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后,张山抢先一步跳了出去,他这一闪身,我看到外面的情景,也是一愣。门后可能出现的各种古怪我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居然还是市医院正常楼层的电梯间,但是黑洞洞的,没有一盏灯。
走了出来,回头看去,哪还有那条甬道的影子啊?身后就是开着门的电梯舱。我和杨队长愕然了。
出了电梯间,发现整个楼层都没有灯,窗户外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只剩下每隔不远一个“安全通道”的指示牌,放着幽蓝的光线,连字也看不清。
“这是几楼啊?”我一边问他们,一边走向前方不远墙上挂着的楼层指示牌。市医院每个楼层出电梯后都有一块指示牌,上面会注明本层科室和各个病房的布局,方便来人查询。走近指示牌,我借着远处电梯舱的灯光朝上面看去,也不知道是看不清还是太暗,指示牌上面的字一个个歪歪扭扭,跟蝌蚪似的,居然半个也不认识。
我赶忙叫来张山和杨队长,看他俩谁眼神好,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但杨队长的表情明显告诉我,他也看不出懂。
正纳闷间,张山突然脸色大变,掏出手枪,咬破手指,把“舍利血”涂在枪口上,紧张地四下张望。
“干什么你?”我瞧着他,一脸的问号。
“你知道这上面是什么文字?”张山并没有看我,眼神还在四处巡视。
“什么?”
“这上面的你看不懂就对了!这是冥文!是写给死人看的!”
“什么!”我这一听可就炸了窝了。怪不得张山突然如此紧张,这层楼果然不寻常。既然都是写给死人看的,说明这里就不会有活人。想到此处,我胳膊上的汗毛又一根根竖了起来,看了看杨队长,他倒还算镇静,但也把枪握在了手中。
“那……刘云龙应该就在这里了?”我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
“看来是没跑了,算这小子命大,刚进来还没玩够,就被咱们给找到了。”张山虽然表情严肃,但说话还是依然如故。
“但是……”我又想到一点,接着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有一个阵,如果没有你,还真就被困在里面了,他难道没有遇到么?”
张山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有什么触发条件,这个阵才会启动,作用就是防止有人意外闯进。也许是我强行打开了电梯门,也许是咱们人多,都有可能。总之出去后下到舱道里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观察了一阵,这个楼层和其他的楼层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于是我们决定从大楼东侧往西头逐间排查。
张山依然在最前面,我在中间,杨队长断后。我们沿着走廊,往病区走去。路过走廊的一排窗户时,我向外看去,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不知道窗外是哪里。
西侧病区的最外面,就是护士站,靠近那里后,张山反而停了下来,我忍不住踮起脚尖,隔着服务台往里面看去。
这是……一个背对着我们的人,正坐在护士站的办公桌旁,右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向上高举且反扭着,猛一看倒好像在跳舞,还有点眼熟。
我们绕到护士站的出口,这下看清了那个人的全貌,这分明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小护士。背对着外面,除了胳膊,还算端正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张山则直接走了进去,想要弄个清楚。杨队长也是小心谨慎的人,跟我站在外面,盯着这家伙的一举一动,防止有意外发生。
只见张山慢慢走到那个小护士一侧,探出半拉身子朝人家正脸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张山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忙从衣兜中取出一张黄裱纸,借着刚才已经被咬烂的手指,在上面飞快得写着什么。片刻,他把写满了字的黄裱纸伸手贴在了小护士的头上。
我和杨队长看得是疑惑不已,这家伙究竟在干什么?还没等问,张山就搬着凳子,把小护士挪了过来,正脸朝向我们。
“啊……”我禁不住一声低呼。
杨队长也看清了小护士的脸,说道:“这不是……摔死的那个小护士吗?”
怪不得看背影这么眼熟,小护士被发现时,保持的就是这个姿势。此时坐在那里的,正是她……不,准确说,是她的尸体。可我记得在地下二层的停尸间里,它已经摔成两半了啊,怎么这会又恢复了原样?
见我们愣着不吭声,张山说道:“甭管是什么,出现在这里,一准儿没什么好事儿,我先想办法镇住它,等找到刘云龙,立即撤出去!”
我和杨队长也立刻紧张了起来。刚到这里时,虽然古怪,但还没到吓人的地步。照现在的情况看,恐怕这个地方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呆的。
“抓紧时间!逐个搜索病房,一定要尽快找到刘云龙,越快越好!”张山一边朝外走,一边掏出了枪,拿在手里。我和杨队长跟着他,转身就推开了护士站正对面的那间病房门。
这是一个双人间,屋里的窗户依旧没有任何光线射进来,映衬着惨白的病床和被单,格外显眼。我本以为病房内空空如也,可细看之下,竟然发现床上的被单并不平整,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下面。
“啪!”杨队长点燃了打火机。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们看到床上的情景,都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两个早已死去多时的人,此刻正躺在病床上。之所以说他们死去多时,是因为两人不但肤色极不正常,而且明显都已有脱水的情况,灰褐色的皮肤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里面那张床上的人,头上还裂着一道大口子,甚至能隐约看到已经发黑的血迹。
如果这画面发生在太平间,倒也不会觉得太离谱。可如今,两个死人躺在病床上,一副生病住院的样子。更诡异的是,它们手背上,居然还都打着吊瓶!
