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个巫族族长,谢珂初见心中便生起几分寒意,除去他的相貌不提,那人的眼神,似乎一汪寒潭,而且是那种淬了毒的寒潭,便是盛夏时节站在那样的人身边,也会觉得周身遍布凉意。
面由心生这句话并非老生长谈,是有几分道理的。
族长的长相,便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心阴毒,所以面容同样丑陋。
何况其父是阿善父夫弑母的仇人,其弟是‘大恶之人’,这位族长的为人又能好到哪里?
除了这位族长,巫族的族众给谢珂的感觉尚算好相处。
只是像巫族族长这般的人品,又如何能成为巫族的大头领,何况他的兄弟还是可以给全族带来灭顶之灾的大恶之人?这点让谢珂觉得匪夷所思。“阿律,那人怎么能成为族长?族长不该是品德优良,一心为族众打算的吗?”
齐律表情嘲讽,冷冷一笑。
“其父手段冷血,可却打着为全族族众打算的大旗,便是最终发现他们杀错了人,可是上至族长,长老,下至寨子里的妇孺,哪个又敢挺起胸膛说自己当初怀疑过那‘大恶之人’并非卜卦头领之女?不过一群道貌岸然的败类罢了。”齐律调子十分不耻的说着,自从他踏进巫族,便十分不喜那个头领与十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这些长老在巫族部众眼中也许是劳苦功高的,可在齐律看来,他们一个个都是助纣为虐的无胆匪类。
哪怕他们此时一幅翻然悔悟的神情,齐律对他们也十分的不耻。
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不过是安慰人的……如果杀了人后扔了染血的刀,那杀人的事便不再追究,那这世上岂不道德败坏,善无善报,恶无恶报,谁还愿意当个良善之人。都去打家劫舍好了。
“是啊,此时满口的当初被人蒙蔽,便是一叶障目,难道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不过是脱罪的借口罢了。”谢珂也轻叹道。
越是置身巫族。谢珂越是同情阿善。
如果当初没有巫族族长与长老的丧心病狂。阿善现在该是个漂亮活泼的大姑娘了。
也许她会被寨子中的小伙子爱慕,也许她早已嫁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夫妻二人感慨完,齐律继续道:“当初犯了错,所以人人心中都有不可示人之处。最终上任族长又死于亲子之手。族众本能的对现任族长丧父心生同情,也许长老们又各自藏着心思,最终这位族长也就登了位。他登位的几年中,渐渐开始打压诸长老,长老们心生怨怼,尤其是卜卦一脉的长老,更是不见天日。
你真当你夫君是天上神人,不过三言两语便能说服那些老顽固。我不过是正好出现在长老们想要求变之时罢了。”
真当他生了三头六臂呢?领着几十个便敢强闯数千族众的巫族?他不过是比别人胆子大些,心细些,看问题看的透彻些罢了。
他不是傻大胆。而是十分自信。
他知道自己的出现是那几个老顽固望眼欲穿的……
最终,他们不得不与他结盟。
这才是他不为人知的必胜利器。至于那几个所谓的试炼,不过是调剂尔。“能在绝境寻得出路,那才是本事。”谢珂笑着赞道。
齐律笑的见眉不见眼,觉得旁人赞他千百句,都不如小姑娘一句来的实在暖心。
“……绝境逢生,那也多亏了我家夫人。若无夫人相助,为夫如何敢夸口让那枯树重生……”
“行了,就你话多,我们还是赶忙商量如何应对族长的报复吧……明日你便要带着人前往山中。便是顺利。恐怕也得用时两三日。我想,那族长一定会趁你不在时发难的。而我这位‘贵客’,是他最好的泄愤之人。”
谢珂的话让齐律脸色一沉,随即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趁人之危?他若是做了,我便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对于敢打谢珂主意之人。齐律从来下手无情。
更何况那个族长即将做的事,可不仅是打谢珂的主意,恐怕他的大事,都会败于此人之手。
“宝姐儿,你且近前……”谢珂闻言将头靠向齐律。在被少年偷了个香吻后,少年这才俯耳在谢珂耳边缓缓说道……
翌日天刚蒙蒙亮……
便有人叩响了木门。“齐公子。我们要动身了。”是一直对齐律示好的那位巫族长老。竹屋内,齐律早已收拾妥当,他最后与谢珂对视一眼,最终留恋的摸了摸谢珂的脸颊,这才起身。
与谢珂相对时,少年面容恬静,眼中更是有种似水的柔情。
可是打开木门之时。
少年脸上便只余冷戾,这神情竟然让候在屋外的巫族长老心下一惊。心道这位公子年纪不大,可是周身的戾气却着实让人心惊。好像个长年游走在战场上的杀神。
甚至他觉得四周都蔓延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请。”齐律脸上神情虽然称不得和善,但调子尚算恭敬。
长老点头,与齐律一前一后向那族长的竹楼而去。原计划巫族族长亲自相随的,毕竟寻找山洪的原因于巫族来说,实是件关乎生记的大事。
可是那巫族族长昨日受了凉,竟然高热不退。
齐律露出遗憾之色。最终只得由几位巫族长老相陪,又挑了几十个巫族身强力壮的男子相随,这才上路。
谢珂目送着齐律远去,打算关门之时,突然间感觉一道视线定定望着她。谢珂陡然回身,便看到不远处,属于那巫族族长的竹楼二层木窗大开着,从谢珂的位置,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鬼祟的立在窗边。
谢珂不由得冷冷一笑,随后将门闭严,将一切探究的视线阻挡在外。
同一时间,巫族族长阴沉的勾起唇角,也缓缓关了窗。
他倒要看一看,一个姑娘家,没了那齐律撑腰,她能有什么本事应对即将发生的事……
今夜。
无星,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