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剑宗山门,三人继续向里行走,竟然又整整走了两个多时辰才终于赶到一处空旷的所在。
那地方成十分工整的成正圆形状,直径足足百丈有余,外围圆形处,每隔一尺左右,便用一把利剑插在上面。
张子扬透过雾气望过去,隐隐可见这里竟是一处悬空的所在。在这下面,所临的却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在这空地之外,远远还隔着十几丈远的地方,才是盘山道再次前行的所在。而中间却再没有相连的桥或其他建筑,完全与那边断隔开来。
“报上姓名!”一个女人手执笔墨,见到三人过来,立即出声询问。
这女人三十来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便是不笑,一说起话来,两个圆心形的酒窝也会显露出来。若不是眼角还带着些许皱纹,肤色又有些发黑,绝对算得上一个活泼可爱的妙艳美人。
“在下铁云,这位大姐在剑宗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唉……只是肤色却影响了您老人家。”铁云一脸谄笑着,走上前去:“小人这里有些美容养颜之物,若是姑娘……”
那女人同样与之前的人一样,对他完全不理,又问了张子扬与师少千的姓名后,便退了回去不再言语了。
那里竟然已有百十来人,极有规矩的排列整齐地站在那里。之前那个被八人抬着的绝美少年竟然也在其中,他的竹担仍摆在那里,自己端坐于其中。将其他人都隔出好大一块距离来,只是身边少了两位娇艳的婢女。
三人刚一过去,便又出现一个瘦高个子来。
这瘦高个子长得瘦骨嶙峋,下巴上满是胡茬,脸上与颈部因为太瘦扭动间都显现出厚厚的皱纹来。
这家伙足有九尺多高,便是铁云那等壮汉,在他面前也要仰视才行。
铁云死性不改,见了这人,仍是笑嘻嘻的跑过去:“这位高人……”
话还未说完,便被这人重重一记脑勺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铁云竟躲闪不开,被打得不再言语了。
“你们几个快去站好,不许出声!”那人厉声喝道,长手一挥,三人不约而同的感到一股压力袭来,身子齐齐向后退去,刚好退到队伍中去。
“唉呀!”师少千惨叫着,竟被推得跌坐在地上。
众人没来由得一阵哄笑,笑声未尽,远处又走来三个人,正是那青年与两个少年。
见到张子扬与铁云三个,三人都拉长了脸,一声不出的远远站到队伍后面去。
如此又等了半个时辰,又陆续上来三十多个人,那瘦高个这才长臂一挥,大喊道:“时辰已到,人数全齐,封山门!”
对方的声音并不见多大,张子扬虽看不到远处那门是否关上了,不过耳中不一会儿却听到了一声巨响,似是什么沉重的东西晃动一样,震动得脚下也隐隐有些晃动。
之前那女人走过来,绕着众人走了一圈又回来,这才正色道:“我是剑宗第九代弟子葛寒,这位是第九代弟子海天枢!日后你们都会成为剑宗第十代弟子!”
“师叔伯安好!”身边忽然异口同声大叫起来,张子扬左右看了看,仍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动作。
海天枢刚要过去教训他,却被葛寒拉住了。
葛寒向天上偷偷一指,海天枢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二人双腿一软,竟在众人面前跪了下去。
众人还未明白过来是何事时,一柄人高的长剑从天而降,一阵光闪雷动,惊得所有人都向后连退了十数步,这才停了下来。
那剑倒挂着悬浮在半空之中,剑柄顶端,坐着一个青衣男子。
葛寒与海天枢见这男子来了,忙齐声道:“弟子给师叔请安!”
那人好似没听到一样,用手向前一指:“这小子不错,竟然和天儿一样没有被我剑气吓到。”
二人忙将目光转过去,空荡荡的地方,只有张子扬还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
海天枢吼道:“大胆!见了师叔祖竟不下跪吗?”
葛寒亦轻声道:“师叔,想是这小子未见过师叔灵剑的神威,因此吓坏了不知动弹。”
葛寒刚说完,张子扬将手向后一指,指着那仍端坐在竹担上的少年道:“他不也是十代弟子,为何他不用跪。”
剑上的男人非但不生气,反而大笑起来:“哈哈……这小子有趣得很。天儿,他可配做你的对手么?”