我正琢磨给死人打吊瓶有什么用,张山没有吭声,挥了挥手,示意马上退出,轻轻关上了门,我们心里都翻腾了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这一幕。过了一会,张山什么也没说,又走向了旁边的那扇门。
连着闯了好几间病房,居然每间都是这个样子。那些病床上的死尸千奇百怪,有的甚至都已经是一滩肉酱了,竟也挂着吊瓶。越往下看,我们心中就越震惊。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专门为死人而设的病区,只不过我们不知道死人还需要看什么病?更让我揪心的是,这样一个诡异的空间里,刘云龙究竟是活还是死?一种不详感正逐渐上升。
来到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病房,张山似乎已经有了放弃的打算。既然前面的每间都是那个样,这间恐怕也不会例外,再进去看一眼也是多些恶心。但我反而觉得这间有点不同寻常。哪里不对,倒也看不出来,只不过是凭空感觉而已。
见张山没有推门的打算,我踏前一步,握住了上面的把手。轻轻一扭,门紧跟着就开了。我不敢进去,只是探着头向内张望。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和前面的不同,倒有点像特护室的样子,病床也比普通的略大一些,上面躺着的“东西”,依然看不清楚。
杨队长走上前来,又点燃了打火机,朝里凑去。
“刘!”“小刘!”我和杨队长异口同声地喊道。
床上躺着的,不是刘云龙却又是谁?门外的张山闻言也赶忙冲了进来,和我们一起抢到了病床旁。刘云龙此时虽然安静地躺在床上,但双眼紧闭,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向外暴着,三分像人,七分像死人。杨队长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搭到刘云龙的手腕上。我不敢这么干,只是瞪大了眼看着杨队长,等待他确认信息。
片刻,杨队长抬起了把脉的手,又翻开刘云龙的眼皮看了看,说道:“把不到脉,但还有体温,什么情况很难说,带上他快撤!”
我听后,心直沉下去,但慌神间还没忘把刘云龙架起来,扶到了杨队长的背上。
杨队长刚紧了紧趴在他背上的刘云龙,我们却感觉到一阵凉风从走廊上吹了进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窗户,虽然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但两扇玻璃窗都是紧闭的,怎么会有穿堂风呢?
张山离走廊最近,愣了一下后,低声喊道:“不好!这股风恐怕要吹掉我的符!”说完,马上朝门外跑去。我也赶忙跟了出来,让杨队长背着刘云龙走在最后面。
走廊黑得一眼看不到头,只是每隔不远有一个应急通道的指示牌,还散发着极为微弱的蓝光。张山可能怕到我们跟丢,并没有直接冲过去,只是站在稍靠前一点的位置,努力向黑暗中看着。
我正要问他什么情况,却听到远处护士站方向,传来一阵“吱扭吱扭”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却又想不起是什么。
“这是护士打针送药时推的小车吧?”杨队长背着刘云龙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后面低声说道。
哦!我恍然大悟。可是,这里又怎么会有护士呢?护士站里只有那个死了的……我心里顿时一阵恶寒,如果是这样,那就太诡异了。
“吱扭”声越来越近,我们都站在原地不敢动,眼巴巴得瞅着前方,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黑暗中,渐渐的一个轮廓显现了出来,一个穿着白衣的人,正推着辆摆满了药水的小车,慢慢朝这里走来。
这个人姿势很怪异,一条胳膊高高地举着,似乎还一瘸一拐。
随着越来越近,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还是出现了。推车的,正是那个死了的小护士!张山贴在她头上的那道符早已不见了踪影,看来八成是被刚才的风吹掉了。一个全身骨骼都折断了的死人推着一辆车在走,只是想想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了,何况亲眼所见。
这个小护士沿着一边的墙在缓缓前进,看样子是要到顶头关着刘云龙的这间病房来。
我们悄悄地挪到了走廊另一边,眼瞅着它擦肩而过。好在小护士那早已干涸的眼珠貌似什么也看不到,对我们的存在毫无感觉。但走过时,我依然紧张得要命,怕她会突然转身就扑过来。
待她进了顶头的那间病房,我们再也不敢多停留片刻,护着杨队长和刘云龙,向走廊口的护士站走去。
路过一间病房时,我似乎看到门上的玻璃窗后,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虽然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但我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难道病床上的死人都到活动时间了?我不敢再多想,扶着杨队长,朝张山追去。
回到护士站,张山让我们在外面等着,他自己又迈了进去,低头在地上找着什么。
“不对……有鬼……”片刻后,这家伙一边自己小声念叨着,一边直起了身子,手指捏着那张他先前贴在小护士头上的那张符。
“有什么问题?”我忍不住问他道。
“你看这里。”张山说着,走了出来指给我看符上的一角。“这是一个人的指纹。爷爷教给我的符都被特殊处理过,除了画符的人外,谁动都会留下印记。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张符被人动过,说不定是故意从小护士头上揭下来的。”
除了我们谁还会来这里?我是真不敢相信。就算是来了,还专门跑到死尸身边揭下这张符,那又岂会是一般人有勇气做到的?
