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昌却并未被晋麒这般大的反映吓道,他轻轻笑道:“首辅大人,您多虑了!请坐,请坐!下官也只是偶尔经过贵府门前的时候才瞥了那么一眼,并未看到什么。再说了,下官今日来到贵府,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如果下官有心,也断然不会来您府上了不是!下官本时运不济,在太医院里二十多年了,仍是小小一名太医,纵然耗尽毕生医术,奈何皇上根本从来瞧都不瞧我一眼。曾几次想向首辅大人表下官之忠心,奈何下官资历平平。所以此次来,只是要向首辅大人你表忠心而已,别无其他任何想法!”
晋麒斜斜地看了几眼方振昌方坐回椅子上:“那么……方太医……你就不怕老夫杀人灭口吗?”
方振昌笑道:“不会!首辅大人您最明白不过,自然知道,此时太医院里有个自己人,能时时掌握皇上和周荣的近况才是最好紧的。”
晋麒哈哈大笑道:“果然,方太医是个聪明人!方太医放心,一切老夫自然心中有数!”
方振昌拱手道:“那么,下官恭敬不如从命!随后的那段日子,下官定当尽心尽力,与周院判大人一起翻遍医书,为皇上的怪病寻来良方!只是……”
方振昌略一停顿笑道,“皇上的病确实很是古怪,只怕下官学医不精,能力有限,并不那么容易找到良药啊!”
晋麒笑道:“如此,便有劳方太医了!”
方振昌道:“首辅大人对皇上忠心耿耿,下官自然时时以大人马首是瞻,绝不辜负大人对下官的一片信任。”
晋麒微微一笑,侧了侧身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不过方振昌的心反倒定了下来。
顿了片刻后,方振昌又道:“首辅大人,外面这么热闹,不出去看看吗?”
“方太医进老夫家门的时候,不都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吗?”
方振昌咧了咧嘴道:“卫统府的人果然神速,这段时间以来,只怕京城内外的突厥人被抓得一干二净了吧!也对,如今两国对战,咱们皇上又身中奇毒,这不是敌国下手又会是谁呢?首辅大人,您说下官说得对吗?”
晋麒深深看了眼方振昌后道:“方太医明察秋毫,自然错不了!”
如此一来,方振昌便自然而然地与晋麒走到了一起,对于皇上每日的病症,嗜睡的时间,甚至于周太医如何日日熬夜寻找医治皇上药方事无巨细地通过方振昌的嘴传进了晋麒的耳中。
宫中诸人战战兢兢,皇帝的病重,使得整个皇宫上下都笼罩在层层阴霾之中,太监宫女们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以免合宫上下恐慌,只对外说皇上得了怪病,如今太医院里的太医也只有方太医和周太医是心知肚明的。
朝堂内外窃窃私语者越来越多,甚至连平日里极为稳重的尚书令张元、护国大将军祁云山也有些坐立不安。
一时之间,朝廷内外的重要诸事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晋麒这位被先帝命为首辅大臣的首辅大人晋侯爷的手中,若不是张元亦作为辅助大臣,有些事上多少压制着些,只怕六部之人均要在这短短的一两个月内被换个遍了。
又是一个早朝陈帝未能来参加,众文武大臣心急之余,便私下议论开来。
“首辅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眼看着皇上的病是越来越重了,太医院里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连皇上究竟得了什么病还不知道!如今太子还那么小!”
“对啊,首辅大人,您可要想个办法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人,您是咱大陈国的第一首辅大臣!这些事还得您拿主意啊!您看,就连张大人和祁老将军也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啊!”
“正是,正是!关键时刻,还是首辅大人您来出面主持事局啊!”
晋麒淡淡道:“怕什么,虽说太子还小,不也是已经有太子了吗?咱们这位皇帝登基的时候也就八岁而已,如今太子过了年也满四岁了!再说了,不是有老夫和各位大人在吗?这大陈有如今这般风貌,也不是皇上一个人的功劳。”
“那倒也是,有首辅大人在,自然乱不了,乱不了。”
然吏部的主事文启担忧道:“可!可皇上为什么会突然病得这么厉害!大人,下官可是隐约听说皇上是被人下了毒了,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连谋害皇上这样大逆不道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当真是灭人性啊!”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六品芝麻小官无凭无据地胡说什么!这话若传到皇上的耳中,小心要了你的脑袋!”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说罢,早已灰溜溜地离开,众大臣一见,也只得悄然无声地走开。
众大臣正交头接耳地说得热闹,却见肖公公出来,肖公公满脸的疲惫之色,苍老的双脸显然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过。
众人一见肖公公出来,忙个个围了过去,甚至连张元等人也不例外。
肖公公见罢,只得摇了摇手道:“诸位大人请回吧!皇上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醒了后脾气亦是十分暴燥,更听不得这般闹烘烘的。若皇上醒了有何吩咐,老奴自会一一通知诸位大人的!”
