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海的酒吧, 两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岑荆有心想知道依霏的去向,看萧丹的神色却又多少猜到了一些, 坐下来十几分钟了, 竟不敢再开口询问。
萧丹仿佛知道他的这层心理, 也不急着说话, 等着酒一一的摆上桌。
“学长, 有些事情,我觉得你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精心设计的开场白,一抹苦涩划过, 犹豫再三,看到对面的岑荆听到她的话, 一脸受伤。萧丹见他没有反对, 便接着往下说:“依霏当初和郝天分手是我搞的鬼。”
岑荆抬起头惊讶的看向她。
“对, 依霏那时候离家出走,只有郝天和我知道她在哪, 那时候他家里出了点事,要我跟依霏打个招呼,自己急匆匆的回家了,而我……”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家出走,可是宋叔叔每天打电话给我, 作为晚辈, 我觉得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父母, 所以后来宋叔叔才找到了她……可是依霏以为是郝天背叛了她, 加上郝天家在山区, 电话根本打不通,那段时间他们失去联系, 我……没有转告她郝天的话,所以后来他们不声不响的分手了。”
“郝天回学校有找过她,那时候依霏又逃了出去,电话也换了,连我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她的下落。”
“你的意思是,依霏知道当初的事了?”岑荆打断她,有些忐忑的问道。
“对。今天郝天找她出去了……”
岑荆往后靠坐在沙发里,一时间竟觉得可笑,难道这几个月是上天怜悯他,给了他和她时间相处么?现在,她既然知道了真相,还怎么会留在他身边……电话关机,家也不回,难道她对他也一样,不声不响就这么消失?
萧丹看着他闷头喝酒,面前的瓶子已经空了一半,他只安安静静的喝酒,可是那股劲头,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大一时认识他,甚至比依霏还要早,为了他进学生会,不管自己有没有事,每天都去办公室值班,为的就是见他一面,有时候几天见不到他,心里就会空落落的,这些难道依霏看不出来么?她对岑荆那股狂热,任何一个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吧?可是依霏告诉她,他居然会强吻她?!那时候多么的震惊,心目中的岑荆对谁都是冷冷的,只有熟悉的人才可以和他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开玩笑,可是每次依霏说起他,都是一个啰嗦毒舌的话唠。她故意在依霏面前渲染他的情史,其实大家都知道喜欢他的人多,可是他却是正眼都瞧不上别人,可是依霏还是相信了,脑海里给他打上了一个花花大少的形象。
她想方设法才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宋依霏不费吹灰之力就和他朝夕相处;她难得见他一个笑脸,宋依霏却时不时就可以惹他生气……是嫉妒作祟吗?她承认有一点,可是,宋依霏凭什么,宋父凭什么只疼爱她一个人,难道他一直都视而不见另一个,心里只有这一个女儿么?!!
岑荆酒量怎么样她不知道,可是今天是算好了来的,任一个男人听到上面那话都会死命的灌酒。在公司早有耳闻,公司应酬大部分都是池彦清解决,所以今天她算是胜券在握了。
她在旁陪着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他看了更加不爽。
“说吧,还有什么。”要知道的应该就在今夜让他全部知道,留到以后,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探究。
“学长,你不要误会依霏。”萧丹急急的说:“你知道她不善于表达,有些话只能我来讲。你在学校的时候应该就知道她和郝天的感情,后来你毕业了,她……后来和郝天住到一起了……”
岑荆闻言惊讶的抬起头,他心目中的依霏还像个小孩,什么都不懂,他还记得最初他吻她的那两次,她的眼泪让他有种犯罪感,他以为她就像不沾染尘埃的女孩,所以慢慢也就释然了,可是,萧丹却说她和郝天同居?他清楚的知道同居两年意味着什么,原来她自始至终排斥的只是他这个人,连他的拥抱亲吻都排斥,一下子让他自嘲的想到了‘守身如玉’这个词,她是为那个男人这般的么?
