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医细细看了许久,但最后仍是摇了摇头,“老臣从未见过!”
而一直站在他们身侧的静贵人,此时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
可是,眼前的四个男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张小小的画了标记的宣纸上,又怎会有人留意到她!
陈帝道:“我们三人身上这几处刀伤,均是与这些人搏杀时所留。而且朕注意到他们的武功也是相当上乘,若不是我们三人联手,只怕并没有那么容易将他们击杀!”
周太医又把宣线拿起来,仔细看了许久又想了许久,最后终于放弃,“老臣确实从未见过有这样标志的杀手组织!”
“父皇驾崩前后也没有见过?”
周太医点头道:“没有,而且老臣知道那应该不会是晋麒培养的人,因为当时他在逼先帝之时,所动用的均是军方力量,根本没有这个杀手组织!”
这与他们三人的猜想相同!
那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些是什么人,是一个怎样的杀手组织,他们的背后主使之人是谁,而且他们此次刺杀的目标是自己和祁步君,什么样的仇敌是他们二人共同的仇敌呢?
想不出来,只得作罢!
但在山洞里发现的那十几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可惜,周太医仍不知,而且从他们的描述来看,周太医说:“恐怕这些人死于洞内不下二十年!或许与皇上那次游历突发重病有关也不得知!”
谜团终究还是未能解开!
此后十余天,他们三人已失去了打猎的兴趣,其余几队,尤其是年轻人较多的几队,似是玩兴未尽,仍是每日早出晚归,天天有野味吃,有酒喝,日子自然过得极是舒服!
虽然陈帝此次出宫带了静贵人与婉嫔二人,但一直陪在陈帝身边的却只有静贵人一人。
一个月之后,仪仗收拾妥当,一众几千人浩浩荡荡回京城去。
已是初冬时节,回宫已经有二十多日了,无论是在行宫里,还是回宫后,婉嫔晋慧似乎从不愿与其他女子争宠。
在行宫时也许可以,但她这样淡漠的态度以及对陈帝拒之于千里之外做法,又怎能不被那位首辅大臣知晓呢!
何况除了她,还有人自然会去告诉首辅大人,秋猎的这一个月来,陈帝只独宠她静贵人一人。
初冬的午后,太阳暖暖地照在平乐宫前院的那棵桂花树上,虽然早已过了桂花四处飘香的季节,但从那枝叶中间透过的阳光亦是让人感到周身舒畅的。
此时的晋慧便在这个前院里悠闲地晒着太阳,手中拿着一本宋词看着,身边的茶水还冒着热气,边上更有几块糕点放在手边,好不倦意。
书看得久了,眼睛便有些酸痛,晋慧微闭了闭眼,随后又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晋慧身边陪嫁过来如今平乐宫的掌事宫女紫香笑道:“小主娘娘,您看书快有一个时辰了,要不歇歇吧!”
婉嫔轻笑一声道:“这么久了?我竟浑然未察觉到。也好,我也有些累了,进去躺一会儿吧!”
紫香忙扶起晋慧,二人走进宫去。
才一进宫,迎面便进来一个宫女,手中端着一碗药道:“小主娘娘,今儿下午肖公公身边的小蔡公公来报,说是今日皇上到咱们平乐宫来与您一起进晚膳,随后便会歇在平乐宫了,奴婢按着首辅侯爷的嘱托,已经熬好了晋皇贵妃娘娘送来的坐胎药,小主娘娘,您趁热喝了吧!”
“什么难喝的坐胎密药,滚出去!整个平乐宫都是一股刺鼻的药味!就是喝了能生下皇子又如何,还不是要过继给她皇贵妃,本宫只是她来借个肚子为她登上皇后,皇太后的垫脚石而已!”婉嫔说罢一把掀翻了小宫女端上来的坐胎药,顿时整个殿内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中药味。
吓得小宫女忙跪下去,一个劲地磕头:“小主娘娘,奴婢错了,是奴婢擅做主张,奴婢这就领罚去!”
小宫女正欲退下,婉嫔身边的掌事宫女紫香忙道:“慢着!小主娘娘一直用的金碗呢,为何不将药放在金碗里?你不知道小主娘娘一直就喜欢用那个金碗吗?这样的药放在那样的金碗里,才不至于弄得满殿的药味,也难怪小主娘娘生气,小主娘娘不是不喝药,是看你们这些奴才们不会伺候人罢了,还不快换个碗去!”
“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小宫女答应后急急退下。
只余二人时,紫香为婉嫔净面补妆更衣,轻轻在婉嫔面前说道:“小主娘娘,您又何苦落了人口舌呢,虽说您是咱平乐宫的主子,可这宫里宫外有多少人是皇贵妃和晋候爷身边的人呢。”紫香是婉嫔带进宫来的,在家时便是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从小伺候在身边,处处为她着想,故深得婉嫔的器重,一进宫便自然被封了掌事宫女,对于她的话,婉嫔自然明白是为自己好,故虽是心里有气,但仍听着,也好在有紫香时时为婉嫔着想,才不至于落在了别人处的不是。
“紫香,你是知道的,我那伯父为何日日盼着我能生下皇子,还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女儿生不出皇子来,要借我这个肚子给他女儿生下晋家的后代吗?我那姐姐,表面上看着对我如何如何好,只不过你我都心知肚明罢了!还不是她自己想当皇后,当皇太后吗?当初伯伯让我进宫的时候,我便清楚,我只是他们不断向上爬的垫脚石罢了,生下个公主还好,若是生下皇子还不是要让他们给夺了去,我不甘心啊。所以这孩子,我可生得,可不生得。”
“小主娘娘,话虽是这么说,可……可咱又能如何呢?老爷夫人去得早,咱们一直寄在晋候爷府,如今您进宫做了一宫的娘娘,我们还得感谢着他们不是吗?”
