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关?”先生回答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这里的先生指的是明代思想家、军事家,心学集大成者——王守仁,字伯安,别号阳明。
罗宝儿第一次读《王文成公全书》时,便为这句话深深困惑。
世间种种,莫非超然之外,难不成皆是空幻于心?
为了找寻答案。
罗宝儿便下山游历,在世间走了一遭。
这一程,便是一个世纪之久。
再回到山中时,罗宝儿忽然明白过来。
曾几何时,学识尚在增长中时,心中广袤,便觉山不是山,水也不是水。
草木似乎皆有灵性。
可矛盾的是,这世界并不会因为少了谁就消失不见了,不管罗宝儿愿意与否,心念改变不了花开花落,四季更迭的事实。
这些困惑便开始遮蔽罗宝儿的内心,花影也变得朦胧起来。
但待到罗宝儿这一个世纪的游历结束后,历经悲欢离合,感叹世事无常,内心逐渐放空的罗宝儿回到山里时,发现,山还是山,水还是水,方才顿悟,原来自己曾经种种皆为空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帝,方寸之外并无他物,一念花开,一念花寂。
自此玄奥之门敞开,领悟其中奥义后,才明白人的意念可以改变现实。
……
那么此刻彷徨与记忆与未知彼岸中的南映简是否也能够领悟其中的玄奥所在呢?
明明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
却又感觉如此清晰。
就算不断提醒自己,也无法从这梦中醒来。
反而是越陷越深……
甚至,南映简一度希望可以回到过去……回到作为一个普通特勤人员的时代。
这样她就不用再为眼前的事情烦心,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在银城的怀抱中沉沉睡去……哪怕只是片刻的温暖,也足以让她感受到十分的幸福。
只是……
心中尚有疑问与不甘。
所有这一切碎片一样的经历究竟想向她传递怎样的事实?
若真有希望,希望又在哪里?
迷蒙中……南映简又一次听到了那呼唤。
“醒醒!求你清醒过来!!!我们都在等你!等你带我们回家!”
一瞬间,南映简心中的不甘爆发了。
她猛地睁开眼。
眼前的银城化作了虚无,连同周遭一切,都在迅速消失。
心口的疤痕仍在,但疼痛已经消失了。
她并没有受伤……那些黑色的手印根本就伤害不了她。
草原上风仍很冷……可天空已然放晴。
南映简转过身看向张丰宇的时候,他正双臂展开,仰面朝着天空的方向,像是在拥抱什么。
但他面前空无一物。
虚霊不见了,手印也不知去向。
南映简高声喊了句:“喂!搞定了吗?”
张丰宇听到声音,放下手,回应道:“可以了,谢谢你。”
南映简向前走去,到了张丰宇身旁后道:“刚才……我好像感知到一个人……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你打算带我去见的那位?”
张丰宇看向南映简然后点点头:“是的,我们走吧。”
说着张丰宇就转身向西面去了。
南映简跟上去,把手镯摘下来道:“这个还你。”
张丰宇没接:“不用了,留作纪念吧。”
南映简一呆,暗道:‘难不成这东西还能带回去?’
……
一路无话,两人向西面进发,不做停歇的走了一夜。
第二天天明时,远远的,南映简看到一片湖……湖水漆黑,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但随着阳光升起,离得近了,南映简才发现这湖水其实异常清澈,先前的漆黑早已不见……剩下的只有令人心醉的蓝。
在湖边有一座类似寺庙建筑的小楼。
楼有三层,高十米,通体为朱漆染红,上挂有许多风铃,随风摇曳。
楼顶上还有一处勉强能坐下一人的台子,四周用宝石点缀,看着非常奇特。
南映简瞧见这小楼的时候不免心中疑惑:‘他要带我见的难道是个世外高人?’
一想到世外高人,南映简就很自然的想到了东方若和她的师门“玄奥大宗”。
而据史料记载,“玄奥大宗”的确就是起源自地球文明时期的古代中国……并且即便是在地球时期也是非常古老,且罕为人知的神秘宗派。
古典记载中,众多影响一个时代,乃至整个世界文明发展进程的先哲与玄奥大宗都颇有渊源。
南映简虽然不记得都有哪些代表人物,可是但从她的经历过往中来看,传承到盖亚星文明时期的玄奥大宗里的几位代表人物就足以令人感叹了。
若这一位真是玄奥大宗的前辈级人物,那事情就好办了。
毕竟罗生天、东方若和白泽这些人给南映简的印象就是现实存在的“人间之神”。
想到这,南映简不由问了一句:“小哥,这里住着的,是不是一位玄奥宗师啊?”