他本是冲着那竹担之上的少年说的。但过了许久,那少年却仍是一动不动,更没有回出一句话来。
“唉……”剑上男人长叹一声:“看来这天下间,或许只有五行魔界之内才能让你找得到对手了。”
“我不过是来看看天儿,你们继续吧。”那青年男人说完,也不见他动,身下的大剑却忽地一闪,带着他连人又一起消失不见了踪影。
青年男人一走,海天枢立即又恢复过来,手指向上道:“刚刚那便是我们剑宗的灵剑神通。你们自不必羡慕,日后若是勤加苦练,纵然赶不及师叔祖,定也会有不小成就的。”
此时日头西斜,天色已近昏暗了。葛寒与海天枢重新召回众人站好,也不安排住处,却开始讲解起剑宗的门规禁忌来。
直讲到天色完全大黑,四周已黑得不见五指,二人这才停了下来。
又是一把银白色的大剑飞过,剑身散出眩目的白光,将场内照得白昼一般。
随着剑光所照,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光秃秃的脑袋,身形高大健壮,张子扬皱了一下眉头。对方那一身强健的肌肉让他又想起了孤城的赵九。
这人脸上斜着一道长长的疤痕,那副凶相倒还真有几分与赵九相似。
“我是剑宗九代弟子雷初八!”那人说起话来直似打雷一般,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此刻起,我便传你们剑宗的入门心法——灵心悲咒!若想驭剑而动,必先有强大的内功不可。灵心悲咒乃是剑神祖师所创,玄妙无比,你们有幸习此功法,他日得道飞升亦绝非虚谈。”
“哈哈……得道飞升啊!”铁云听到此处轻声笑了笑向张子扬挤了挤眼。
“喝——”雷初八猛地大喝一声,铁云便突然自张子扬眼前飞了出去。好半天才听到他在远处的惊叫声。
雷初八冷哼一声:“师尊讲话,尔等定要用心去听。剑宗乃天下武林盟主,你们既入了我山门,门规戒律断不能轻视。”
经此之后,众人无不动容。雷初八这才开始传授“灵心悲咒”心法。海天枢与葛寒不知何时早没了身影。
“所谓灵心便是要先将心练到至纯至灵,才能有机会与剑合而为一……”雷初八声若巨雷,刚开始时众人勉强还能够接受,不到一个时辰,便已有不少人被震得头昏眼花再难支持下去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但是连铁云也禁不住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了。
而那雷初八竟然仍旧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大声念着灵心悲咒。
那本是上乘的心法,经他口中传授出来却成了活受罪。
再过一个时辰,天已开始破晓白了,场内竟只有九个人还站在那里用心倾听着。
直到天大亮,雷初八这才停下来,继续折磨着众人的耳朵道:“灵心悲咒我已全部讲完。明晚还会再讲一遍。你们若有时间要多加练习,须知熟才可生巧,切不可偷懒打滑,断了修业。”
张子扬转过头去,那少年与身边的八个童子完好无损的呆在原地。脸上气色如常,一夜未合眼,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大……大哥!”师少千走过来惊道:“真不愧是大哥!竟然听了一夜都未合眼。看来定是将这灵心悲咒练成了。”
张子扬点点头:“果然是玄妙非常。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铁云亦爬起来,揉着脑袋问。
张子扬长叹口气:“我只记住了头三句!”
“没事大哥,小弟可记住了百十来句呢。”师少千献殷勤的在一旁道。
张子扬激动的抓住他:“当真?”
师少千颇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
铁云亦大笑起来:“小兄弟你果然是我的福星啊。我本以为这拖油瓶只会碍事呢,想不到居然还有些用处。”
张子扬也懒得理他,抓起师少千走到远处无人之地便开始练起来。
那师少千虽只听了一个时辰,却将大半都死记硬背的记在了脑子里。
经他一说,再由铁云与张子扬三个人一同研究。一日下来竟颇多心得。
到了晚上,雷初八又赶了回来。这边用剑照亮全场,另一边仍旧展开雷鸣般的吼声重新传授一遍灵心悲咒。
这一次声音比之上一次更加震耳欲聋,直似要将人活活震死一般。
雷初八刚讲了几句,猛的一掌凌空击出,一个少年弟子被打飞出去。
“任何人都不得堵自己的耳朵。若再让我发现,立即逐出师门!”雷初八说完,又用眼扫了一眼四周的人。
果然无人敢再堵住耳朵,但他们却哪里承受得住那雷鸣似的声音。
师少千不过听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昏倒在地上。
铁云也好不到哪去。没多久也被震晕过去。
一夜之后,张子扬转过头去,仍是只有自己加上那八个童子,与那竹担上的少年。
“老大,怎么样?”师少千被摇醒之后问道。
张子扬点了点头:“你昨天所记那句之后,我又记了四句!”
“唉呀!”铁云惨叫道:“小兄弟,你还不如便去睡一觉好呢。你听了一晚上,才只记得那四句!”