“所以她和郝天的感情……”萧丹见他拿着杯子的手腕已经青筋毕现,适时的停顿了一下,远处的歌声恍若隔世般飘来,一个略微嘶哑的男声缓缓唱着:雨\不停落下来\花\怎么都不开\尽管我细心灌溉\你说不爱就不爱\我一个人\欣赏悲哀\爱\只剩下无奈\我\一直不愿再去猜\钢琴上黑键之间\永远都夹着空白\缺了一块\就不精采……
“这个,她要我给你……”萧丹手心躺着的是一枚小小的铂金钻戒,最简单的圆环款式,碎钻无规则的镶嵌在其中,像是银河中闪着的繁星。他们结婚那天,他趁她熟睡,偷偷把它戴在她手上,第二天两个人都若无其事,仿佛她手上戴着的戒指一直就在那。他还记得那天他的心情很好,买了一堆员工们最爱吃的吃食,公司员工享受了一天的和风沐浴,连带着整个公司都士气高昂起来。
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她现在对他,就像当初对待郝天一样,一声不吭的消失,此刻他居然由衷的丧失了对郝天的敌对感。脑子里像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催眠:宋依霏走了!她找到了她可以依靠的人了,她从头至尾都没喜欢过你!
他反而没有了忌惮,面前的啤酒洋酒混着交杂着,片刻功夫,整个人就已经头脑混沌起来。
“学长?”萧丹坐到他旁边,试着轻推了一下他,他原本是右手抚额,被她一推,手顺势滑了下来,手指上那枚同款式的戒指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酒吧的侍应生帮忙把岑荆抬上出租车,萧丹摸出他口袋的钥匙,浅笑着对司机说:“去Naga上院。”
…… …… …… …… …… …… …… …… …… …… …… …… …… …… ……
依霏从床上爬起来,坐了几个小时飞机,头痛得要命,这会外面都已经天黑了。恍恍惚惚中记起岑荆要她在家等他的!一下子人也吓清醒了,赶紧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真是要命,刚到家就被萧丹一个电话叫过来了,她说感冒了很难受,她便买了粥来看她,哪知昏昏沉沉就睡着了。在屋里转了一圈,确定了萧丹不在家,换好衣服准备回家,又折回去拿座机打电话给岑荆。
电话响了十声自动转为无人接听,已经晚上十点,他不是等她等到生气了吧?
又打萧丹的电话,一样的无人接听,依霏有种不好的预感,放下电话便急匆匆往家里赶去。
萧丹放下手中已经安静下来的两个手机,算好了时间,帮昏睡中的岑荆换了睡衣,又从他的衣柜里拿出一件长袖衬衣自己穿上,衬衣太长太大,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突然想到,依霏也许也这么穿过,心里不禁恼怒,恨恨的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等待的时间里,她看着他的睡颜,眉眼舒展,侧脸柔和,颤抖着伸出手抱住了他,他裸/露在外的肌肤碰撞到了她的,引起一阵颤栗,这是她想了多久的事啊,却不能正大光明的相拥,可是,应该快了吧?她仿佛看到了她即将成功的画面,岑荆搂着她出双入对,眼神尽是温柔。
明明只有二三十分钟,可是萧丹却觉得时间从没这么难熬过,岑荆的呼吸沉稳绵长,使她心里更加烦乱。如果此刻她收手还来得及吧?有些心神不宁的躺在一旁,无意识的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一本小小的‘房地产权证’。
心里有种预感,看着那个暗红的封面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开来。
上面那个地址她听过,鼓浪屿延平路,听说那一带都是中外风格各异的建筑物,大学室友去了那里旅游,直叹那是富人集聚区,更是享受生活的好去处。原来他为她想了这么多,萧丹知道公司还在发展期,他哪来这么多钱给她买海边别墅?
萧丹不禁嘲笑自己的天真,为自己刚刚冒出的想收手的想法汗颜,宋依霏天生好命,可是她却不屑一顾,那些日子宋父为了她的失踪几次进了医院,看到宋父明显疲惫苍老的面孔,萧丹只是想笑,这个世上就是有这种人,出生富贵,不需要为生活琐事所累,偏偏这些人总是以为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标榜自己的高贵,不屑旁人的关心,别人也就算了,偏偏那个人是宋依霏,是宋林伟的女儿。
可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些东西,宋依霏将永远都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