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的话让凌落禁不住心如坠入冰窖,手足发冷的推想到未来可怕的变故。
“先生以为,新制会让摄政王很快在神魂宗只手遮天,拥有一股可以武装的力量,如同昔曰魏国时起义的神魂军那般?”
陈先生不禁神情凝重的缓缓摇头道“信侯估计的形势太过乐观。”
凌落不禁更惊。“如此还是太过乐观?”
“信侯可知道,如今郑国的食用之物,大多来自哪里?”
凌落缓缓摇头。
“神魂国。咕噜果盐、酱、醋、肉、甚至还有咕噜果米、面等等,郑国全都从神魂国购买,本国生产的这些食用之物,价格一曰比一曰低,甚至已经快跌至咕噜果食的价钱,仍然还是越来越少人购买,而这些又能够在神魂国换成咕噜果食!信侯又是否想过,神魂国高价购买的四十万奴役,等于让郑国权贵得到了多少金银财物?这些对郑国的民生经济又有怎样的影响?”
凌落不由大略计较,结果让他十分震动。
“为何国人会更愿购买咕噜果食?”
“此事在下也曾调查,发现人们吃过几次咕噜果做成的食物后,就会形成严重的依赖,如果不再吃,就觉得食之无味,食欲则不能满足。咕噜果食物到底有何古怪,在下派到神魂国调查的人还没有回报,此刻不能做结论。但是,郑国大量的金银流入神魂国,又被神魂国通过善商团送回集中到了权贵富贾手中。加上新制的增税,国家的钱财会更集中的掌握到权贵富贾阶层手中,民众变成为权贵富贾分担赋税的羔羊,会迅速变的一贫如洗,纷纷被迫加入神魂宗求生。这些原本都是新制所需,但——善商团此刻已经变成摄政王能够掌握的强大力量,伴随时曰的推移,善商团很快会迅速膨胀成为一支能够武装的可怕力量。到了一定的时候,郑国权贵富贾会成为郑国绝大多数人所仇恨的对象,而这些人,差不多都会成为神魂宗和善商团的人,他们能够让左庶长与信侯对国宗的权力变的名存实亡,君上为实现新制过度的神魂宗将成为摄政王一手遮天的——武用可破毁郑国、文用可颠覆朝政的绝对力量。”
陈先生一口气说罢,缓了半响,重重叹气道“北君此次不是想用武力灭亡郑国,而是要用郑国人的力量粉碎郑国的权贵,粉碎郑国的君王体制,让郑国人自己推翻现在的一切,让郑国人自己心甘情愿的建设起神魂国制。北君是想兵不血刃的把郑国变成神魂国,对善商团所以只字不提,就是要利用郑国权贵的贪婪,让郑国权贵成为善商团通行无阻的保护伞,让郑国权贵富贾自己给自己挖掘出一座巨大的坟墓!”
“所以,信侯以为情形只是如当年的魏国,那实在过于乐观。当年魏国神魂军起义,不过得到魏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如今北君在郑国的阴谋如果成功,必将把整个郑国收入掌中,神魂国甚至不必动用一兵一卒拿着刀剑在郑国拼命!此计之毒,其心之大,千古无有!”
凌落听后静静沉思半响,突然问道“善商团在楚国的情形如何?”
“开始受阻,自从楚国武尊白铃出使郑国回去后,白宫神魂宗对善商团再没有任何为难,楚国善商团的负责人赵姬还被请到白宫居住,楚国权贵富贾也如郑国一般,被贪婪迷了智慧,处处为善商团大开方便之门,善商团的人无论去哪里,过关都不需要公文,不需要检查,在楚国购买的奴隶数目也已经超过了三十万。楚国如今也在大肆从神魂国购买咕噜果食物,情景与郑国如出一辙。利之所趋,势不可挡。神魂国唯恐郑、楚购买咕噜果食的不够多,最近根据郑、楚自产的相应食物价格,进一步调整压低出售的咕噜果食的价钱,始终让郑楚的大小商贾唯恐购买运送回来的不够多。尽管楚国有所觉察,提高了关税,但神魂国的咕噜果食本就无所谓成本,楚国提高多少关税,神魂国就降低多少出售的价钱。”
陈先生说着,神情越显忧虑。
“神魂国是要让郑、楚大乱呐!他们的咕噜果食,绝不是郑、楚自产的能够竞争,如此下去,不出一年,郑、楚诸多产业都将被迫停止,举国都会以咕噜果食为生存必须。人们对咕噜果食的依赖程度之深,超乎想像!在神魂国,鱼肉的价钱比咕噜鱼肉果食更低廉一些,也根本没有人去购买食用!仿佛神魂国人只吃得下咕噜果做成的食物,这咕噜果食必然隐藏着莫大的古怪!”