“总比一句都记不住的好。”张子扬说完又拉起师少千走到远处去练。
灵心悲咒果然厉害,才练了一日夜,张子扬便觉得体内隐隐有真气流动,虽还只是细水长流,但却游遍经脉各处,好不舒服。
这两日两夜未合眼的疲倦,都去了大半。
第三日,雷初八似是有意为难一般,虽然再次重讲,但声音又大了一倍不止,师少千连一刻钟都未坚持住。
天快亮时,雷初八讲完最后一句,长吁一口气站起了身。
张子扬突然一低头,一口血喷出去溅到了地上。
“我还以为你和天少爷一样天赋异禀呢。”雷初八摇摇头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定力最强的,但……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你资质不够。若是太强求,只会适得其反。”
张子扬抬起头,望着他冷笑了一下,只是那眼神却是一点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雷初八摇摇头,收起剑转身离开。
如此一连过了七天,师少千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所记得也不过那么多,反倒是其他人已有能挺得越来越久的了。
三人这天练不多久,便到了尽头。因为张子扬听了一夜,却也只能够记得住三句而已。
张子扬将之前所记的又融会贯通练了一遍,忘的地方便去问师少千。但始终还是觉得不够尽兴。
正一筹莫展之时,铁云忽然灵机一动,道:“那姓雷的不是说过嘛,不许任何人堵住自己的耳朵,否则便逐出师门。”
“不错!”张子扬点点头。
铁云大笑一声,又将二人拉过来低声轻语起来:“既然如此,我们便如此行事……”
入夜,半弯形的月亮悄然升起,雷初八又现身其中。
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凶猛,到如今已是震得所有人身上的衣物都随之飘动了。
雷初八还未等开讲,张子扬忽然开口道:“师尊!之前您是否说过若是有人堵了自己耳朵,便逐出师门。”
雷初八点点头:“不错!你若受不了,可以先休息,这个我却不管的。”
张子扬又道:“若是不堵自己的耳朵,做其他事的话,师尊便不会过问了吧!”
雷初八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这个自然!我只管讲,你们听与不听却是你们的事。”
“如此,弟子便放心了。”张子扬说完身形一闪,让本是在身后的师少千走到自己前面来。然后双手向前一伸,死死扣住了师少千的耳朵。
“你……”雷初八刚要发作,忽然又不想自己出而反而,愣了半天,这才大笑起来继续重头讲解灵心悲咒。
待讲到他们所记之处时,张子扬这才松开手,师少千忙凝心去听。一夜之后,又多记了许多东西。
三人依此方法,一个硬挺,一个硬记。短短三天的功夫,便记下了一个多时辰的灵心悲咒。
师少千每日练功,体质也改善不少,能听得时间也越加久了。
如此又过了十多天,眼看着已不过一个时辰便可学全这灵心悲咒了。
三人这天又来到无人处练功。刚练到一半,远处却走来了十多个人。
为首的却是当日那被铁云打倒的青年人。
这些人装作无事一般在地上一坐,彼此有说有笑。只是张子扬三人刚一谈论功法时,便全都住了声,用心倾听。
“哼!——”铁云怒道:“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自己没本事,却来这偷别人的食。”
那青年人笑道:“大家都是剑宗的人。这里又未规定非是你来才行。我们自谈我们的,关你何事?”此言一出,其他人立即随声附和起来。
“你们要留便留吧。我们换个去处。”铁云说完便要拉着二人离开。
张子扬一摆手却没有动:“我们走了,他们还是会来。在哪都是一样。”
青年人笑道:“我劝你们还是别乱动手的话。我们师兄弟十多个加在一起,若真打起来,嘿嘿……”
张子扬向师少千摆摆手:“你继续讲!”
如此一来,三人身边聚集的人竟越来越多。这些人皆是一副无赖的模样,没事时便有说有笑,一旦三人练功便立即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又过了十天,张子扬将所学功夫从头到尾又练了一遍。心中同时又暗记多次,有忘记时便问师少千,同时重来再记。如此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终于完全将这灵心悲咒了然于胸。
“唉——今日差不多了。明日再来一次,应该便可功成了。哈哈……”青年人长长伸了个懒腰,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样子准备回去。
身边两个少年亦是怪笑连连。铁云气得直咬牙,偏又无可奈何。
青年人心中得意,转身正要离去,但他还没出走两步,身后便是一记重脚踢了过来。
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踢倒在地,摔得头破血流。
“你做什么?”两个少年人吓了一跳,之前被张子扬打怕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动手。
“试试功夫!”张子扬说完又是一拳打出,将其中一个少年打倒。
“娘的,老子也来!”铁云大喝一声也冲了过去,将另一个少年打倒。
但他还未得意多久,其余三十多个弟子已蜂拥而至。
张子扬自小被打习惯了。根本不管身上疼痛,见人便打,完全不理会自己会受多少伤。
铁云却是个怕吃亏的主,见对方人多,干脆一抱头,身子屈成一团乌龟一样的防着。
师少千却是最惨的一个。外面的人见围不上去,干脆便拿他来出气。
这些人平日里也是练过些功夫的,再加上这些时日修练灵心悲咒,力道更是大胜于以往,一上来便打得师少千哭爹喊娘,惨叫不止。
这几十人中又都有各自的好友,见状都涌过来帮忙。一时间,竟成了数十人围殴三人的大乱斗。
“住手!”雷初八的声音传来同时,一股气浪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竟将场内所有人都震得飞起七八尺高,又重重地摔回到地上去。
“剑宗之内,居然敢私斗。哪个先动手的!”雷初八吼叫时,声音更是大得惊人。
所有人连想也没想,都不约而同的将手指到了张子扬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