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齐律的马跨出建安城门之时,谢氏的大门被叩响。对方自称齐家护卫,给谢氏送来了重礼。这礼,直接送进了谢老夫人院中。
而那时,谢珂还垂首立在一侧。谢老夫人望着眼前几乎堆成小山的珍贵药材,一时间心情可谓是此起彼伏。
她怎么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呢,那少年既然便是齐律,便是宝姐儿不知他的身份,可他却是清楚宝姐儿的身份的。他上门……自然便是冲着宝姐儿来的,可恨啊,她竟然没有问清楚,而是直接得罪了那个贵人啊。
好在谢家还有谢珂。
便是冲着她曾对那齐律有救命之恩的情面上,齐律也不至于为难谢氏。
只是……大好的机会啊。若是与那齐律相熟,自家四郎若是想入仕,岂不就是那齐氏一句话的事,还有三郎的升迁……却生生被她所毁。恨啊,谢老夫人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她怎么那时便没动动脑子呢。怎么就不忍一忍自己的脾气呢,便是失些颜面又如何,那可是能换回谢氏大好的前程啊。
“……宝丫头,想来你说的不假,这齐律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可他这手笔也大了些,这药材……加起来恐怕价钱万金不止了,你亲自给他备些回礼,别让人家笑话我谢氏礼数不周。”谢老夫人最终把主意打到谢珂身上。
所谓礼尚往来……
有礼既然有往来。既然知道了齐律的身份,她再寻机赔罪便是。
她可是谢珂的祖母,难道那齐律还能为难了她?不过是瞬间的功夫。谢老夫人己经觉得谢氏前途一片光明了。
宝姐儿救过齐家次子……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啊。她们谢氏虽然不会挟恩以报,不过适当的得些好处也是情理之中。眼下最紧要的便是让宝姐儿莫要和齐律断了往来。哪还有比她亲手准备的回礼更能表明心意的。
只是。此时谢珂如何还能顺了谢老夫人的心意。
“祖母,齐家公子既然送来了厚礼。便是偿还了那份恩情。何况大福泽寺的了空长老有言在先,那次之事,不得对外人道,若是透露出去恐怕会惹来血光之灾。齐公子既然送来了这份厚礼,便是表示此事己了……祖母若是执意……纠缠。恐怕弊大于利。”
这话自然不是了空所说的,不过想来谢老夫人也无法求证。便是谢老夫人派人去求证谢珂也不怕。
她便不信了空那个老和尚会傻到让她有机会惹祸上身。
至于齐律的心思……不猜也罢。不管他此时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管他最终是否成为恶霸,又与她何干。
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建安。隔了几百里。她想这一生,恐怕自己都没机会见到他了。这样,很好……
果然,听了谢珂的话,谢老夫人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怎么会这样?这便算还了救命大恩!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可谢珂一口一个了空,让谢老夫人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何况那血光之灾……既然是了空所言,那自是不会做假。
大福泽寺虽然素来关照谢氏。
可是谢老夫人每次登门都被会被了空拒之门外,按了空的话说。他是出家人,早己尘世无缘。只是大福泽寺创寺主持有训,要照抚谢氏。他自会尊从前辈遗训,只是旁的深交。不必了。
所以对于谢珂每次去大福泽寺都能与了空见面,谢老夫人是即欣慰又有那么几分不甘。
她今天实在受了太多刺激,情绪也是大起大落。知道谢氏终是与齐氏失之交臂。谢老夫人脸上遍布颓色,挥手示意谢珂主仆可以出去了。谢珂屈身行了福礼。程氏则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颤抖的从地上爬起来。“祖母好好休息。孙女先告退了。”谢老夫人又挥了挥手。
谢珂这才转身携了程氏离去。
主仆二人走到廊下,正碰到程嬷嬷回转。
刚才唤人拿绳子不过是谢老夫人支开程嬷嬷的借口罢了。谢珂是个聪明的姑娘,自然明白程嬷嬷确是一心为她好的。