凌落思索着道“如此说来,郑国要应对这种情况,必须加快推进咕噜果树的广泛种植,尽快能够学得神魂国的种植技术,推行自产的咕噜果食物才是解决之道了?”
“眼前来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陈先生说罢,又对左庶长道“如今必须预防的大患还是善商团,如果不对他们加以阻止,国宗将来势必成为摄政王的一人之宗。”
左庶长听了点头问到“陈先生有何对策?”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左庶长与凌落听了不由眼睛一亮。
陈先生十分沉着的缓缓道“北君此计毒辣,此刻破坏其计已经太晚。只有用北君之计反制,才能够应对。郑国本有国中国——飞仙宗。飞仙宗大开武学方便之门,信侯的神宗也大开方便之门,都是能够限制国宗的力量。尤其飞仙宗如今的门徒数目超过百万,只要左庶长与信侯寻郑王,说让飞仙宗与神宗也信奉神魂宗,把原本会被推入神魂宗的那些人推入飞仙宗与神宗,如此既能利于郑国新制改革的实现,又能够限制神魂宗的势力发展,更能成为将来对抗国宗独大的手段。善商团购买奴隶,飞仙宗也买,神宗也买;善商团传道吸引信徒,飞仙宗也行传道之名,神宗也行传道之名。”
左庶长认为此计十分可行的缓缓点头,却不无忧虑的道“只是飞仙宗与神宗财力不足以与善商团对抗啊……”
陈先生晒然失笑道“此事不难解决。左庶长与信侯寻郑王说时,不可有防范摄政王之意,只说为了加快新制改革的实现。如此一来,郑王必然愿意以国库支持飞仙宗与神宗购买奴隶,而摄政王绝没有理由从中作梗阻拦。”
“先生之计高明!此时宜早不宜迟,父亲,我这就去寻飞仙宗宗主商量此事,而后入宫求见郑王!”
“信侯且慢。”陈先生这时张开折扇,轻轻摇动扇风。每每这个姿势,就是他要说的话即将说完。凌落忙又坐下,拱手作礼道“请先生指教。”
“还有一事,信侯务必留心。楚国近期有多起押运的国金被劫的大案发生,在下以为,此事与神魂国或许有关。如果事情确实如此,北君身为摄政王,很快也会在郑国动手,如果有国库金银押运的事情,必须加倍谨慎小心。”
“多谢先生提醒!”凌落这才作礼告退。
凌落走后,左庶长罕见的长叹了口气,望着陈先生道“如果不是有先生,真正是不妙之极。”
那陈先生收起了折扇,轻叹道“恕在下直言,其实在下以为,神魂国制在郑国实现未尝不是好事。如果不是当今君上英明,也有心学习神魂国制,改革推行新制,在下纵然察觉了北君的阴谋,也未必愿意说出来。”
左庶长听了,不禁巍然长笑。
“先生总是如此坦诚……诚如先生所说,北君确是千古奇才,这神魂国制,的确影响深远。我也是为其折服,故而才全力以赴的支持君上改革推行新制。诚然神魂国制让人向往,但君上也是位不可多得的明主,郑国既然也能实现神魂国制,自然不能让北君得逞。”
陈先生听了,不禁肃然起敬,起身作礼道“天下也只有左庶长才有这等为国为民的胸怀志向。如左庶长这般,还能够向往、支持神魂国制的推行,天下间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在下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一定竭尽全力对抗北君阴谋,绝不让郑国成为北君的囊中物。”
说罢,又抬头定定望着左庶长问“只是在下虽然素来相信左庶长的胸怀,此刻却依旧不能不问。一旦神魂国制实现,左庶长的封地、良田、权势、富贵,都将在新制中变归国有。左庶长难道真的能够舍得?越是一无所有之辈,越支持神魂国制;越是权贵,越是反对神魂国制。左庶长之权势,在郑国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左庶长之富贵,虽不致富可敌国,但也足可让子孙后代数世无忧。为何左庶长又能够舍得这些?”
左庶长面挂笑容,缓缓立起,迈步走到大厅门口,陈先生见状信步跟随,立在他身后。
“先生还记得当年一起在白云山顶看大地的情景?”
“自然记得。左庶长当时曾说,越高的地方,看大地一切越渺小,却看到的越多、越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