张丰宇闻言却道:“玄奥宗师?”
一听是反问句,南映简的兴奋劲立马就被浇熄了。
“额……就是玄奥大宗啊?你不知道玄奥大宗吗?”
张丰宇摇摇头:“这里住着的守护这片湖泊的卓云婆婆,她已经一百三十七岁高龄了,但我从没听她提起过玄奥大宗之类的事情。”
额……
南映简顿时失望到了极点。
不过一个普通人能活到一百三十七岁……那也够了不起的了。
总之先见见再说吧。
……
到了小楼门前,南映简看到了两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伙子。
他们穿着富有蒙古特色的服饰,一左一右,像两个护法一样守在门前。
看到张丰宇的时候,两人都十分恭敬的俯身致意。
但对南映简却颇为警惕,并拦住了她的去路。
南映简立马抬手示意:“额,我们一起的。”她指了指张丰宇。
可是张丰宇却没有为她解围,而是自顾自的上楼去了。
南映简见状急了,连连喊道:“哎!小哥,我怎么办啊?”
张丰宇没回头,他径直进了屋,然后就上楼去了。
被带到这,却又被丢在门外。
南映简无语了……这什么情况这是?按照正常的故事情节发展,我应该打进去吗?
上下打量了两个小伙子的体格。
唔,还挺健壮。
但在南映简面前,想要放倒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可南映简没有这么做,她退后了几步,然后安安分分的站在了楼下。
等待的过程中,南映简曾试图借助先进的设备偷偷看一看这位卓云婆婆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这朱漆小楼却像是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般。
在它的影响下,南映简身上的绝境武装又一次“歇菜了”。
这让南映简是又好气又好笑……心说:‘等我回去一定得找韩空文好好问问,这生产的什么破玩意啊……一到关键时刻就没用,那还叫什么‘绝境武装’,干脆叫‘绝境摆设’好了。’
想到这,南映简笑了笑,她仰头看了眼这小楼,随后把目光转移到周围的景色上。
还别说,这片深藏于草原深处的湖泊景色相当漂亮。
要是能在这盖建小房子,一定能过的很舒服吧……
……
而此时独自上楼的张丰宇已经到了第三层。
朱漆小楼内部的陈设非常简朴。
既没有名贵木材打造的桌椅板凳,连铺在地上的草垫子都十分陈旧了。
看来这位一百三十七岁高龄的卓云婆婆平素一定过着十分清淡的生活……
三楼四面的窗户都是打开的。
微风从房中穿过,很是舒适。
在房子中间,白色纱帘后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她背对着楼梯口,面向湖泊,看来应该就是张丰宇口中的卓云婆婆了。
щщщ✿tt kan✿c o
“小丰你来了。”
虽然没有回头,卓云婆婆却能从脚步声中听出来者是谁。
张丰宇恩了一声,走到纱帘外盘膝坐下。
“最近我看天色有些异常,是不是灯塔发现了什么?”
张丰宇道:“没有,仍和往常一样,都是错误的示警。”
“唔……是这样吗……”卓云婆婆放下手中正在编织的草垫,然后道:“大师几天前来过,他跟我说,有一位远方的朋友最近会来看我……唔……我却实在记不起自己有哪些朋友了……”
张丰宇:“她现在在楼下。”
“楼下?”卓云婆婆有些惊讶:“唔……那你为什么没有带她上楼呢?”
张丰宇没有回答,他反问道:“婆婆,您真的坚信这一切仍有希望吗?”
卓云婆婆闻言后,笑着反问道:“那你呢,小丰,你又是因为什么坚持走到了现在?”
张丰宇沉默了。
卓云婆婆轻轻一叹,跟着带着一些羡慕的说道:“心有所爱,是人间最美好的事情了……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仍牵挂着她吧?”
张丰宇不说话。
但卓云婆婆知道他的心思。
“带她上来吧,我也很想知道,大师所说的朋友,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