“会不会是那个小护士自己揭的?”杨队长也不相信张山的说法,提出了唯一的合理解释。
“那怎么可能?”张山不屑道:“我这叫安魂符,是专门用来压制起尸的。尸体贴上这个,绝无自己能动的道理!”
“不过在这里也不好说……”我刚接上话茬,就听见走廊的那头突然响起一阵毛骨悚然的叫声,瞬间传遍了整层病区。随之,“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瘸子在跑步。
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眼,看来大家都猜到了结果,那个死了的小护士似乎发现什么异常,跑了出来。
“快走!”张山片刻也不敢耽误,领着我们转身要走。可扭过脸来,一幕更加震撼的场面正在我们身后发生。护士站在整个病区的中间位置,我们刚才走的是南半边,现在转过身来,却看到北半边所有的病房门全都打开了,而且正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走出来。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哪还敢细看?头也不回,迅速绕过护士站,朝病区外跑去。张山边跑边从裤兜里掏出两个手雷大小的瓶子,拧开盖后兑在一起,摇晃了几下,停下来示意我和杨队长先过。
脚步声更加密集了,又跑出去十几步后,我转过身来。好家伙!病区里黑压压的都是人影,正相互推挤着向这里走来。张山拿的瓶子里面好像是一些粉末,他刚从走廊一边到另一边,撒了条横线。
他随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地上的粉末。
这条“横线”瞬间燃烧了起来。起初我还以为是火药,但它却散发出很暗的青色火焰,而且窜得老高,还始终保持着燃烧状态,形成了一堵名副其实的“炎墙”。
远处的人影看到这堵“炎墙”,竟然停下了脚步,甚至还有后退的趋势。张山见起了作用,回身走到我这里,说道:“走吧!足够挡到咱们离开了。咦?他们俩呢?”
我赶忙扭头向后瞅,这一看,心里更加凉了,杨队长和刘云龙都不见了!脑门上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我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跑出病区时,杨队长就在我身后;刚才张山造这道“炎墙”前,杨队长刚从我身边跑过。我停下来回头看张山时,他们俩应该还在我身后。可张山这一系列动作仅仅用了几秒钟,就这短短的一眨眼功夫,他能背着刘云龙去了哪啊?
“去电梯!”张山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俩,拉着我朝电梯间跑去。
“千万别再出事儿了!最好他俩已经进了电梯等着我们。”我一边跑,心里一边这么想。
可拐过弯,进了电梯间,我俩还是傻住了。本来一直开着的电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关上!难道杨队长已经背着刘云龙乘电梯下去了?这个念头也仅仅是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绝对不可能!
首先杨队长没有不等我们先走的理由,何况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刻,留下我们独自逃生,相信对于他这种老刑警,是一定做不出来的;再者短短的十几秒,要背着个人跑过去,关上电梯门下去,还不被我们发现,也是相当有难度的。要知道电梯开关门时,是会有声音发出来的。
张山走上前,又试着要用力掰开电梯门。可这次他徒劳了,两扇门像被焊死了一样,任凭他用尽全力,也不能敞开半分。
“走楼梯!”张山又往外探头看了看,当机立断,带着我朝电梯间对面的消防通道走去。
可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存在,走楼梯有用么?能走通么?推门进了消防通道,我们自然不会傻到往楼上去,顺着向下刚跑了半层,就无路可走了。
正如我所猜测,一面墙堵在了楼梯的尽头。这里本来就是单独的存在,又怎么可能让我们顺着楼梯安全离开呢?
我转身刚要回去,却听张山喊道:“是谁?!”
紧接着,“啪!”一声枪响,子弹竟然擦着我的头顶飞了过去。
我直接吓得不敢动弹,这枪显然不是张山打的,我前面没人,他也没有打我的必要。张山在身后也是一愣,马上就响起了拉枪栓的声音。我趁机赶忙又回过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墙根下面,黑乎乎的好像有一个人。
“等下!不是杨队长他们吧?”眼瞅着张山举枪就要反击,我赶忙拦住了他。这里的那些怪物,根本没有用枪的必要。
既然用枪,十有是和我们一样的正常人。
“老王?”我话音刚落,墙根那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浑身一震!这声音,不是刘云龙是谁?!张山也听出是刘云龙的声音,抬起枪,往墙根摸去。我刚要抢上前,张山已经架着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刘云龙。他此时虽然神色憔悴,但看似还有力气,和刚才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可谓是天壤之别,见这家伙终于又活了过来!我心中的石头总算也落了地。
“杨队呢?”往墙根里里看了又看,也没发现杨队长,我自然要找刘云龙问个清楚,毕竟刚才杨队长一直背着他,不应该会这么快分开。
“杨队?我们杨队也来了?”刘云龙示意张山不用再扶着他,站稳后差异地望着我。
“你这家伙不会刚醒吧?可是你们头儿一路把你背出来的。”张山也是一肚子问号,这楼梯道间往下没有路,恐怕向上也一样,一条死路,杨队长把他放在这里,又能跑去哪里?