文武百官见此情形,知道今日已是见不着皇上了,故个个均无奈地或摇头或叹息离去。
晋麒正欲离开,肖公公忙叫住道:“晋侯爷,皇上偶尔清醒时说过,朝中诸事要劳烦晋侯爷您了!”
晋麒虽是经常从方振昌嘴中听到皇上的近况,却当做不知故意问道:“肖公公,不知皇上现在如何了?太医可有找到病症?”
肖公公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唉!没有啊!周太医已基本是住在承德殿里,日日照看着皇上,可奇怪的就是周太医翻遍了医书也找不出原因啊!另外除了方太医还算尽职外,其他的太医呢,是能躲则躲啊!老奴受先帝所托照顾皇上,如今……如今皇上这个样子,叫老奴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先帝啊!”
“那么……”晋麒微一沉呤道:“宫里有人盛传皇上是中了奇毒!”
肖公公见四下无人,对晋麒低声道:“晋侯爷,不瞒您说,确实如此啊!只是虽说周太医也知道皇上可能是中了一种叫失魂散的毒,奈何到现在连毒药藏在哪里都不知道,更枉论什么解药了!现如今周太医与方太医二人也只能尽自己所能,保皇上一日是一日了!”
晋麒眼角飘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看来,周太医也不过如此嘛!枉先帝还如此信任他,终究也只不是个只会纸上谈的迂腐之辈罢了!”
肖公公诺诺应着,亦不敢回声。
晋麒直起腰身说道:“那就有劳肖公公好好照顾皇上了,有什么事,随时可派人来府里去通知老夫!”
肖公公忙答应一声道:“是!晋侯爷,晋侯爷请回吧!您费心了!”
肖公公看着离去的诸人与傲然挺胸走出去的晋麒,只觉得世事太多,思绪太多,他默默转身进了承德殿内。
此后,似乎陈帝清醒的时间也变得越发的短了,偶尔间的清醒,除了进食之外,烦燥的情绪也是越发重起来,除了偶尔间两位太医外,只余肖公公服侍在侧。
朝臣们似乎已渐渐地都在认为皇上此次是在劫难逃了,文武百官之中原本持中立之人也已有人陆陆续续地倒向首辅晋麒。而这样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晋麒是极为享受的,又因着手上重权在握,一时之间也早已把皇帝的生死抛于脑后。
在离过年还有二十多天的时候,皇帝偶尔的清醒时分会召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进寝殿问话或是交待重要事宜。
皇上这样的举动,在一些人看来,难免有交待后事的意思在里头。
因而这样一来,文武百官似乎对于皇帝此次的大难难逃是深信不疑了。
自然在被召进去的官员中,晋麒次数是最多的,因着如今诸事几乎都由他来处置,每每进寝殿时间却并不长。又加之每次皇帝召见他脸色总是越发难看,体力又大不支,偶有时分甚至还会话说到一半便会昏迷过去,这般几次下来之后,晋麒有时便借故不怎么愿去见皇上了。
而除他之外,便是尚书令张元以及大将军祁云山和禁军统领祁步君了,自然从他们口中传出来的也如召见晋麒时一般,难得清醒了,这样频繁的召见在外臣看来也是无可厚非的。
每每晋麒听到这些话时,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总会一次胜过一次,甚至到最后,他丝毫不去避讳半分。
只余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便要过年了,自两个月前晋麒一封奏章奏请陈帝让驻边大将每人各带大批兵马进京保护陈帝安全获陈帝准奏后,他立即便亲自书信一封派亲信之人快马加鞭送到驻边大将手中。
钱雄磊等大将军在细细看了信之后,朝送信之人看去,只见来人朝他微微点头,钱雄磊嘴角咧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如此大批驻边将士在离过年还只余十余天左右便陆陆续续地抵达京城。
因是皇上病着,几个将军除了进京当天进宫过一趟外,其余时间均或是自己府里,或是晋军侯府中,而几位驻边将士聚在一起聊得最多的便是年宴那日需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