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本来,冤魂一旦变成厉鬼,用罗盘就可以测到。可是,那袁静花掳走了晨星,她的目的,就是用晨星来掩盖自己的阴煞之气,以免被我们捉到。晨星现在还有一口气在,因此,她的魂魄不会走很远,唉…”师父叹了口气,朝外面望了望,“但愿你可以在天亮之前找到她吧…”
又一道闪电划过,那雷就像要把天地给震裂了似的,我身下的床板一阵颤动。晨星躺在我旁边,胳膊和我靠在一起,而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热度。
“冷儿,等一下出去,很有可能碰到一些其它鬼魂,有些横死之鬼,难入轮回,徘徊在阳间,但它们一般没有恶意。不过,你身上还是会有一些生人之气,如果碰到它们,尽量避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师父嘱咐道。
“嗯。”我点点头,一颗心跳的厉害,想到这次的经历很可能开天地未有之奇,见到一些正常人永远无法见到的东西,不由有些激动,却又很是害怕,因为很可能一去就回不来了。
师父又教了我一些对付袁静花和带晨星回来的方法,师父说,那袁静花一旦变成厉鬼,每过一天,怨念就会增加一点,时间越久越难对付,把晨星从她手里解救出来以后,应当速速回来,不要跟她纠缠。日后,再想办法将她收伏超度,实在不行,只有打的她魂飞魄散了…
交待完一切,师父站起来,目光炯炯的扫视一圈众人:“大家都靠远一点,我要行法事了。”
众人依言散到远处,师父掏出一大叠符纸,最少有五六十张,飞快的围着床板摆了一圈,只床尾一处,空出约五六张的位置没摆。师父说,那是供魂魄进出的路口。
随后,师父取出两只在陈木升家里借来的长明灯,点着以后,在我和晨星的头顶各放了一盏。我发现,我头顶这盏灯火苗儿很高,而晨星那盏却只有黄豆粒那么大,随时都可能熄灭的样子。
再然后,师父将四只青瓷大碗摆在床的四角,提起公鸡,一只只割破喉咙,把血注入碗里。
弄好这一切,师父已是满头大汗。
“冷儿,准备好了吗?”师父慈爱的看着我,声音有些颤抖。
我突然发现,师父好像一下子憔悴了好多,心头一酸。
“准备好了。”
师父呆呆的凝视着我,瞬间,眼眶里*了泪水。
片刻,师父一咬牙,把头扭向一边:“闭…闭上眼睛…”
那一刹那,我看到泪水顺着师父的脸颊滑落下来。
在这个世上,有一个对我这么好的师父,就算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这样想着,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隐隐的雷声传过来,伴随着师父念咒语的声音,渐渐的,我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逸,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了,四肢百骸中,似乎有一股气流在缓缓游走,无比舒畅,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种极为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天边,用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在召唤着我。
幽幽的,我睁开眼睛,那声音顿时便消失了,四周是死一般的宁静,静到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难道我聋了吗?!大骇之下,我猛然跃了起来,竟然像没有重量似的,悠悠的往上飘去。
朝下面一看,我看到了师父,然后,我看到了自己,终于,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我的命魂已经离开了身体。
据说,人在鬼压床时,魂魄很容易离体。鬼压床其实是一种生理现象,人的意识十分清醒,控制运动的中枢神经却在沉睡,这时候,人会处于一种恐慌状态,想叫叫不了,想动没法动。但如果保持心理平静,把情绪稳定下来,魂魄就很有可能会离开身体,这时候,人会感觉自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可以穿墙透壁,毫无阻碍,周游一圈,然后再回来。师父所用的离魂术,就是效仿鬼压床时的离魂。只是,鬼压床是一种自然状态下的离魂,魂魄走不很远,不会违背天道…
再往上飘岂不是要穿破房顶,飞上太空了?…我这样一想,整个人又飘飘忽忽的向下坠去,落在了床边。
这是我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直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那种感觉,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反正,跟对着镜子看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我发现,我还是蛮帅的…
我头顶那盏长明灯的火苗儿突然颤了几下,师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急切的四处张望,我知道,他是在找我,我伸手去拉师父,手却从他胳膊上穿了过去…
萧山和李淳一坐在远处地上抽烟,嘴巴一动一动的,好像在交谈些什么,而我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孙德寿正在啃一包牛肉干,不时朝我们这边张望一眼,凌志飞靠着一根柱子,头一点一点的,竟然打起了瞌睡。
晨星静静的和‘我’躺在一起,依然是那张苍白而又美丽的脸。‘我’头顶那盏灯跳动几下以后,突然变得黯淡了下来,我知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晨星,我去找你了,一定要等我。”
我俯下来,在晨星脸上轻轻一吻,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