“靠,说什么呢?我一直在这躲着!都半个多小时了,这他娘的鬼地方,满屋子都是死人!还敢睡觉啊?”刘云龙见我俩问的乱七八糟,有些不知所云。
我和张山却对望一眼,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如果正如刘云龙所说,他一直躲在这里。那刚才杨队长背的是……
“你真是刘云龙?”还是张山多了个心眼,警惕地问道。
“靠,你个张腰子!敢说点我能听懂的不?”被我们问来问去,刘云龙终于怒了。
“张腰子”是上次吃饭时他给张山起的外号,因为我们要了几个烤羊腰子,全被张山这家伙给吃了,他一串也没有吃到,始终耿耿于怀,于是干脆后来就这么直接称呼张山。
我和张山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是真的。不过……杨队长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头儿呢?”刘云龙见我俩神色忽明忽暗,忍不住问道。
我张嘴刚要把情况说清楚,走廊里再次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张山跑上去探头一看,马上退回来关上了门,说道:“坏了!我设的结界失效了!”
我不用看也知道,外面的那些家伙恐怕是追来了。
“怎么办?”我和刘云龙束手无策,这里就是一条死路,呆下去肯定没好果子吃,此刻也只有寄希望于张山了。
“跟紧我啊!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千万别犹豫,不然咱们今天都得交待在这儿!”张山说完,掏出手枪,拉开了楼梯间的门。
刘云龙手里也有枪,而我则是握紧了那柄可怜的小匕首,现在对刚才没有带枪上来后悔不已。
又回到电梯间,电梯门依然紧闭,张山并没有停顿,直接向外冲去。等我和刘云龙出来时,这家伙已经开了好几枪。
好家伙!前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影,至少百十来号,都是刚才那些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死人,此刻却都站了起来。张山连着开了几枪,也没看见打中了谁。眼瞅这群怪物已经冲到了跟前,这家伙把枪别到了裤腰上,一捋袖子,这就迎了上去。
我暗暗为张山捏了一把汗,毕竟除了先前的扶尸咒,这种东西我从没接触过,如果个个都和扶尸咒一样速度惊人力量奇大,恐怕我们三个连丝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冲到近前,张山抬脚就踹在了正前方的一具少了条胳膊的尸体上。不过令我欣慰的一幕出现了,随着他这一脚,瞬间前方哗啦啦倒了一片。
“跟上!”他侧脸朝我们喊了一声,就又冲进人群。不过那些刚才被他踢倒的人,转眼又爬了起来,迅速向我们包围。虽然这些家伙不怎么耐打,可以说是一碰就倒,但是甭管我们出手多重,都还能接着爬起来。
很快,刘云龙的子弹打完了,而我们和张山,已经被这些家伙给硬生生的隔开。
我俩正靠着走廊窗户束手无策,只见后面一阵涌动,张山又冲了回来,一边出拳一边喊道:“快!跳窗户!”
我现在倒是对张山比较相信,毕竟这种事情他经历的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该怎么做,一般听他的不会有错。再说眼前这个局面,不跳出去,恐怕也没有别的出路。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推开了身后的窗户。
刘云龙也退到窗边,往外瞧了一眼,喊道:“开什么玩笑?这他娘的可是八楼……啊!”
我哪理他那么多,趁这家伙扒着往外看的功夫,右手掀腿,左手抓腰带,一把就将他撺了出去。既然上下都有尽头,这里怎么可能会是八楼?他还当这儿还是市医院里呐!
推了刘云龙下去,我也赶忙爬上了窗台,朝外一看,依然黑得一塌糊涂,连刘云龙在哪都看不到,别真掉下去,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又回头瞅了张山一眼,这家伙正打得过瘾,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拦住他,估计冲到窗边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儿。于是我闭上眼,跟着跳了出去。
老天保佑,虽然我相信张山,但也别摔个三长两短出来。至于杨队长,只有等我们先稳定住了,再设法找他吧。今晚可以说是失败之极,不但行动仓促,准备不足,简直就是狗熊掰棒子,拿一个扔一个。这个诡异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操作呢?
“啊!”一声惨叫,把我吓得忍不住睁开了眼。
试着动了动,虽然脚下很软,但并没有下坠感,难道已经落地了?
“你他娘的赶紧从我肚子上下来!”脚下传来刘云龙微弱的声音。
我闻言向下一瞧,可不,我正蹲在这家伙的肚子上。再回头看去,窗台就在脑袋后面,敢情外面和里面的地面高度一个样儿,就那么一米来高。我说怎么刚才看不到这家伙,他就掉在窗台下面,不低头看,可不是看不见呗!
刚从刘云龙身上下来,不远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随之张山鱼跃而出。我俩都不禁闭上了眼睛,这家伙不下巴着地才算怪!
“砰!”一声闷响,再睁眼,张山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俩赶忙凑过去,要是把这个顶梁柱再摔坏了,别说是找杨队长了,能不能出去都是个问题。
还没跑到,张山就翻身坐了起来,鼻血已经淌到了脖子上,他还不忘指着窗户骂道:“你大爷的!这不是坑人嘛!差点没拍死我!”
