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三爷和小四爷赶到谢珂的院子,己然是华灯初上了。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由着了白衣的楚三爷当先迈步跨进院子,院中婢女看到二人,无不面露期盼之色。此时的期盼之色可与往日的不同,往日是盼着被这二位垂青,可今天,可是盼着这二位来,能劝一劝自家小主子。
“二位爷,快屋里请。我们小姐都三日没有开口了。饭也用的少,今晚程妈妈强喂,才勉强喝了几口清粥。若是这样下去……”说话的是雨卉,自从四奶奶出事,自家小姐的院子俨然成了楚氏最被关注之地。
每日里都会有人前来探望。只是一个个都是忧心忡忡的来,忧心忡忡的去。
自家小姐仿佛魔怔了,对谁都不理,对谁都不应,便是连平日里最是亲近的奶娘程氏,也没办法让小姐开口。
以前在谢氏,这些迎来送往之事可轮不到雨卉来做,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不过几日功夫,雨卉己经能应对自如了。她听闻放眼整人楚氏,最有本事的便是楚氏这两位小爷了。
不由得盼星星盼月亮,今天终于盼来了这两位小爷。
雨卉都要喜极而泣了。
楚三爷楚翰,楚四爷楚晔听到雨卉的话,不由得齐齐蹙了眉。那日,那合抱的大树下,小女孩眉眼带笑,见到他们丝毫没有怯意,反而大大方方的唤了声‘小舅舅’。
便是不喜谢氏之人,二人对于谢珂也提不起丝毫厌恶之心。
那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
恐怕全天下没谁会不喜吧。
可是命运待她却又如何残酷,才刚过完五岁生辰,便迎来母亲身死的噩耗……
雨卉快步在前引路,殷勤的替二人掀了帘子。程氏听到动静迎了出来,见到二人,脸上露出几分讶意,不过这讶意也是转瞬即失。
程氏是真的无法了,现在四奶奶不在了,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以前在建安时,宝姐儿也有几日是这个样子,她便和四奶奶商量去寻个高僧做场法事。好在宝姐儿几日后便恢复如初了。可眼下是在望川,再加上四奶奶的事己经让楚氏上下焦头烂额了,她总不好在此时去寻楚老夫人说,说这些鬼怪之事吧。
此时见小~三爷和小四爷来了,程氏终是松了一口气。
早闻楚氏上下就数这二人最有办法,实在不行,便求了这二人便是。
不过不等程氏开口,三爷楚翰己经开口。“你先出去吧,我们去看看宝姐儿。”“……是。”微一踌躇,程氏退了出去。
留两个男子在屋中虽然有些不妥,可眼下却不是计较之实,何况这二人是宝姐儿小舅舅,自然不会对宝姐儿有歹心。程氏只盼着这二位真如传言的那般有办法,能让谢珂恢复如初。
屋中再无旁人,楚翰直接掀了帘子跨进内室,楚晔随后紧随。
二人一眼便望到缩成小小一团缩在chuang尾的谢珂。小丫头今天穿了一件莲青色素衣,头上只简单系了个绳结,浑身上下萧索到了极致。
出嫁的姑娘病死在娘家,终究是不吉利的……
所以谢珂并未穿孝衣,程氏挑了件素色的襦裙,头发只也是简单挽起,便是这样,谢珂也是漂亮的。
圆圆的小脸白的似玉,往日活灵活现的眸子此时静静的垂着。
这才只是五岁的小丫头啊……
楚翰和楚晔突然觉得身上担子极重,这幅相貌,若是回了谢氏,焉能得个什么好结果?不是长大后被用来攀附权贵,便是被族中姐妹伯婶的算计了去……要知道楚氏留在谢氏的嫁妆,可着实让人眼红的很。
二人对视一眼,最终楚翰开口。
“小丫头,你父亲来接你回建安了……”
***
其实谢珂很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是觉得累,不想开口说话而己。她知道母亲终是舍她而去……这一世与上一世,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母亲多陪了她几十日,可这几十日,母亲却是缠~绵病榻的。
谢珂己辩不出是让母亲尚幸福之时死于歹人之手好些,还是在绝望中死于病痛……
上一世,便是到死,父亲谢年在母亲心中依旧是及好的,是她深爱的夫君。可这一世,二人却成了怨偶。她听得到程氏在唤她,也知道每日都有不同的人的来探望她,见到她的样子,有惊呼的,有担忧的,有唏嘘的。
只有外祖母每日见到她,会轻轻一叹,然后柔声唤她‘宝丫头’。
她其实想开口应的,可是想到是自己的自做主张,才让母亲最终死在楚氏,死在楚老夫人面前。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何等残忍之事。
虽然同样的失女,可是眼见着女儿的病一日重过一日,这种煎熬,又有哪个人能忍受。
谢珂觉得没脸见楚老夫人……
楚翰和楚晔掀帘而入她也听到了。楚翰的话让谢珂身子一僵。随后竟生出一种合该如此的感觉。
她本不该来楚氏的,她本该在谢氏一日日枯wei。
而不是在楚氏被大家关心着惦念着爱护着……她怎么配?所以楚翰的话谢珂没有多大反应,回谢氏便回谢氏吧,也许,前生如何,今生依旧如何。
她己不知自己这般汲汲营营是为了什么了?
楚翰和楚晔对视一眼,二人眼波流转间,楚晔上前。他并不理会谢珂那幅明显拒绝的姿态,一展长臂,丝毫不怜惜谢珂的小身板会不会被他所伤,而是一把便把谢珂从床尾拉了下来。谢珂一惊,不过并未挣扎,如果小舅舅将母亲之死怪罪到谢氏,进而迁怒到她身上,她也认了,左右自己一条小命,便由着他们处置了吧。
便是活……
也不过是重演上一世的惨剧。
只是下一刻,谢珂却震惊的不由瞪大了眸子望向楚氏兄长。
因为小舅舅竟然不管不顾的便将她扔进屏风后的浴桶中,桶中不知何时装了冷水。虽是初秋,可谢珂瞬间湿了衣裙,只觉得冷的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