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微容色如霜,不过淡淡回了一句:“那是你们的齐国,荣辱兴衰自有你们一力承担,又与本宫何干?又或者,你们认为你们的王上已懦弱无能到了需要倚靠一个女子才能保住自己王位的地步?”
彷佛云淡风轻的回话,却蕴含机锋,直戳人心。即便那些齐军将领再不满,也不敢反驳半句,否则便要背上一个藐视君上威仪的罪名,着实是厉害。
可这些将领中,虽有参透其中玄机者,但更有那等有勇无谋的匹夫,便梗着脖子反问一句:“末将是个粗人,听不懂王后这些大道理,可末将却知道夫妻一体这句话。自古夫荣妻荣,夫辱妻辱,虽然娘娘不是齐国人,可王上到底是您的父君,齐国亦是您的夫家。倘若王上败了,齐国没了,这天下焉还有您的立足之地?”
夏宁微淡淡扫他一眼,竟笑着为那人拍了拍掌,随即似笑非笑问:“说得好极!只是几时本宫与王上的私事,也可以容得臣下任意非议了?到底是本宫这个王后太没威仪,还是在诸位将军眼中早已当你们的王上是个无用的摆设了?”
“王后你……”
最后还是齐王拍案阴沉扔下一句:“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针锋相对?眼下你们若无抗敌的良策,便都给孤滚出去。”
平日里齐王虽礼贤下士,可一旦发起火来,君威赫赫,亦是极吓人的。那些个将领再也不敢多嘴,便灰头土脸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心事各异的帝后二人。
“你说,到底要如何才肯出兵助孤?”
主座上男子俊颜阴沉,眸深似海,显见心情真的不是很好。
可夏宁微仿若未见般捻着一枝珠花微笑:“臣妾想要什么,王上心里不是一直很清楚么?只要王上给我玉衡,广陵之急立马可解。”
齐王额头上青筋隐隐暴现,咬牙一字字道:“你这是在要挟孤么?”
夏宁微眸色一沉,可随即笑得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无害,“王上若愿意这样想,臣妾亦无能为力。左右眼下主动权掌握在王上手中,臣妾不过是提一个小小
建议。接受与否,全在王上一念之间。”
齐王俊颜愈见阴沉,忍不住问:“你三番两次索要玉衡,究竟所为何事?”
夏宁微神色微黯,叹气道:“倘若我说取玉衡是为了救人,王上信么?”
救人……齐王联想到的却是与她所想全然不同的事情,不觉剑眉怒扬,忿恨道:“你倒是个痴心的,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肯放弃令他复生的念头。好,既然你要玉衡,孤便给你。只是你做这样多的事,到时候能否如愿以偿,便无人能保证了。”
虽然齐王有所误解,但他的退步终究让夏宁微等来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遂满脸喜色道:“只要王上给我玉衡,广陵之危急不日可解。”
彷佛是对这样的谈话疲倦到了极点,齐王挥一挥手,无甚起伏道:“眼下你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想来也无心敷衍孤了。孤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罢。”
夏宁微倒也识趣,起身便往外走去。
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低沉一句:“玉衡虽有引灵跨越三界的奇效,可并无起死回生之力。倘若你想要用它来救那个人,只怕是要大失所望了。”
夏宁微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不意齐王竟会这样好心提醒,顿了顿,遂回一句:“我要玉衡,从来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救另一个与我至亲至近的人。”
想着齐王给自己透露的讯息,与自己了解到的线索不谋而合,夏宁微不觉心情大好,遂很是诚恳地说了一句:“此番多谢你,慕羽。”
不过轻轻二字,却令身后坐着的男子浑身一震,彷佛受了极大的震动般。相识以来,她总是疏离而淡漠地唤他一声“王上”,又或者是在怒极之时无礼地直呼其名,从未有过如今日这般温柔地唤他的名字。
齐王激动地站起身来,想要说些什么,可此时伊人早已消失在了眼前。他怅然若失地望着随风摆动的帘子叹声气,缓缓坐了回去。
而夏宁微出了大帐外,步履匆匆地走回自己的帐篷,帘子一掀开,迎面差点撞上急切迎来的雪碧。主仆二
人俱是后退一步,可四目相对时,却都忍不住笑了。
雪碧在帐内等了半天消息,心内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如今见了夏宁微回来,迫不及待就问:“主子,事情如何了?齐王答应了么?”
夏宁微看着她,只是含笑不语,待见她实在急了,才绷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齐王答应了。不出三日,玉衡便会交到我们手上。”
雪碧嘴里爆出一声欢呼,忍不住抱住夏宁微又哭又笑地转圈,“主子,我们拿到玉衡了,我们终于拿到玉衡了。”
想着这些年来的担心与奔波,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夏宁微亦不觉眼眸微湿,抱着雪碧道:“是啊,如今万事俱备,只须将那位西域的巫师请来施法,便可将宁远和你送回21世纪去了。”
正说着话,夏宁微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帐外一道沉默的黑影,心下一惊,忍不住喝问:“谁躲在外面偷听本宫说话?”
那人似吃了一惊,迅速闪身就跑,待追出去时,夜色茫茫,再已看不见人影。
夏宁微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身边雪碧担忧道:“主子,此事只怕……不行,我要去追回那个人。”
“不许去,进门。”
撂下这一句,夏宁微便率先折回了帐内,而雪碧不甘地望了望远处的苍茫夜色,终究也只能选择作罢。
“主子,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追回那个人?万一他听见了什么,岂非于咱们的大事无益?”
这会儿夏宁微已镇定了下来:“没什么可追的,那人既然能在这军中来去自如,无非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是夏、楚两国派来的奸细,想伺机打探军情;再一个便是他是齐王的人。可无论他是谁的人,都碍不着咱们的事。眼下对那三位而言,夺取天下才是第一位的,其余的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再者,这天下间除了寥寥数人,还有谁知道宁远的事呢?我倒觉得此事不宜小题大做,只是既然有人探知了此事,送你们回去的事且观望一阵再说罢。”
听她这么一说,雪碧心下大安,倒也无甚异议,便应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