我回头望去,那些死尸看到我们跳了出来,居然没有一个跟着往外爬,就像没事人似的,说话间就散开了。
“他们都解散了?”刘云龙也发现到这一点,忍不住问道。
张山用袖子擦了擦鼻血,接道:“到了这里,看来就等于是出了这个阵,它们出不了阵,自然没办法跟来。”
“那你说这个阵也太差劲了,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咱们给破了?”刘云龙说起来就好像全是他的功劳。
“你快拉倒吧!如果不是我让跳,你敢跳啊?”张山对他颇为不屑:“你进来的时候,潜意识就告诉你这里应该是在楼间。就算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你也不敢就这么跳出来。利用的就是人的这种心理反应。除了咱们几个傻大胆,恐怕谁来了也不敢说跳就跳。”
“那你说,咱们现在究竟在不在法阵里?”我始终对这两个字眼颇为不解。
张山看着我,慢慢说道:“你现在怎么还这么迷糊?破幻境你也试了,不管用吧?说明这里不是幻境,既然不是幻境,而现实中又是不存在的,那不是法阵是什么?只不过咱们现在呆的地方,是法阵中没有设计到的死角。”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别说了,本来就够头大,这又是法阵又是幻境,压根谈不到点子上,直接问他道:“你就说,咱们怎么出去吧?还有,怎么才能找到杨队长?”
“法阵,即人所为,它不会自己突然跑出来,所以我说这里一定是有人做手脚,弄这么大的排场,必然有所图谋。”张山坐直,又开始发表高论,反正他现在流着鼻血,不止住也影响我们下一步行动。“既然是阵,就有死角和阵眼。咱们现在充其量是跑到了阵的死角,只有找到阵眼,才能想办法破了整个阵。也就是说,不破阵,咱们就不要想回去。”
“那你刚才说可能有人进来,那他又是怎么出去的?”我不是跟张山抬杠,而是真的不懂,想搞个明白。
果然,张山白了我一眼,接道:“你问的这就是个废话,布阵的人,自然来去自如。如果自己布的阵都有进无出,那还搞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干嘛?”
刘云龙压根听不懂我俩在说什么,很干脆地选择了不听,东张西望四处乱看,这时候问道:“咱们要是从这里向外一直走,是不是就能走出去了?”
我正思考他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张山却说道:“你可以试试啊,不过我先告诉你,阵眼如果是在外面,那说不定瞎猫碰上个死耗子,让你小子给逮着了。如果不是,你走上一个小时后会发现,四周一片黑,而且永远不会有白天,方向都无法判断,你回都回不来!到时候你就哭吧!”
刘云龙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连忙闭上了嘴。也不难想象,走出去好久,都是无尽的黑暗,如果再找不到回来的路,那就只能等死了。
“那就是说,阵眼可能在这个空间的任何一个地方?”我听到了张山话中的意思。
“一般来说是这样。我刚才也说了,阵都是人布的,布阵的人自然会选择把阵眼藏在他自己觉得最安全的地方,防止有人像咱们似的突然闯进。”张山说完,站了起来,看样子鼻血是止住了。
“那如果咱们破了阵,还没能找到杨队,会怎样?”我不得不考虑到每一种可能,仔细衡量其间的利害关系。
“破阵有两种结局,一种是这里彻底消灭了,大家都能出来,皆大欢喜。另一种是咱们侥幸能逃出来,但这里还存在,不过阵眼一破,整个阵自然无法运转,也就永远不会再有人可以进出了。”张山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楼层内已经没有一具尸体,看样子都各回各屋了。
“那这个阵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我实在想不到搞这么一个东西出来有什么用。
“修练!害人!炼药!都有可能。你是掌印人,你也能搞这个。不过这个阵显然不是什么好鸟整的,目的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但害人是肯定的。我怀疑那个小护士的死也是故意安排的。”张山一边说,一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布这个阵的也是掌印人?”我又吃了一惊。
“也不一定,其他派系的通阴者,还有道家,都会施法布阵。等咱们出去后,看看监控,就什么都明白了。”张山这一点倒是提醒了我。
“搞清楚没?搞清楚咱们行动吧!我老大还在他们手里呢!”刘云龙有点憋不住了,催促我俩道。
“行啊!你去找阵眼,找到了咱们就可以出去了。”张山回头看了看刘云龙,笑着对他说。
“得了,别拿我消遣,这都什么当口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这给死人疗养的地方,你打算让我们老大就这么住着啊。”刘云龙也不生气,不过确实是有点等不及了。
我俩讨论的时间是有点长,不过不从根本上搞清楚,也无从下手,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倒是刘云龙的最后一句话提醒了我。住着?让我想起刚进来时走廊最头上的那个单人间,里面躺着一个假的刘云龙,这和阵眼有没有关系呢?如果杨队长找不到,会不会也在那里呢?
时间不允许多想,我立刻把这个推断告诉了张山他俩。甭管对错,至少我们三个人能讨论出个办法,我自己干想,恐怕机会都流失了。
张山听后眉头紧锁,半天才说道:“你说的不是没可能,那间房确实有古怪。我也正在想,反正都要查,是不是干脆先从那里查起?”
