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侧头道:“知古,宋军之事想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先放下。且说尔分发那些小竹片给士卒们做什么?难道未打仗先许官赐爵?如此决非良策。”他很有点不放心樊知古,因为吕奉先知道樊知古有时会把事情搞得太过了。
樊知古笑道:“主公也太小看学生了,知古虽不敢自夸智谋,但如此糊涂之事,却还绝是做不出来的,君候放心便是,学生不过是代君候募兵罢了。虽说现时唐帝将兵权交与君候。但难保这些统军将领里,有和卢绛一样愚忠的,只知唐帝不知百姓的,到时若唐帝见局势好转,寻思收回兵权,我等必不能坐以待毙,若那愚忠将领临阵反戈,可就大大不妙。是以学生使草拟一策,在军中招募忠义之士,去宣扬君候忠义,便是交了兵权,也要教士卒们先知有君候,而后知唐帝。”
杜贞惊奇道:“若能如你所言,倒是好事一桩,但能否收此奇效?贞不以为然!须知当时贞麾下五千军士,坦然随贞去投君候,是因摧毁浮桥一役,亲眼见君候雄风武勇,又因候爷亲率八百铁骑,挽回战局,心中敬君候如战神一般,加之唐帝待我不公,随我征战多年的士卒心是不平,才会断然出了江宁,投君候去了。贞不妨直言,数日前于城外,君候虽胜,实惨胜,能得民心,却未必便能得军心!何况这守城军士身在江宁,多受唐帝恩泽雨露。贞以为,使其知君候而不知唐帝,难!”
樊知古一时无言以对,但是吕布洒脱,淡然道:“无妨,尽人事,听天命。知古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万事但求尽力,战机军势。成败往往瞬息万变,算无遗策不过纸上谈兵罢了。杜郎莫要执着了。”
杜贞听罢,便不再与樊知古纠缠,吕布见樊知古欲言又止,便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痛快些行么?何必瞻前顾后的?”
樊知古听了,有点扭捏。不好意思地低声道:“主公,能不能回候府吃晚饭?这士卒地口粮,学生着实难以下咽,然见主公甘之如饴,学生身为幕僚,只好跟着吃了几天,这几天,着实有苦难言。全没一餐是饱的,君候便当可怜学生,晚饭就回候府用吧!”但是未遇吕布,在家中纵是贫寒,却起码总有口热汤,粗粮细作。是以行伍中的硬馍糙饭。还半冷不热的,樊知古实在受不了。
吕布听罢,不禁笑了起来,起身道:“如尔所愿便是,走罢。”
三人带着七八名亲卫,回了候府。待用了饭,樊知古笼着一杯热茶在手,舒服地呻吟了一声道:“吃饱真好!”吕布本身也好美食,倒也没说他什么,只说若未尽兴。吩咐厨房再做便是。杜贞却便在一旁不住地取笑他。樊知古被弄得很有点尴尬。
此时却听偏院又生了争吵,那吵闹声一路漫延过来。愈来愈听得清楚,却是柳秀和那卢家小姐的声音,还有明月夹在中间陪着小心的劝架。吕布皱起眉头,他无端一下子望着窗外月色,心思却一古脑地,系在镇守润州的穆桂英身上去了。
这时只听那卢家小姐冷然道:“你这女孩,怕是蚩尤转世!没原由地,便把活生生地人杀了,我看你不去那武襄候军中当个刽子手,倒真个浪费了。你的心怕不是肉长地,刚杀了一个人,又活生生把人刑得不成模样,要是生早些,在武曌当权的大周,怕又是一个女来俊臣好!”来俊臣,武则天时期有名的酷吏。
那柳秀却只“咯咯”地笑了起来道:“啊哟,我们卢大小姐还真会心痛人啊,知道的,说你是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我们候府的管家有什么勾连呢!对了、对了!你们卢家的人,听说那心都是豆腐做地,皇帝诛了你们三族,卢大人呢?还要和我表哥约法三章,保唐帝周全。那管事要害我表哥,你却来说,他被我刑得如何不成*人样?我看卢大小姐,你啊,还是小心点好,要让人知道,老卢家都好这口,指不定啊,哪个狗胆包天的,今晚就去卢小姐房间里把细软摸走了,便是被捉了都不怕,反正卢小姐总会给他说情的,明月你说是么?”
樊知古在房间里听着,突然叫了吕布和杜贞一声,急道:“君候,杜大人,快听,快听,学生有所悟!有所悟!只一下子整理不出个头绪。”
吕布实在不耐烦听她们吵嘴,便高声唤了明月进来,问她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天天都能找出事来吵?就不能安生一天么?”明月那小脸上大眼睛发红,本来就急得快要哭了,被吕布一问,她心里发急,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那俏脸愈发胀得通红。
这时柳秀和卢家小姐也吵着进来,说要找吕奉先评理。那卢家小姐秀眉斜挑着道:“这江宁府衙什么时候搬到候府里开堂了?若是那下人有错卖主,也应交付有司,便是车裂也好,腰斩也好,验明正身,总有个法典吧?哪里有在府里这么不声不响的就杀了人?听说上次还杀了两个,这不是私设公堂是什么?”
柳秀提着那月白绣锦裙裾,迈进门槛里,笑道:“表哥,你莫听她说嘴。那管家和花匠串通,说厨房帮忙的丫头勾搭花匠,准备私奔,我刚找稳婆给那丫头验了身,仍还是处子,那丫头也矢口不认有这等事。”
那卢家小姐比柳秀大些,如果柳秀还能说自己是小女孩,那卢家小姐却无论如何,也只能说是未出阁的闺女了,尽管秋衣包得严实,但那玲珑曲线,却还是清楚的道出了这一点。她因为愤怒而起伏的胸膛,让在座地男人们,都很有点心驰神往的感觉。
幸好她的辞锋足够的锐利,还能让众人把注意力转移到她们的争吵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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