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步君立即问道:“蔡伯,我爹呢?”
蔡伯微微一顿,轻叹道:“京郊山头处出现了三头猛虎,一雄一雌,再加一头幼虎,这几个月以来频频伤人,唉,百姓受尽其苦。原本上个月是春耕播种时节,可由于这三头猛虎,农夫们根本不敢下田,现在京郊外农田到处荒废。”
祁步君看了眼身后的文志祯道:“原来如此,我们刚进城的时候就发觉为何有那么多的农田荒芜,竟是这个原因。”
蔡伯点头道:“**军将军几天前带着二三十人上山捉拿这三头猛虎,可那一雄一雌以为杨将军他们要伤幼虎,所以变得极为凶悍,不但虎没有抓到,反被虎伤了不少人。杨将军无奈,军中士兵也无人再敢去捉虎。没想到,今天一早皇上便让宫里的公公来传旨,命老爷带人去捉拿这三头猛虎,而且要求他们一定要捉住了老虎方可回城,否则便是抗旨不尊,就是死罪。”
文志祯立即道:“连**英以及他们的人都捉拿不到,祁老将军这么大年纪了,岂不是很危险!”
蔡伯疑惑道:“这位壮士很是陌生。”
文志祯与祁步君二人这才意识到关心则乱的道理,祁步君道:“这位是文将军,是我在宁丰城认识,此次与我一同回京。”
蔡伯立即道:“原来是文将军,老奴眼拙,还请将军勿怪。”
文志祯微微点头。
祁步君问道:“我爹他们走了多久了?”
蔡伯回道:“一早就出去了,现在天色已晚,可到现在老爷还未回府。老夫人担心得不行,一整天都在佛堂里一直未出来,连中午饭都未用。”
祁步君道:“我这就去看看。”
随后转身对文志祯道:“文将军是否与我一同前往?”
文志祯道:“我父亲一直诚蒙张大人的照顾,此番回京,他五次三番交代让我去探望他,所以我先去张府,随后再去找你。”
蔡伯看着文志祯轻叹道:“文将军,只怕你去也是白去了,张大人早已昏迷多日,也就在这一两日了,唉,这么好的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文志祯心急道:“若是如此,我就一定要去看看他,了却家父的心愿。步君,你先去找祁老将军,千万不能让老将军出事,我见过张大人后便去找你。”
祁步君看着文志祯,意味深长地点头道:“好!”
“你自己也要千万小心,若实在不行,便再想办法。”
祁步君点头,二人匆匆告别离府,蔡伯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久久不离去。
此时,张茹芸的马车离开不久,文志祯若是只身前往,又无法说出身份,真是极难进入张府,故然他驱马来赶上张茹芸的马车。
“少夫人!”文志祯冲着张茹芸的马车叫道。
张茹芸掀开轿帘看到是文志祯道:“这位将军,怎么没与少将军一起?”
文志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张茹芸竟从未叫过祁步君夫君,笑道:“步君去京郊接应老将军了。”
张茹芸轻轻点头,“这猛虎极为凶悍,少将军一同去,公公胜算的可能性便要大上几分,希望他们能顺利完成任务。怎么将军与不与少将军一起去呢?”
文志祯道:“擒虎不止靠蛮力,关键要有机巧,有祁老将军与步君二人,定能将这几头猛虎捉住。”
张茹芸点头,可眼中分明流露出的是无尽的担心。
文志祯道:“听闻令尊身体不适,家父在京时与令尊乃是至交,在下回京时,家父交代,务必代他向令尊问好,所以,不知少夫人可方便带在下去张府探望张大人。”
张茹芸的眼圈红了红道:“爹爹已经病危,多天未清醒过来,太医们束手无策,将军有这份心愿,茹芸自然愿带将军前去。”
文志祯点头道:“张大人一向硬朗,怎么突然得此重病?”
张茹芸抹了抹滴落的泪水道:“病来如山倒,就因为爹爹以前身体一向硬朗,所以我这个做女儿的从未注意到爹爹的身体早已在这几年掏空了,一场小小的风寒之症,竟能让爹爹病重如此。”
文志祯轻轻点头,心中自然想到胡令云所说不假,除了他与周太医外,无人真正知道张元究竟为何病重如此。
一炷香的时间左右,已到张府。
文志祯翻身下马,久久驻立于写有“张府”二字的匾额之下,这两个字是父皇亲笔所提,苍劲而有力,如今三十多年已过去,匾额仍是如新一般,却事事早已物是人非。
往事涌上心头,无限感慨,逝去的光阴终究再回不来。
张茹芸走在前头,回身见文志祯呆呆地抬头看着上面的字,未跟上来叫道:“将军,你认识这两个字?”