我又征求了刘云龙的意见,他其实根本没什么意见,第一次出任务就是这么诡异和棘手的案件,还独自一人在这里呆了老半天,没疯掉就算不错了,也真难为他。
确定了方向,那么下一步就可以行动了。张山的意思是再从窗口爬回去,按原路进入,不过刘云龙倒是提出了另一个更加可行的办法:既然楼外是死角,我们呆在这里是安全的,何不沿着绕到那个把头的房间,然后从窗户爬进去。
这绝对是个好主意!被我和张山一致通过。
说走就走,虽然外面一片漆黑,不过这层楼体的形状大致还能看得出来。我们沿着外墙跟,一路走到了最南头。
路上我不断观察窗户内的病房,都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里面依然是躺着那些打吊瓶的死尸。小护士倒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到了最南头的这间病房,我们都躲在窗户下面,然后慢慢伸头往里面看去。一切都没有变,还是洁白的墙壁,洁白的病床,洁白的被单,但上面躺着的人,竟真的换成了杨队长!
刘云龙看到这一幕,就要推窗户进去。张山我俩见状,赶忙把他拦了下来。
“你们干嘛?我们头儿在里面!还不去救他?”刘云龙不知道我们碰见他前发生了什么,也没时间向他说明,这时自然认为屋里躺着的就是他敬爱的杨队。
我赶忙告诉了他刚进来时的情况,是如何在这里碰到了假的刘云龙,杨队又是如何突然失踪的,貌似都和这张床上躺着的家伙有密切的关系。
“你是说,这屋里的,难道不是我们头儿?”刘云龙听我说完,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我正要跟刘云龙进一步解释,却被张山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给拦住了。
“你想起来什么了?”我和刘云龙一脸痴呆相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家伙突然发什么神经?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个阵的名字叫百足阵。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意。”张山兴奋地说道:“这是一个被列为禁术的毒阵,我也只在爷爷的书中见过,貌似百年之前就已经没人敢布这个法阵了。原因有二,一是此阵极为难布,不但要搜集整整九十九个魂魇,还必须在这阵中困入一个活人,不断吸收其阳气,是为阵首。其二是因为该阵早期还可收纳无主之魂,但越到后来,就需要怨气越大的魇来压阵,有些布阵者为了达到目的,竟不惜谋害他人性命,死得越惨越怨越好。所以此阵有伤天和,不过如果一旦练成,却能幻化万象,就像百足的蜈蚣,进可攻,退可守。拥有此阵的人,也可以说已经到了半人半仙的地步。”
我和刘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未免也太厉害了!肯不惜害人来部此阵的家伙,自然心好不到哪去,如果让他真的得逞了,那还了得?
“这个阵……有人练成过么?”刘云龙不安地问道。
“除了最开始发明这个阵法的人,史料记载里说的是再无人可练成。”张山说了这句话,我们俩放心不少。毕竟既然如此难练,倒也不怕那家伙能耍出什么幺蛾子来。
张山看我们神色放松,接着说道:“我也是刚才看到先是刘,又是杨队,才想起这个阵法的。不过要说一点的是,如果到了需要一个活人作为阵首的时候,那就说明这个阵基本上就快要完成了,我估计那九十九个魂魇,现在恐怕也就只差两三个。”
我和刘云龙对望了一眼,心中也是骤然降温,只差两三个,这不摆明就我们仨么?怪不得坐上电梯不久,就这么干脆地放我们进来了,敢情是要凑数啊!
“那刚才躺在床上的刘又是怎么回事?既然他先前被作为阵首,可他本人就不在这间房内,那有什么用?”我对于房里的假象还是比较迷惑。
“其实那个活人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是在这个阵中不出来,就没问题。这个房间,可能只是营造一个和活人相同的假象,用来提取其阳气的一个场所。如果咱们不进来,刘不管躲在哪里,这个阵每催动一次,他就会少一分阳气,直到他消耗殆尽,死在这里,然后布阵人再想办法弄一个新的活人进来,以便继续运转。”张山说着,就见刘云龙的头上冷汗直冒。
“好了,既然都清楚了,咱们是不是接着关心一下里面的杨队,究竟是不是杨队?”我觉得这堂技术知识课上的太久了,也该下课了,于是催促张山道。
“是不是,那要进去看了才知道,我有办法鉴别,你们就跟着我瞧好吧!”张山说着,就伸手推开了房间的窗户。
我们三人蹑手蹑脚地爬了进来,轻轻走到“杨队”的病床前。这个“杨队”和之前看到的假刘云龙的样子一样,也是面无血色,双唇惨白。
“我现在要做一个小实验,是不是你们头,真假当场立判!”张山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个一次性打火机,点燃后凑到了这个“杨队”的右手指尖。
我和刘云龙刚明白过来这家伙要干什么,就听见床上的杨队长一声大叫,跳了起来。
“成了,这个是真的!假的不会有反应!”张山乐呵呵地看着捂着手指头惨叫的杨队,朝我们说道。
我有点无语,原来有时候看似无比复杂的事情,解决起来却又简单的叫人难以置信。
“头儿,你没事吧?”刘云龙关心的问道。
杨队长瞧见是他,指着鼻子就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不是不抽烟么?我背你也就罢了,你醒了倒是下来啊!还朝我喷烟。有这么耍领导的?想让我修理你不是!”
