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座昼夜同样繁华的汴梁城,还是那条通往皇宫大内的石板路,还是同样的杨家马车。坐在马车里的穆桂英却没有了那时的紧张,却多了一丝深深的疲惫。
“桂英,要是你累了,就休息下。还有一会儿,才到皇宫呢。”与穆桂英同乘一车的杨宗保,看到妻子脸上的疲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穆桂英却摇了摇头,轻轻地说道:“我这是心累。这一会儿,是解不了乏的。”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穆桂英是决对说不出口的。那时,她对杨宗保还有所保留的。可随着南下平叛这段时间,穆桂英与杨宗保已经相处的像多年相濡以沫的老夫妻了。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说,可以不告诉对方的秘密了。
杨宗保也非常享受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微笑道:“我知道。不过,你都成了杨宗保的妻子,这是不能改变的了。就是你想改变,我也不会同意的,你就认命吧。”
“那可说不准。要是你欺负我,说不定我就回穆柯寨,做我的寨主去。”没有刻意的安慰,只有故意的说笑,却让穆桂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看到穆桂英脸上的笑容,杨宗保的心中很有成就感,可嘴上却还是委屈道:“穆大元帅名扬大宋,我哪敢欺负你啊。我还怕一出天波府,就这被人吐口水,扔菜叶呢……”
说笑间,马车突然停住。随着车帘被车夫掀开,金碧辉煌的皇宫再一次出现在穆桂英与杨宗保的眼前。看到佘老太君与杨宗锋、杨宗英早早等在了那里,两夫妻忙赶快下了马车。
此次进宫赴宴,杨家也只就有佘老太君为首的五人。因为穆桂英的关系,佘老太君特意这么安排,就是让赵恒知道她们杨家是知道自己犯了错的。而且,也能让赵恒的心里舒服些,别让丁谓抓住什么把柄。
至于姜德、何庆两人,在平叛大军到达汴梁之前,便离开回各自的家了。他们两人并不是朝庭下令所安排的武将,属于私人相助,不便出现在汴梁城,让赵恒知道。
此时,皇宫门前还真是停了不少马车、官轿,还有正在驶来的。那些走进皇宫的官员们见到佘老太君,无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都十分恭敬的施礼。对杨宗保、穆桂英四个小辈,都是点头致意,然后才继续向宫门走去。
佘老太君见穆桂英、杨宗保走近,便带头也走向宫门。而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是钱安抚使的马车,他的病养好了?咦,还有丁枢密使的马车,看来两位大人是一同前来的。”
正当说话的人回过头,却见突然停住的佘老太君一行人,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便低着头快步走入宫中。而当佘老太君也不想在皇宫门口生事,准备再抬脚时,已经下了车的丁谓却快步走了过来。
“这不是佘老太君与咱们的杨大元帅吗,真是失敬了。”丁谓嘴上客气,可举止与语气却都是相反的表现。而钱惟演也紧随其后,对着杨宗保、杨宗锋、杨宗英三兄弟,低声道:“掉入陷阱之仇,钱某没齿难忘。”
待钱惟演说完,丁谓与钱惟演都紧紧地盯着杨宗保三兄弟。也这是之前,丁谓与钱惟演商量决定的。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杨宗保他们截走的王成,便想着通过试探让他们露出破绽。只要有了破绽,丁谓就一下会死咬着不放。
不过,丁谓与钱惟演却不敢去试探穆桂英。对于穆桂英这个人,丁谓不知道是为什么,心中总有种惧怕。而且,穆桂英也让丁谓看不透,有些不知从何下手。而钱惟演与穆桂英有过太多的接触,却深刻地记得她曾让目中无人的丁谓在赵恒的面前,吃了很大的苦头。他自认为比不过丁谓,自然也不愿意去招惹穆桂英。
“钱大人,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可否再说一遍?”杨宗保一脸的诧异,完全看不出是真是假。而杨宗锋与杨宗英却也是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听到。