文志祯自然知道张茹芸所说的“认识”二字所为何意,却笑道:“在下虽识字不多,但‘张府’二字倒识得。”
张茹芸轻轻一笑,不再多说,便先进了府。
文志祯不再多做停留,亦随着张茹芸入府。
见先进府的张茹芸此刻已在替张元熬药,手中蒲扇轻轻扇来扇去,那升腾起的水汽扑腾着将药罐的盖子一次一次地顶上去。
文志祯立即便看到这药罐就是自己以前在宫中时所用,那时为了不让晋楚怀怀上他的孩子,他不得已只能自己喝那些汤药。之后为了文家基业,他又让周太医调配调理身体去除那些药物残渣的药,接着是他中荼蘼花粉所制的失魂散之毒时,周太医给他熬的解药等等。
这些所有进入到他嘴里的药均由这个药罐熬制,经过这个药罐熬好的药,他生下了多个子女,又救了他一命,可如今却被文志礼用来毒杀大陈的忠臣张元。
如何能让文志祯不痛心,不恨!
文志祯道:“少夫人,张大人既然已经昏迷,还是不要再让他喝这些难喝的药了,让他嘴里甜一点吧。”
张茹芸木然放下手中蒲扇,看着泛起褐色连闻都能闻到苦味的药,脸上落下滚滚泪水,终于掩面道:“是,还是将军一语中的。”
文志祯点了点头,跨步进入张元房内。
床上的张元已瘦得脱了人形,手上青筋突起,手上面上的皮早已失去了活力,皱巴巴的纠在一起,紧闭的双眼深陷,面色灰暗,根本就是中毒的样子。
张茹芸虽看过不少医书,但她毕竟极少见过实症,如今面对自己的父亲,早已乱了方寸,所以她根本也意识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的父亲病重至此。
文志祯的鼻子酸了酸,他不过离开五个月而已,为何张元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若不是胡令云来报,他与祁步君二人这才匆匆赶回京城,也许今生都不可能再见到张元一面。
文志祯在张元的床边坐下,将手覆于张元的手背之上久久地望着张元灰暗的脸,最后轻叹咬了咬嘴唇从喉间艰难地发出声道:“张卿,我回来了,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是我来晚了。”
张元的眉毛微微跳动了几下,文志祯激动地再次握紧张元的手,叫道:“张卿……”
张元终于缓缓睁开眼,但入眼的却是陌生的一张脸。
文志祯从张元的表情上意识到是自己的面具的问题,于是立即伸手将脸上的易容面具揭开。
这张熟悉的脸,这张朝思暮想的脸,这张他一直等待的脸终于出现在张元的面前。
混浊的泪水从张元的脸上滴落,“皇上……王爷……”
这时张茹芸却在门口见到了昏迷了几天的父亲醒来,喜叫道:“爹爹,您醒了。”
眼看着张茹芸要上前,而文志祯脸的面具已经揭去,张元知道文志祯为何要易容来见他,于是阻止道:“茹芸,你……你先出去,爹爹有话要去将军说。”
张茹芸甚是疑惑,看着文志祯的背影,她知道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可为什么父亲一见到他之后就会醒来,甚至还要支走自己。
“爹爹……您昏迷了几天,刚醒来不要多说话……”
张元盯着文志祯却对张茹芸道:“茹芸,你先出去。”
“爹爹……”
“爹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茹芸终于不再坚持,转身出了房门并将门带上。
张元一把紧紧地抓住文志祯的手,“王爷,老臣终于等到你了……”
“张卿,没想到,我离开不过几个月,你却……”
张元摇头道:“王爷,老臣命不久已,老臣苦撑到今天就是为了见您一面。”
文志祯反手握紧了张元的手道:“张卿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张元痛心道:“王爷,无论您想尽什么办法,定要将皇位夺回手!因为……”
“因为什么?”
张元因为过于激动而突然剧烈咳嗽,“因……因为现在的皇上……他,他根本不是原来的惠王爷!”
文志祯低低叹息道:“这个我又怎能不知。”
张元疑惑地看着文志祯道:“王爷,您一早就知道?那为何还要将皇位让于他?”
文志祯苦笑道:“当时的惠王兄手中握有二十万大军,大军就在京郊外,若是我不答应,二十万大军便会进攻整个京城,不出三个时辰,整个京城便会陷入战火之中,几十万无辜百姓就会命丧此次大战,我又怎能忍心。”
张元连连摇头,“不……不是的,王爷,不是的。”
文志祯疑惑道:“什么不是?”
张元急道:“他……他根本不是惠王爷,他是苗国哈赛达的儿子哈赛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