他骂的挺带劲,我们仨人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杨队和那个假刘云龙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怎么又回到这个屋了?”杨队长骂完,才发现不太对劲,我们三个人瞅着他,他自己站在床上。
刘云龙正要给他头儿解释,吱呀一声,病房的门开了。我们向外一瞧,门口赫然站着那个死了的小护士。
它似乎发现了屋里不对劲,站在那里也不动,嘴里又发出了低沉的吼叫声。再加上那副架势和样子,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快走快走!一会又是一群,先出去再说!”张山挡在门口,示意我们赶紧从窗口再爬出去。
刘云龙一马当先,扒着窗台就要探头往外跳。
“砰”一声闷响,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这家伙就仰面躺在了病房的地板上,捂着头说不出话。
“怎么回事?”杨队长扶他起来,也纳闷不已。只见这家伙额头正中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
我心中一凛,忙伸手向窗外摸去。
那无尽的黑暗,此刻居然成了一堵无形的墙,挡在窗台外面,断了我们的后路。刘云龙刚才就是急着出去,一头撞在了这上面。
“没路了!窗户被堵上了!”我不知如何是好,冲张山喊道。
张山听了一愣,突然张嘴冲走廊外面大声吼道:“你他娘的!别让老子逮着你!不然抽筋放血!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得好死!都他妈跟着我,冲出去!”
说完,这家伙就窜了出去,顺势一脚踹在门口小护士的身上,打断了它那恐怖的叫声。
我们刚要跟上,门外的张山又跑了回来,顺手带上房门,背顶在门后。
“妈的!外面都成了!这王八蛋看样是要把咱们留在这啊!”张山依然还是骂骂咧咧地。
“你到底在骂谁?”我实在不解。
“还能有谁?狗日的布这个百足阵的人呗!他应该一直就在这里面,刚下了封咒,不然窗外的死角怎么会突然没有?”张山恨恨地道。
我们都是听了都是一颤。既然这家伙在这里,目的无非是想把我们都弄死。当然,最后还要留下一个,好催动这个百足阵。
看来今天凶多吉少啊!
门外传来了咚咚的撞门声,不用问,那群“病号”八成是又起来了。
“不是说找到阵眼,咱们就能破阵么?”我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问道。
“被堵在这间房里,你怎么找阵眼?鬼知道那王八蛋把阵眼藏在了哪?”张山倒不是放弃了希望,只是这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顾骂人。
“说不定就在这间房里呢?”刘云龙接着道:“既然这里是阵首,需要活人来催动,那会不会阵眼就藏在这里?”
我们听了顿时愕然,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张山闻言也是眼放亮光,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丝邪笑,紧接着隔门冲外面大声喊道:“王八蛋!我们找到阵眼啦!哈哈,你自个就等着在这里过一辈子吧!”
我们还没想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听见门外的推门声突然大了起来,就好像那些家伙猛然来了劲似的。要不是张山顶着,恐怕早被撞开了。
虽然情况更加危急,张山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乐呵呵地说道:“嘿嘿!这个傻货果然中计,老子只诈了他一句,马上就露怯。哈哈,快找阵眼!”
大家一下子都来了劲,到处翻腾着。
“刘,和你们头儿来顶着门,我俩找!”张山看我们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怎么找?”我只翻了翻床下,就没再动手,阵眼长什么样子,我们都没见过,这么找有用才怪!
待刘云龙和杨队顶住了门,张山走过来说道:“阵眼无形,它只会附着在某一个东西上,这个东西就会像风暴的风眼,整个阵的阴阳气流,都会从这里交融和流过。你只需仔细观察每一件看似寻常的东西,都有可能是阵眼。”
“那怎么找?我怎么知道哪个东西是阵眼,哪个不是?”我听了半天,也没搞清楚个所以然。
“是阵眼的东西一定会和我们平常所见的不大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张山虽然找着,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俩……能不能……快点开始?”刘云龙那边快要顶不住了,催促道。
我叹了口气,只能蹲下来一件一件地找,好在这个屋子里的东西也不算多,都是寻常病房里常见的那些。
“找到阵眼怎么办?”我边找边问张山。
“先不要破坏,那个王八蛋听说咱们找到阵眼,一定会先出去,怕最后把他自己关在里面。如果他出去后留了一手,那咱们就算破了阵,也很有可能出不去。找到后再说!”张山正仔仔细细地看着病床上的每一寸地方。
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就几个药瓶子,一个温度计,一条毛巾,再没别的了。逐个瞧药瓶子,都是空的,上面连包装纸都没有贴,我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随手扔在地上。温度计我仔细看了看,连刻度都是正常的,又丢在一旁去看毛巾。
……不对!正翻看毛巾,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马上回头找那个温度计。张山这时已经检查完病床,站起来向我这里走着。
他的脚下,正是那根温度计!
