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章也微蹙了眉,显然一时也想不通其中关窍。
这种事听起来十分灵异,这事情若传了出去恐怕人们会往鬼神方面想,而且在大多数人心中。
如果不是做了损德之事,鬼神如何会出手惩戒。所以这事情还不能传出去……虽然自己人可以封口,可是那处地界并不算隐密,实在难保有人会看到了些什么。
一时间不敢声张,可是总有好奇之人,所谓一传十,十传百。
总之,这是件十万火急之事。
粮,如果寻不回,恐怕会坏了自家爷的大事。可是怎么寻?现在连一点线索也没有。仿佛那些人是从天而降,而那些运粮的马车,也是神迹般的瞬间消失。
“此事恐怕少奶奶也无从知晓,程劲,再购粮需要多久时间?”
贺章对于寻回粮食已经不抱希望了,与其浪费人力去寻,倒不如重新购置,好在少奶奶给这最后一批粮食安排的时间尚算宽裕,只要他们抓紧些,还不至于毫无机会。
却不想程劲摇摇头,满脸黯然。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且已经无粮可购。总有些有远见的商人,哪怕他们并不知道北境如何,可是凭着他们常年在商界爬滚打,已经嗅出些不同寻常之处,所以我们购完这最后一批粮,粮价已涨价不说,而且眼下便是有银子,一时半刻也购不到那么多粮食。”
程劲的话让贺章很是意外,可是静下心来想想便知道程劲所言不假。
年关将尽,过了年阳春三月才能春耕,然后再苦等几个月粮食才长成。前提还得是没有旱灾,没有蝗灾……
粮铺自然也得留些后手……
所以眼下一时三刻的想要大宗购粮,还真的是有银子也无处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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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批粮,程劲可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在多个镇子陆续购来的。
“少奶奶,这事委实难办了?”贺章沉声道。他虽然不知道北境灾情如何,可是看少奶奶和楚四爷这般临阵以待的紧张样子。恐怕这次赈灾事情十分棘手。
朝廷是指望不上的。
因为朝廷根本没拿北境雪灾当回事。只觉得不过死了些牛羊罢了。
只是朝廷随便拨些银两安抚一番,北境百姓便该感激涕零了。
所以对于这趟差事交给自家爷来办,朝臣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可却没谁提出反对意见。不管是老臣还是新贵,都觉得这是趟轻松差事。便是量身给自家爷打造的,用来积累威望,好让自家爷名正言顺的被委以重任。
不仅是朝臣们这样想。也许皇帝也是这样打算的。
如果北境真的能影响朝局,贺章想皇帝是一定不会派自家爷去的……而且皇帝恐怕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那便是在暗中小小为难爷一番,贺章猜测多半是赈灾粮银不能及时发放这样的事。
皇帝一定想像不到这次北境灾情甚重……若是粮银不能及时发放。
恐怕自家爷在北境便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少奶奶才这般殚精竭虑的安排一切,这已经不能用‘善行’二字来形容,如果事情真如少奶奶和自家爷猜测的那般。少奶奶之举或可活人无数。
前提是,一切都依了少奶奶计划施行。
而前,中。后三批粮,必定按着计划时间送到。
眼见着粮都运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却突然被劫了,最让贺章气闷的是,对于劫粮之人是谁,他们却毫无头绪。
谢珂心中何偿不是眼前一黑。粮被劫了,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了。昨日林长源还叮嘱她要静养,她也下定决定在齐律的消息传回前,好好调养身子。只是奈何啊……奈何时事所迫。
至于粮车不翼而飞?
谢珂突然灵机一动,前世她倒曾听程氏给她讲过一些这样的趣事。
便说有些人冒用鬼神之名,行偷盗之事……用了些障眼法或是小手段,让人们相信被盗之物乃是被鬼神取用了。
有人甚至不敢告官。
其中有个法子便是让粮食不翼而飞了。只是前世这事情传扬开来是在湘王登基以后。据说当时这法子还是湘王身边的幕僚想出来的。
而那几年被盗的大部分钱财,谣传都被湘王用来招兵买马了。
难道这事?
只是时间上对不上,上一世皇帝是她嫁进京城后才贺崩的,随后湘王登基,她记得权笙还曾十分懊恼,后悔自己没有早日与湘王交好。
难道湘王这么早便有了不臣之心?
