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天来,若水柔和潘金莲寸步不离,白月生半点接近潘金莲的机会都没有。眼瞧着没戏,白月生也就放宽了心态,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继续完善着拯救好汉们的计划。按理说,这个计划根本不需要完善,甚至根本就不必有这个计划,他只需要跑到众好汉面前,把这气势那气势乱七八糟给他们散发一顿,他们自然而然就傻逼一样跟着他到处转悠、为他卖命了。
可是白月生明白,那样的情景只会出现在小说里。林冲、鲁智深、武松等等那些人之所以被称为“梁山好汉”,并不是因为他们缺心眼。他们谁也没病,绝不会因为你随便说两句话、做两个下贱的动作,他们就傻了吧唧跟你来建设郓城了。
所以,白月生不得不在出发前,做出很多必要的筹划,不但要阻止众好汉上梁山的诱因发生,还要想辙把那些有本事的人都弄过来。但是,在不犯罪、也可以说是在不犯贱的情况下,他别说把好汉弄过来,就算让武大来郓城卖炊饼,人家也不鸟他!
刚开始的时候,白月生还以为自己的计划是多么容易实现,但直到真正考虑到理论层面上的可行性和实际层面上的可操作性,他才发现,做什么事情都不是那么简单。
正当他发愁的时候,却听到了院子里,若水柔跟潘金莲正在聊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有一种盒子,你按它一下,就能看见有两只老虎在里边打架,同时还能听到一个非常磁性的声音: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动物们交.配的季节又来临了……这种盒子,叫做电视机。”
交.配的季节……
这该死的女人,都跟我的金莲说的些什么呀!
却听若水柔又说道:“还有一种盒子,你坐在里边,不需要马拉,也不需要人推……这叫做汽车。”
把个潘金莲说得一愣一愣的,把个白月生听得咬牙切齿,要不是打不过若水柔,他早冲出去拯救潘金莲了。
但是,若水柔无意中说出的一个词,却提醒了白月生。
这个词,只有两个字:改革。
现在的时文彬所做的,除了“不贪不贿”、“公正判案”和一座“善堂”以外,他在本质上还是一个封建官吏。可以说,就算他把那个官当得再好,也绝不会在真正意义上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那么,在这个时候,白月生可以做的,就是帮助时文彬去改革!他没有能力去接近徽宗,让那个二百五文学家去进行改革,但他完全可以让时文彬去进行试验田性质的经济改革!
在这一瞬间,白月生茅塞顿开。只要郓城可以走出改革的一步,在经济上、精神上、治安上成为一座潜力巨大的城市,到时候,何愁那些梁山好汉不慕名而来?老子大可以用金钱攻势,把那些穷鬼请来给老子搬砖和泥!
于是,当时文彬再一次跟姚氏说到“我的理想”时,白月生再一次无良地跑到了后衙打断了他们。
“你跟鬼了?”眼睁睁望着姚氏离去,又瞧着白月生兴高采烈、风风火火的,时文彬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我跟你说个正事。你不是想让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吗?我有个建议,你看行不行:盖居民楼!”白月生不是经济学家,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点子了。
但只需要这一个点子,就足够了。
时文彬瞪着白月生:“你还没找安郎中瞧病去呢?”
白月生自顾自道:“相对来说,你觉得住在县城里好,还是住在乡下好?”
“这不废话吗?”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有钱,但是住在乡下?”
“有啊!很多啊!怎么了?”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把没收了的唐七那块地,建一些住宅,让那些有钱人买你的房子?”
“他们有病啊?有自己的家不住,跑来跟我花那冤枉钱?——诶?你让我想想啊……”
时文彬想了没多久,就想明白了:在经济和文化相对发达的地方建房子,是可以把穷山僻壤的有钱人吸引过来的。虽然说,在哪住着都能活,但活在汴梁和活在山沟里,那种感觉是完全不能比的。
于是,白月生没费多大力气,时文彬就同意了他这个想法。倒不是他贪图卖房子的利润,而是白月生的一番话打动了他:“比如说,你卖一栋房子,可以挣来一百两银子,那么,这其中就可以有六十两甚至是八十两,你用来给工人们分发工钱,——这得看你的善心有多大、私心有多大——而其余的四十两或者二十两,你可以投入到别的慈善建设中去。建一座书院,让有志科举却读不起书的孩子免费来读书,并且给他们提供食宿,给他们一个良好的环境。再建一些娱乐设施,供百姓玩乐,别让他们整天出了青楼就进赌坊,人活着不光是为了那两样。还有,你那‘善堂’不是一直没人管理吗?你在收留流浪汉的时候,大可以让他们参与到房屋的建设中来,他们不也就有了活路了?”
“大哥,你是我亲大哥!这些法子,你都怎么想出来的?”时文彬激动不已,“事不宜迟,现在就发*,召集匠人和百姓!”
“那个……还有个问题,在房子卖出去以前,你得出钱买材料、给百姓发工资。”
“哥!我哪有钱啊?”时文彬郁闷了。
“那算了!农民工的工资,你要是不能保证的话,就当老子没说过!”
老子造反去!
眼看白月生就要走,时文彬急忙拽住他。
“钱,我可以想办法!大不了从官库里拿。往后卖了房子,补上就是。要是不够用,我还可以跟张知府借!大不了,我把自己的俸禄拿出来!”
白月生看得出来,时文彬之所以这么痛快,并非是为了给他自己搂钱。
他是一个真心实意想要让百姓过好日子的官。
遇上这么一个真正的清官,是白月生的幸运。别人*,是为自己。而时文彬为了百姓,居然生出了*的想法,就不得不让白月生佩服他了。而且白月生相信,时文彬绝不会只是说说而已,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实干派。
在当天,召集匠人和农民工的*就发了出去。
在看到*后,代县尉张文远来了。他来的目的,不用他说,白月生也明白,他这是给时文彬“推荐”那些地主恶霸来大包大揽了。但还没等张文远开口,时文彬便说道:“张文远,从现在开始,你依然是张押司。县尉府,我已经打算拆了,你另行找地方住吧!”
张文远闻言,脸色沉了下来:“我可是杨太尉保举……”
时文彬笑道:“杨太尉死了。圣上压根不知道你是谁!吏部更是没有你的名字!你这才当了几天县尉,就收了多少贿赂?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把这些天来,你收到的所有贿赂,全部上缴官库,然后继续当你的押司;二,革职,接受本官的调查!我奉劝你,最好选第一个。如果选了第二个,你将一无所有!——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