她不由驻足,笑着给程嬷嬷行了一礼。程嬷嬷笑着受了,复又给谢珂回了礼。这二人一来一往的又有什么深意……“多谢嬷嬷。”谢珂与程嬷嬷错身之时轻声道。程嬷嬷脸上不由得露出笑意。她一生没有子女,谢珂,便如她的亲孙女般。
相比旁的几个或木讷良善,或工于心计,或性子平滑的几个姐儿。
只有宝丫头,显得即不过份愚善,人虽聪明却非满腹心计,性子亦是动静之间,还生了这么幅好相貌,真是让她不喜欢都难。何况还是个极聪明,极伶俐的……怎么老夫人就看不到小丫头这身优点呢,偏生揪着她的出身不放。老夫人便想不透‘两好合一好’的道理吗?她若是掏心掏肺的对宝姐儿好,小丫头自然会明白,会感激,会回报同样的好。可是像现在这样……
高兴了便将小丫头招到身边摸~摸头。不高兴了便唤到近前数落一番……
遇事还未查明,便先想着责难……
她便是宝丫头,恐怕对老夫人……也着实亲近不来。
不过她一个做下人的,也只能寻机劝一劝老夫人。只盼着宝姐儿是个大度的孩子……是个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回院子的路上,谢珂始终沉默着,程氏有些摸不清自家姑娘的心思,是不是她刚刚所为让姑娘为难了,失望了。“姐儿,奴婢没用,姐儿明明吩咐不要随便开口,可奴婢还是……”程氏斟酌着开口,虽然她不觉得将谢珂曾救过齐家公子的事说出来有什么不妥,可终究这不是姑娘吩咐的,而是她为了保命所以开了口。
谢珂摇摇头。“不是奶娘的错。奶娘不必介怀……”谢珂是真的没有责怪程氏的意思。
在那种情况下,便是程氏不开口,也许她也要将事情说出来的。她总不能眼见着谢老夫人对程氏动手。
只是,谢珂担心此事终是后患无穷啊。
“姐儿不必安慰奴婢,四爷曾和善才说过,奴婢最大的毛病就是经不起事,一遇到事情便乱了心神,刚才就是如此……姐儿还是把奴婢谴到别庄吧。”
“奶娘,此事真与你无关,老夫人之所以唤了你去,便是打定了主意要逼一逼我的。便是奶娘你不开口,我也是会开口的,总不能做了好事还要背黑锅吧,左右齐家势大,老夫人不敢招惹。其实这样也好,咱们也算是有了个强硬的靠山,以后老夫人行~事恐怕要再多几分顾忌了。”程氏拧眉想着。真的是这样吗?“姐儿说的是真的?”“自然,我诳骗了你做甚?”程氏终是长吁一口气。
“原来姑娘早就打定主意了,奴婢还以为自己坏了姐儿的大事。这下好了,奴婢就放心了。姐儿,总归是奴婢不好,听了老夫人的话,奴婢便觉得双~腿发软。奴婢实在无用。”程氏很是自责,觉得自己拖累了谢珂。“奶娘这样便很好,哪里无用了?院子里的事可全指望着奶娘呢,奶娘可不要胡思乱想。”谢珂柔声安慰着。程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主仆二人还未进院子,水青便一脸急切的迎了出来。
“小姐,那个许氏来了,还抱着怜姐儿。”对于许氏进门,四房所有的丫头婆子们都同气轻枝的很。
那就是不把她当一回事。
何况四爷也只是让许氏住在最偏僻的一个小跨院里,那是摆明了接进来当妾室的,便是死皮赖脸的给爷添了个女儿又如何?
整个谢氏谁不知道四爷只有姐儿一个独女。
现在便是多个怜姐儿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好在那许氏倒有几分自知之名,悄悄抱了那孩子入府,倒也没惊动旁人,她自己带了两个丫头进府,倒是连服侍之人都不必安排了。程氏也是眼不见心不烦,索性不去理会那小跨院。只吩咐每日送去一日三餐,好歹那孩子……程氏自然是知道孩子的身份的。
只是这事却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佑哥儿察觉的。所以程氏只当不知,对于许氏……如果当年不是她,四奶奶何必与四爷置气,何必气怒攻心一病不起,最终丢了性命。
对许氏,程氏是暗恨在心。
不过左右是四爷接进府里来的,只要那许氏不惹事,程氏便只当院中没她这个人。
至于姐儿曾说会去给许氏‘请安’。那不过是场面话罢了,自家姑娘什么身份,那许氏什么身份?
劳自家姑娘去见她,她也配!
那许氏己经入府数日了,倒一直安生的很,怎么今日却抱了孩子前来。
“姐儿,奴婢去打发了她。”
程氏冷声请命,谢珂点点头,兀自向屋子方向迈着步子。许氏,许清,那个被父亲所救,最终惹得父母失和的女人……
想见她?谢珂便是连冷笑都懒得奉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