“停!!!”我赶忙喊住他,同时伸手垫在了温度计上面。
张山重心已经前移,终究还是没能刹住,一脚踩到了我的手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等他挪开脚,我也顾不上被鞋底磨破的手背,一把抓起温度计又重新审视了一遍。
没错!这根温度计肯定有问题!
“是这个?”张山凑过来看了一遍,没发现哪里不同,有点不敢相信。
“没发现吧?”我有些得意,指着温度计对张山说道:“既然这个空间里的文字都是冥文,但你发现没有,这根温度计上的字都很正常,没有一个是冥文!”
“可这都是阿拉伯数字啊,我也不知道冥文里有没有阿拉伯数字。”张山有点犹豫,不敢肯定。
“这没关系,你看这里!”我说着,把温度计转到了背面,只见靠近一头的玻璃面上,有几个极小的字,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几乎看不见,上面赫然印着三个字——“水银式”。
水银,自然指的是温度计的样式,这是根老式的水银温度计。只是这三个字,却是正儿八经的汉字,根本不是什么冥文。
张山看了又看,神色也逐渐凝重,看来应该是这个东西没跑了。
“顶不住啦!”刘云龙一声大喊,和杨队长一起退了回来。屋门,终于被那群家伙给顶开了。
张山一把抓过温度计,说道:“成不成,就看这一次了!回电梯间!”说完,就朝门口冲去。我们三个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四个人里面,三个人都有枪,可还有子弹的,就只剩下杨队的那把。
张山犹如战神,所过之处,尸体横飞,倒得一地都是。杨队长也时不时地开一枪,解决掉那些从背后偷袭张山的家伙。我和刘云龙只能守在杨队身边,尽力推开那些被打倒后又挤上来的尸体。可问题是这些死尸实在太多,而且倒了又爬起来,似乎无穷无尽。
还没有冲到护士站,张山又和我们三人分开了,杨队的手枪子弹也已告罄。
眼瞅着离护士站还有几米就能冲出病区,可越往后那些死尸就越顽强,我和刘云龙几次都要差点被它们拽倒。好在我们没被分开,眼看情况危急,还能马上伸手拉一把。
张山此时已经闯到了病区外,回头见我们没跟上,转身又杀了回来。
“快走!我断后!”杨队本来在前面开路,见张山来了,转身一把将我俩扯到他身后,自己去面对后面跟上来的那群尸体。
张山伸手接过我俩,又一拳一个砸倒了两个追上来的家伙,冲杨队喊道:“快回来!后面已经清干净了!”他话中喘息急促,看来体力消耗非常得大。
杨队转身正要跑过来,却不想脚下一具刚被打倒的死尸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向后一扯,杨队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顿时,十几具死尸就将他给围了起来。
“头儿!”刘云龙见状,喊着就要再杀回去。却被张山拽住了。
“听我的,赶快回电梯那!你们头儿说不定还有救,不然的,咱们今天谁都别想出去!”张山瞅着那些作势要冲过来的家伙,扯着刘云龙和我迅速撤退到了电梯间。
张山按下了按钮,没想到电梯门此时竟然如此听话地开了!里面的灯光让人看着是那么的温暖和亲切。
“火!”刚踏进来,张山就把那根温度计塞给了我,催促道。
“哦!”我也知道时间紧迫,赶忙到处找打火机。杨队此时还被它们压着,是死是活也不清楚。可上来前带的那个抽烟用的打火机,却怎么也找不到。
“找什么呢?我让你用自己的火!”张山不断向外观察着。
“我的火?……哦!!!明白了!”我总算迷了过来,右手紧握着温度计,尽量让自己静下心心来,默念一声“燃”!
轰!温度计瞬间就被我手中的一团火包围着。奇怪的是,马上整个空间都跟着扭曲起来,就好像突然升温,被什么东西炙烤着一样。但我们并没有任何热的感觉。
张山还在向外探头不知道看什么,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关门!”这家伙头还没缩回来,就连忙吩咐我们。
杨队长还在那边,刘云龙自然不愿意关门。其实我早已猜出这脚步声应该就是杨队长的,张山让这么做,只是为了节约时间而已。
待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抢上前一步,按下了关门键。
“快!快!”张山冲外面不断地催促道。那个人终于转过弯来,正是杨队长,门已经关上了一半,可他还离我们有好几米远。
“头儿!快点!”刘云龙见是领导,忍不住要去再按那开门键,却被张山抓住了胳膊。
门缝越来越窄,杨队长眼看马上就要穿不过去,一个鱼跃,双脚离地,横着向我们冲来。
但门最终还是关上了,杨队到最后离我们还有将近半米的距离。刘云龙扯着张山不松手,一副要哭的样子:“你干嘛不让我开门!我们头还在里面啊!你个王八蛋……”
张山什么也没说,突然抢过我手中的温度计,扔向地面,将它砸了个粉碎。
我俩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电梯上面砰的一声闷响,舱内也是一晃,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
“欢迎回到地球!”张山抬头看着舱顶的灯管,慢慢说道。
“哎呦……你这家伙,就不能玩点安全的?差点摔死我!”隔着天花板,上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队!”“头儿!”我和刘云龙惊喜地叫道。杨队长终于也赶上了,虽然我俩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