这让丁谓与钱惟演有些诧异,甚至是有点儿不敢相信。为了再次确认,钱惟演便又再次低声说了一遍。可没有想到,杨宗保立刻更加的一脸惊诧:“钱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宗保不太明白,要不钱大人你再说的详细些。”
“就是,什么事都放我们杨家头上盖。我们杨家人,都快成了汴梁城最‘坏’的人家了。”杨宗锋与杨宗英自嘲的话语,没有惊动别人,却落进了丁谓、钱惟演的耳中。
顿时,两人的脸色一白,随后甩袖先一步进入了皇宫。佘老太君对杨宗保三兄弟的表现是非常地满意,便轻轻一笑,也跟着跨过了宫门。丁谓与钱惟演都没有想到,曾经爱冲动的杨宗保三人,竟然变了。不但没有试探出什么,还被杨宗锋挖苦了一句。
走在前面的佘老太君也没有想到,经过这次近一年的平叛,杨宗保三兄弟居然成长的这么快。特别是杨宗保,都有些要超过其父杨六郎的意思了。想当年,与杨宗保同样大的杨六郎,还没有如今的杨宗保这么沉稳呢。
杨家后继有人啊。佘老太君非常感慨,也非常地开心。她有些相信,就是她立刻奔赴黄泉,也可以安心而去。而且,见到了老令公,她也可以自豪地告诉他,杨家有杨宗保三兄弟,一定不会倒下的。即使倒下,他们也会再次爬起来。
跟着小太监,佘老太君四人再次来到了广政殿,也是皇家专门举行大型宫宴,款待各方来使的宫殿。因为杨宗保是这次平叛大军的大元帅,便被安排在了非常靠前的位置。在杨宗保之前,却是先于他进宫的丁谓、钱惟演。
感觉到钱惟演不善的眼神总在自己的身上打转,杨宗保却丝毫不在意。不是与对面的寇准、八王爷点头示意,就是与旁边的杨宗锋说话。这让钱惟演异常地恼怒,眼神也越发的深沉。
随着大内总管太监郭槐的尖叫,赵恒协同刘娥在一群宫女的尾随中,慢慢出现在宫殿中。因为郭皇后病重,无法起身,这次的宫宴也就只有小腹微突的刘娥坐在了赵恒的旁边。而且,刘娥所坐的位置,恰好是皇后应该坐的地方。
这个举动,让某些大臣微微皱起了眉头,特别是宰相寇准。不过,可能是因为今日举行的是宴会,赵恒的心情也是不错,也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坐在后一排的穆桂英发现赵恒看刘娥的眼神,非常地感叹。这皇宫大内,不知道有多少年少貌美的女子,可赵恒却只钟情刘娥一人。不得不说,赵恒是个长情的男人,刘娥是个有手段的女人。
正当穆桂英感叹之时,刘娥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她的身上。穆桂英连忙抬起头,却发现刘娥向她一笑,随后转过了头看几别处。随之而来的,却是丁谓的目光。穆桂英距丁谓不是很远,却一点也看不清楚丁谓的眼神,在表达着什么。
还没有等穆桂英想明白,赵恒的致词开始了。一篇例行公事式的发言之后,宫宴正式开始。随着美酒佳肴,有点儿喝高的大臣们,也跟着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出,发表着对赵恒的赞美之言。这让赵恒乐的眼睛都快眯在一起了,而刘娥却很体贴地在一旁为他拿这儿拿那,两人很是和谐。
佘老太君、穆桂英四人,却在一直保持着冷静的思绪,以防丁谓的突然发难。可眼见着宫宴差不多进行了大半,丁谓却没有任何举动,这让杨家的这四人暗暗惊奇。直到宫宴结束,四人分别坐在了马车上,穆桂英还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到家了?”杨宗锋看着天波府的大门,有些迷糊地问杨宗英。杨宗英不太明白,便看向了佘老太君。佘老太君摇摇头,却不想在站在大门口说话,便道:“进去再说。”
杨宗保刚刚坐下,就有立刻道:“奶奶,您看这丁谓刚刚没有向咱们发难,是不是又有了新的算计?”
“不会,他要是有了别的计划,今晚在宫门前,就不会出言试探你们三兄弟。”佘老太君摇摇头,否定了杨宗保的猜测。
这时,坐在杨宗保身边的穆桂英却突然站起,喜道:“我知道了,是刘修仪。刚刚在宴会上,刘修仪向我笑了笑。我还以为她只是随意的笑呢,可之后丁谓看向我的眼神很怪。现在想起来,一定是刘修仪做了什么,丁谓才没有发难。”
“哦,这还真有可能。”佘老太君点点头,才道:“在你们回来之前,丁谓与刘修仪走的很近。按照得回来的消息来看,丁谓似乎想在刘修仪的身上下功夫。而从最近官家对丁谓的表现来看,丁谓又重新得到了官家的重用和信任。”
“这么说来,丁谓可能就会在下次的朝会上,向桂英发难了。”杨宗保看着穆桂英,眉头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