“呵……呵呵……那我就要永远寄人于篱下,进了宫了,做了一宫的娘娘了,可我是嫔位,她是皇贵妃,是位同皇后的皇贵妃!她主理六宫,我便要处处唯她命是从!”
“小主娘娘……”
晋慧一把拉住紫香的手道:“那日在姐姐宫外你也听到了,我的父母亲究竟是如何死的?紫香你可清楚?”
紫香忙慌乱挣脱开晋慧的手:“奴婢……奴婢并不清楚!”
晋慧显然没有留意到紫香的慌乱,她转过身去,呵呵一笑道:“可是她知道,还有我那个伯母,她也知道,她们都知道,只不过她们不愿意告诉我罢了。十几年过去了,我竟连自己的父母是因何原因去世的都不知道!”
“小主娘娘,你别多想了,老爷夫人已经过世这许久了……”
刚出去的小宫女此时已换成了金碗将刚那碗打翻的坐胎药重新倒了端了过来。
婉嫔拿起金碗,一仰而尽,虽是气味没那么浓了,可入了喉咙仍是这般苦涩难咽,紫香忙拿了颗蜜饯给婉嫔,婉婉刚因苦涩而紧紧皱着的双眉徐徐展开。随后便又命宫女点上乌沉香,那淡雅的香气弥漫开来,将原本浓浓的药味冲得一干二净。
婉嫔用力吸着这淡雅之香,舒展眉心,缓缓侧躺在软塌上。
见四周无人,紫香道:“小主娘娘,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昔日咱们在晋府时,甚至有时连口饱饭也吃不得。而今进了宫,你嫁给了皇上,那皇上便是你的天,你的地,你以后所能仰仗的也只有他了。而且奴婢看得出来,皇上他心里有你,不是因为晋侯爷,而是真的放在心上的那种!”
晋慧低下头去,她知道紫香说的话是对的,所以她从不敢看陈帝望向自己的眼睛。
紫香又道:“而且就算你不愿自己将来的孩子过继给晋皇贵妃,但只要咱们有皇上作后盾便不怕没有一日将自己的孩子再夺回自己身边!”
晋慧缓缓抬起头道:“可是……皇上他……他的处境并不比你我好多少……”
紫香看了看四周,见确实无人,于是低头俯在晋慧身边轻声说道:“小主娘娘,咱们这位皇帝绝非等闲之辈,奴婢看得出来,他绝不会永远这样受人摆布的。只要你与他联手……”紫香在晋慧的耳边说了许久,晋慧原本烦燥而紧皱在一起的额头渐渐舒展。
晋慧缓缓抬起头,盯着紫香,紫香朝她重重点了点头后又道:“皇上虽然宠爱静贵人,但她毕竟是一个聋哑女子,无论皇上有多爱重她,也绝不会将龙椅传给她的孩子的,自古祖宗的规矩就在那,改不了的。可是你不一样,所以,小主娘娘,无论是为了将来你是否愿意生下小皇子或是不愿意也好,皇上,永远也是我们今后唯一的依靠!”
晋慧终于站起身,走到宫外,让自己的小厨房细心备下今日晚膳各式菜式。
紫香的脸终于绽开满意的笑容,她知道从今以后,晋慧再不会将陈帝拒之于千里之外了。
婉婉也换上了淡粉色的裙装,织金彩通袖,略施粉黛,在满室烛光的衬托下,更是盈盈动人。
随着内监的“皇上驾到!”
整宫太监宫女齐齐跪迎陈帝的到来,陈帝今日兴致很高,爽朗笑声,箭步而入,扶起婉嫔道:“婉嫔今日甚是动人!”
婉嫔鸳鸳而笑道:“皇贵妃姐姐将后宫打理得极好,臣妾素日在宫内也是闲来无事,因此也就只能伺弄这些小女子家的东西,以博皇上一笑罢了。”
陈帝微微一顿,他突然发觉今日的晋慧与往日大不一样了,甚至为了自己的到来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陈帝笑道:“哈哈!是是是,晋皇贵妃确实能干,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朕心甚慰,像前朝那些什么后宫女子争宠算计之事,在我大陈国的后宫却是清净得很啊!”
“还是皇上您处处思虑周全,雨露均占的原因,我们后宫的姐妹们自然相处融洽。”
“还是你和晋皇贵妃两人能干啊!”
宫女为皇上与婉嫔各添上碗筷,布好菜,便退在一侧伺候。
陈帝看了眼晋慧手中的婉道:“婉嫔还是那么喜欢用这个金碗?”
紫香轻笑了一声道:“是!皇上,这是小主娘娘随嫁入宫带来的嫁妆,上面的图案都是特意让一等金匠打磨的,百子迎福,以萱草、石榴构成吉祥图案,蕴意着皇上与小主娘娘琴瑟和谐,多子多福。”
陈帝将手搭在婉嫔的手背上,轻轻说道:“婉嫔,朕会如你所愿!”
“还有这个乌沉香也是小主娘娘极为喜欢的,娘娘说她淡雅而不俗气,清新而不浓烈。”
“嗯——”陈帝深深吸了一口道:“确实如婉嫔所言,淡雅而不落俗气,清新而不浓烈,难得婉嫔有这样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