无须抬头,玉妃也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各色妒忌目光,尤其来自正上方的那一道最为强烈,虽然今夜力捧自己献舞的人也是她。
玉妃深知“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的道理,便含笑推却道:“王上抬爱,嫔妾本不该推拒。只是皇贵妃娘娘雍容华贵、国色天香,嫔妾蒲柳之姿,实在不敢与娘娘比肩而坐,还望王上体谅。”
如此,楚敏柔的面色便好看了许多。
齐王一怔,望向主座左侧笑颜勉强的楚敏柔,这才发现自己所言不妥,可与此同时却对心思玲珑的玉妃更加怜爱了几分,当下便拍了拍她的手道:“爱妃辛苦了。如此,你便仍旧坐在荣妃身边罢。”
玉妃便欠身道:“是,多谢王上恩典。只是嫔妾一舞之后有些脱力,想先回偏殿更衣休憩片刻,还望王上恩准。”
此刻齐王对她自然是千依百顺的,便温柔嘱咐了一番,又亲自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行至无人处,清音忍不住问:“娘娘,方才王上明明有意抬举您,为何您却婉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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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妃神色淡淡,“为了一时的恩宠,而得罪一个心胸狭隘的楚敏柔,如此并不值当。再者,王上并非真的宠信本宫,只是想膈应楚王罢了,本宫不想给人当抢使。好了,接下来已没有咱们什么事,直接回清宁宫去罢。”
清音没有异议,扶着女子的手渐行渐远。
玉妃并不知道,有人跟在了她的身后,并将她的话一丝不漏地听进了耳中,轻笑道:“这个玉妃倒是个聪明人。”
只是赞赏过后,却是无奈的一声叹息。
如此强敌环饲的齐国后宫,她一个人果真能应付么?
没多久,便听见女子略显焦灼的声音传来:“你们一个个是怎么当差的,竟连驸马都能弄丢?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你们打量着驸马是夏国人便好欺负是么?我告诉你,倘若今儿个见不到驸马,又或者是驸马出了一丝半点的差错,本公主必定要奏请王兄砍了你
们的脑袋!”
男子穿过花阴树影,淡声道:“兰陵儿,我在这里。”
兰陵听见来人的声音大喜,不由奔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才柔声问:“倾城,你去哪儿了?教我一顿好找。”
顾倾城淡淡笑道:“傻丫头,我一个大男人,能在宫里头出什么事?不过是贪看月色,迷路了而已。”
兰陵恶狠狠剜向一侧的奴才,骂道:“定是那帮奴才不当心,竟让你迷了路,回头必得好好罚他们才是。”
顾倾城劝道:“好了,眼下晚宴已开席,我来迟已是不好,还是赶紧过去给王上赔罪才是。至于这些奴才,他们也怪可怜的,何必为难他们呢?”
兰陵公主拗不过他,便只得答应了下来,没好气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多谢驸马恩典。”
一群奴才呼啦啦跪了一地,口呼:“多谢公主恩典,多谢驸马恩典。”
兰陵携着顾倾城一径往前走,犹自余怒未消,顾倾城不由劝道:“公主不必总是为了一点小事这样生气。我原就是一个战俘,被人看轻也无甚出奇。”
兰陵蓦地转过头来,眼眶微红道:“可我不愿意看见别人轻贱你。看见你受委屈,我心里比你还要难受。倾城,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顾倾城轻叹一声,将女子拥入怀中,温言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如何能不晓得?只怪我太没用,不能给你长脸,连带着还要你为我操心受委屈。兰陵,对不起。”
兰陵一直摇头道:“不关你的事。是那些奴才拜高踩低,是他们瞎了狗眼。我兰陵儿喜欢的人,也是他们能轻贱的么?倾城,在我眼中,再没有人比你更好。”
对于兰陵的深情与维护,顾倾城心中是极感动又内疚,当下只是拥紧了她,却并不说话。
歌舞升平中,一袭月白色长衫的男子缓缓上前道:“臣来迟,还请王上恕罪。”
兰陵生怕齐王会怪罪他,便抢先道:“此事都怪宫中的奴才不中用,给倾城带路竟也能将人给弄丢
了,实在不关倾城的事。”
齐王未置可否,只是望向站在场地中央的男子道:“哦,果真如此么?驸马。”
兰陵生怕他逞一时意气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忙暗自扯一扯他的衣袖。顾倾城回头报以一笑,朝着座上男子恭敬道:“回王上,的确如此。”
兰陵又朝楚敏柔使了使眼色,她便也柔声劝道:“王上,既然是家宴,自然是越随意越好。再者不看僧面看佛面,兰陵儿在意的人,王上自然也会待之宽厚的,对么?”
齐王淡淡看她一眼,到底松了口:“既然来迟,自个儿罚酒三杯便算揭过了。”
兰陵笑容满面道:“是,兰陵替驸马多谢王兄。”
原本自饮自酌的楚王忽然朝着男子的方向望过来,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高声道:“可是孤看错了么?昔日金戈铁马的夏国护国将军,今儿竟成了齐国的驸马,真真是教人意外啊。只是孤依稀记得,顾大将军与栖鸾公主曾有婚约,怎的今日却另结新欢?可见世事无常,委实令人唏嘘不已。”
兰陵满面怒容道:“楚王,你别太过分了!王兄敬你远来是客,一直对你处处忍让,但你倘若行事太过分,王兄能容你,我兰陵儿眼里可揉不下一粒沙子。”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却是兰陵挥鞭打落了楚王桌上的酒盏,只留下满地狼藉。只见女子柳眉倒竖,双眸喷火,让人毫不怀疑,倘若楚王再出言讽刺,她下一鞭子会直接打在他的脸上。
楚王今日的种种言行,早已犯了齐国众怒,只是碍于他的身份无法发作罢了。眼下见兰陵公主如此爱憎分明,在场诸人无一不是暗自叫好。
但楚王倒浑不放在心上,满脸戏谑地继续挑衅:“顾倾城,你竟越活越回去了。难道夏国战败后,你就只能躲在女人身后做个软脚虾了么?”
如此侮辱,倘若有点血性的男儿都不能再忍,更何况是骄傲如青竹的顾倾城?是以一时之间,场内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面容沉默的清雅男子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