难道他提前数年便已经有所准备。这盗粮的法子,让谢珂不得不疑啊。
“……我倒曾听一位老嬷嬷讲过一件趣事,那里便有让粮车‘不翼而飞’的法子。”压下心中关于湘王的疑惑,谢珂将注意力集中到粮食上。这粮,她必须要想法子寻回。
这可是关系到齐律能否顺利安抚北境百姓,能否平安归来的关键。
她可不会傻到指望朝廷能解齐律于危难之时。
何况齐律能依靠的只有她,她必不会让他失望的。
谢珂的话果然引起得贺章和程劲脸带急切的望向谢珂,一幅洗耳恭听状。谢珂想了想,缓缓开口。“……这世上便是有鬼神,也不会对几车粮食感兴趣的,所以盗了粮的,必定是人。
即是人,便没本事将粮食凭空变没。所以他们一定是想法子将粮食转移了。
最终造成一副马车凭空消失的假像,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少奶奶所言不假……便是鬼神,知道咱们这粮是用来解北境之危的,也必不会强抢。”贺章道。
时下人们都是信奉鬼神的,贺章自然也不例外。
他也和许多人一样,相信鬼神都是有灵的,鬼神是一定知道他们购粮并非为了奇货可居,也不会用来哄抬粮价,这粮是用来行善的,所以鬼神不会出手强占。所谓盗亦有道,鬼神自然有鬼神之道。
“那便一定是人了?可是人又怎么能让粮车不翼而飞?”程劲追问道。
“……不是不翼而飞,而是对方一点点将粮转移走。中途马车不停,车辙自然便越来印痕越淡,最终消失,是因为粮食都被移走了。
要让一辆空马车消失便是件轻而易举之事了。牵走马匹,再将蹄印处置一番。
余下的空车,三五个力气大些的便能轻松抬起。
然后再小心布置一番,让你们查探不出也不是难事。总之,看起来神奇,不过是用了鱼目混珠的法子罢了。”
谢珂所说的法子便是前世从程氏口中听来的,据说是湘王幕僚所想的法子。借了神鬼之名,行了盗取之事。
只要身手好些,在一辆不算快行的马车上将粮食一袋袋运走不是难事,然后再如谢珂所言的布置一番,瞒天过海的伎俩罢了。只要看透,并不算多复杂的布置。只是人们习惯的道听途说,将过程含糊掩过,只在意开端的结局,所以便成了运粮的马车最终不翼而飞……
断章取义罢了。
“看似查无可查,却不是毫无迹象的。中途运粮必然用了马匹的。往车辙四周去寻,总能寻些蛛丝马迹的,对方便是再细心,也终究难免露出些破绽。”
马车向四周行了近十里才消失。可见那一车粮对方用了十里路程才转移干净。
而且是四路一起行动的,也就是说对方是兵分四路的。
马车上狭小,又要考虑到车辙的深度,对方不会放太多的人。十里路程分摊到每车粮食上,便能大致算出每袋粮食被运走的时间……
若能沿途寻到些蛛丝马迹,再联想到用时路程,大致便能推测出对方所用人数……如此类推,对方最终将粮运到哪里也许也能有些眉目。这些属于术数范畴,谢珂竟然也分析的头头是道,贺程二人已经顾不得惊奇了。
谢珂一番话后,贺章心中一亮,程劲更是一扫颓废。
二人对望一眼,拱手躬身。
一同退出了花厅。
丛蕊在一旁听的简直目瞪口呆,自家姑娘不过是听了程劲几句话罢了,竟然便能有这样一番猜测,在丛蕊听来,几乎有种身临其境之感了。丛蕊忽然觉得自己想错了。
她还曾担忧于自家姑娘会步了四奶奶后尘。
毕竟姑娘这般殚精竭虑的,身子总不见大好。
可是她想,是她多虑了。
当年四奶奶是固步自封,心里计较的多是些女人家的小事,而且凡事总往坏处想。可自家姑娘脑子里想的却是些家国大事……而且姑娘遇事沉稳,便是面前是绝路,也能愣生生寻条出路来,不似四奶奶那般,明明有路,可自己却一门心思的往绝中上行。
“少奶奶,那批粮,咱们能找回来吗?”既然自家姑娘能猜出对方用了法子。
甚至连对方人数都能猜测一二。
那粮?能不能寻回。
对于这个问题,谢珂只是轻轻一叹。
能不能找回来?委实是个难题……她甚至想要不要提醒贺章一声,也许此事真的与湘王有关。
贺章直到当天傍晚才回来,随后求见谢珂。
证实谢珂的猜测果然不假,对方虽然在马车‘消失’的地方做了大文章,可是沿途似乎并没有过多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