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掷地有声,亦激发起了这帮文弱大臣们心底埋藏的血性。
于是,齐国朝堂上出现了数百年来极为罕见的一幕,诸位大臣们纷纷跪地道:“王上,臣复议兰陵公主所请。”
“王上,臣复议兰陵公主所请。”
“王上,臣也复议兰陵公主所请。”
“王上,臣也复议。”
……
齐国朝堂从未有过如此万众一心的壮观场景,就连齐王都觉得有些热血沸腾起来,大手一挥道:“既然诸位爱卿都有此请,孤倘若再不点头答应便显得有些懦弱无能了。好,那么一个月后,待备齐兵马粮草,大军挥师南下,不灭夏国不还朝。”
“王上英明,不灭夏国不还朝。”
“王上英明,不灭夏国不还朝。”
朝堂内到处皆是众臣的欢呼声,而请愿成功的兰陵公主亦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眼含热泪,默默道:倾城,我必为你报仇雪恨,告慰你泉下英灵。
而楚王默不作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过在临去前扔下一句:“齐王的这位王后,真是每每都能令人有这样的意外惊喜。得此贤妻,齐王何愁天下不归心?”
齐王对他的这句话半信半疑,可终究没说些什么,只是道:“三年之期转瞬即过,楚王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说一些莫须有的事,不如速速回国屯兵操练要紧。”
楚王神色一凛,唇边笑意便淡了许多,“孤也正有此意。既然如此,两日后孤便带着自己的新妃启程回国了。齐王,三年后战场上见。”
勤政殿内,齐王与兰陵公主兄妹二人无言对坐,许久都没有人先开口。
最后,兰陵终于忍不住问:“王兄特意将兰陵留下来,难道就是为了在此枯坐?若是如此,请恕兰陵不能奉陪。”
齐王看着一向宠爱有加的幼妹憔悴如斯,不觉有些心疼歉疚,“兰陵儿,你心中是否在怨孤?”
兰陵目光如冰雪般坚硬,似笑非笑问:“王兄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怎么王兄做了什么对不起兰
陵的事情么,竟问起这样的话来?再者,怨又如何不怨又如何?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无可挽回了。”
齐王心底暗叹一声,便也不再拐弯抹角,遂问:“今日之事,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背后有人授意你如此?”
兰陵目光极其失望地望向他,凄然笑道:“原来王兄想问的就是这个。”
到了这个时候,齐王倒也不再顾忌什么了,遂问:“是,孤想问的就是这个。倘若你心中还有孤这个王兄,便对孤说实话。”
兰陵拂袖起身,只扔下一句:“从你命人将倾城推下山崖的那一刻起,兰陵便只当自己没有王兄了。王兄也可当从前的王妹已死,从今往后,活着的人只是顾倾城的未亡人兰陵。”
一番话,彻底割断了她与齐王十几年来的兄妹情意。
从勤政殿出来,兰陵命人抬着只装着顾倾城衣钵的棺木回她从前未出嫁时所住的瑶华宫。将棺木放置正殿后,兰陵吩咐众人,只称自己累了要歇息,便独自前往僻静的后院。
而那里,夏宁微早已等候多时。
“耽搁了这样久,想必王上一定是问你什么了。”
兰陵面色阴沉,很是激动道:“他问了也是白问,左右从倾城死的那一刻起,我和他之间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夏宁微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肩头,道:“我知道你心中恨极了他,可眼下咱们要成事,毕竟还离不开他的帮助。如今他对你心中怀有内疚,你若肯稍稍示弱,流露出愿与他重修于好的念头,如此于咱们的大事大有裨益。”
兰陵一向任性,可自打顾倾城出事后,她倒很能听得进去这位昔日情敌的建议,遂闷声道:“好,我知道了。”
夏宁微很是安慰。
兰陵忽然抬头,目光迷惘地看着面前女子,很是认真道:“我从前很不喜欢你,觉着你这个女人深不可测,且待人很有些无情无义。可自打此番倾城出事后,我才觉着自己有些了解起你来。当初你反悔与倾城的婚约,转嫁给我王兄,想必心中一定有着十分不得已
的苦衷吧。这一次倾城出事,我一味埋头伤心,几乎一蹶不振。若非你亲自前来劝导,为我步步筹谋安排,根本无法为倾城报仇雪恨。再者我事后并非没有听说,那一日在灵隐寺后山,你不惜引爆火药炸死了那些围攻倾城的人,不惜数度以身犯险。莫非你心中深爱着倾城,是不能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的。那些暗里的筹谋安排,一步步教我如何请命,为我铺好路。这些事情,你看似从未插手,可倘若没有你的暗自使力,那些大臣们绝不会如此众口一心。我甚至在想,倘若没有倾城的存在,自己其实是有些喜欢你这样性格的朋友的。。”
夏宁微莞尔失笑:“看来,我该感谢公主对我的赞赏呢。只是如今,咱们难道便不能做朋友了么?”
兰陵大声道:“自然可以。只是,你这样厉害精明,会愿意和这样没用的我做朋友么?”
夏宁微便含笑答:“公主错了。我的厉害精明,只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从不会用在朋友身上。相反,正是因为有一些珍惜的人需要我的保护,我才逼着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坚强。”
兰陵忽然抱住她,靠着她的肩膀哽咽道:“宁微,如果倾城能活过来,我绝不和你抢他。我一定会祝福你们,因为你们都是我最珍惜在意的人。”
夏宁微只觉得心头暖洋洋的,回抱住她道:“你也是我很珍惜的朋友。兰陵,无论倾城能不能活过来,你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找一个爱你的人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我相信,倾城在天之灵,也是不愿意看见你不开心的。”
从前她不知她,她又何尝知她?其实兰陵公主这些年为了齐王,也着实吃了很多苦头呢。若说亏欠,也是齐王亏欠她良多。
兰陵抽泣道:“可是倾城一个人在下面会孤单的,我舍不得扔下他一个人。”
夏宁微便笑着道:“傻丫头,不是说好了不和我争的么?倾城他,自有我下去相陪,而你只需好好活着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了。而我相信,等倾城大仇得报的那一日,这天下必是歌舞升平的盛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