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虚弱地睁开眼,刚想起身,就被坐在床边的御枫然按住了, 他的眼神扫过我的左肩, 我才想起自己受了伤, 有酥麻的疼痛感渐次传来, 眉毛微微皱起, 表示对现在这种情况的极大不满。
“睡了那么久,醒来了就该吃药了。”御枫然的语气万分温柔,溢满了浓浓的心疼。
我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在他的小心搀扶下靠坐在床头,墨色般的长发倾泻而下, 覆住了伤口处渗出的一点鲜红。
御枫然递过一碗温热的黑乎乎的药汁, 我接过, 如意料之中嗅到一股浓重的中草药味,再一次皱眉, 然后深吸一口气,迅速把药灌进了肚子里,虽然讨厌吃药,但深深明白良药苦口的道理,也明白一口气解决远比磨磨蹭蹭来的舒畅, 于是明智地选择了前者。
也不理会满嘴苦涩的药味, 就急切地喊道:“我要喝水。”
御枫然温柔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缓缓靠近, 在我还一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情况下吻住了我, 我惊讶地张开嘴,他的舌便迅速蹿了进来, 带着清新的香甜和我的舌纠缠在一起,我贪婪地汲取着那一丝丝如救命稻草的甜味,整个神经也渐渐融化在这似水般的柔情蜜意中,在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之时,他用舌把藏在嘴里的蜜饯送到我嘴里,然后便放开了我。
我一面努力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面把那颗甜腻的蜜饯消灭掉,嘴角边漾起甜蜜的微笑。
“傻女人,笑什么?”御枫然双手环胸,语气甚为宠溺。
我带着充盈到眼里的笑意稍稍回神道:“笑你啊。”
“我有什么好笑的?”挑眉,加挑衅。
“秘密。”我此时竟像孩子般撒起娇来,整个胸腔里都是满满的幸福。
御枫然伸长手臂把我搂在怀里,低下头凑在我耳边轻声道:“你知不知道,你收敛了所有锋芒温柔乖巧地时刻更让我心动。”
仅仅一句话,却似魔咒般紧紧擭住我的所有思考,带出爱恋与感动。
如此静静地相拥片刻,御枫然忽然放开了我,表情严肃地看着我,“青冥是醉花国的人。”
虽然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但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一点震惊,残酷的现实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摆在了眼前。
见我没有说话,御枫然又继续道:“那场雪原之战中,独独少了青冥,而昨日我去救你之时,却发现他隐藏在附近,于是,便把他抓了回来。”
“是我特意试探他,让他帮我搬救兵,原来他果然是内奸……”心情竟是万分低落,昏迷时那场染满鲜血的梦似乎在昭示着一切现实,因着琥珀项链的力量,我渐渐恢复了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曾经的灵犀,便是在醉花国境内,被自己最得力的属下青冥打成了重伤,武功全废,并且被喂食了血影,明明是武功高强的门主灵犀,却被如此伤害,仅仅是因为……“他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他害你中箭,你觉得我能饶过他么?”居然差点忘了,眼前的人,不仅是那个商界上处事果决有仇必报的沈逸临,更是势力强大阴狠残忍的地下暗主御枫然。
“他……你把他怎么了,我有话和他说。”眉目间涌现的,竟是属于灵犀的焦急。
“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很担心他?”似乎打翻了醋坛子,御枫然的眼里冒着滚烫的火焰。
“带我去,我会让你知道真相。”我纤长白皙的手扯住了御枫然的衣袖,眼里是坚定的神色。
御枫然默不作声,却是帮我披了披衣服,又打算帮我束起男子发束。
我按着他的手道:“青冥知道我是女的。”
御枫然的脸似乎又黑了几分,却依旧没有说话,一把把我打横抱起,朝室外走去,我才注意到这里既不是营地,也不是秦桑城。
看到我表情的变化,御枫然没好气道:“这里是暗影。”
心里一动,地下暗主在全国各地有多处秘密基地,全都称为暗影,连这光线明亮布置精巧的庭院也可以是暗影之一,沈逸临,你真是穿对身体,赚到了。
绕过两三个回廊,便来到一间独自的屋子前,有暗卫帮忙开了门,点燃了屋内的蜡烛,原本幽暗的密室忽然之间明亮起来,而青冥则被捆绑着立在中央,身上有多处伤口,但都不及要害,嘴角的血迹已完全凝固,头低垂着,看起来狼狈却依旧不失妖魅的韵味。
“青冥……”我从御枫然怀里下来,走到青冥面前。
听到我的声音,青冥的身体有丝轻微颤抖,却依旧没有抬起头,只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语调淡得让人几乎听不出里面的愧疚之意。
“你是迫不得已的,对不对?”见他没有说话,继续为他辩解,“我记得你说过,在这个世上,你已经没有亲人了,那一定是你曾经说的救你的人让你这样做的,你为了报答他……”
一旁的御枫然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和他,似乎在等着我所说的真相。
“青冥,”我伸手把他的头抬起来,直到对上了他的眼睛,“你不必愧疚,这是灵犀应当偿还给你的。”
在场的两人听到这句话,都有丝愕然。
我理了理头绪,开始道出那个属于灵犀本人却继承到我身上的前尘往事,“十五年前,锦绣坊温家大老爷因病逝世,其妾林氏独占庞大家业,并把已故正妻之子温楚凌赶出家门,自己带着女儿温雪瑶生活,却因不擅管理在区区几年内败光了家业,最后接受不了现实自尽而亡,其女温雪瑶从此流浪在外,直至遇见一个退隐江湖的高手,在其老死并且武艺学成之时便开始闯荡江湖,独自创下令人闻风丧胆的夜葵门。”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等着御枫然和青冥回味的时间,这一切一切正是为什么武功高强的灵犀会被青冥重伤甚至武功全废,为什么会是灵犀应当偿还的,只因着青冥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只因着弥补母亲犯下的错误,才会这般相待。
如今灵犀已死,我这个后世占据了她的身体,自然应当帮她把前世的恩怨解释清楚,另一方面,心思敏锐如我,又怎会不知道青冥的心思?只是不清楚是何时开始,何时由最初的怀疑转变成了依恋,说出这些,是让他断了喜欢后来的灵犀的念头,既然身体是灵犀的,我就不允许有这些不符合常伦的事发生。
果不其然,再转身之时,我看见了青冥眼里涌现的滔天巨浪,“哥,娘当年对你的一切,就让我来偿还,至于被你重伤和武功被废、喂食血影之事……”
听到这里,青冥的神色变得痛苦,似乎后悔当初所做的一切,“你……我想知道,那次你明明断了气息,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活了下来?你只需要知道,从前的灵犀已死,现在的是一个全新的灵犀,那件事我不会计较,也没有计较的必要了。”毕竟我不是真正的灵犀,那场痛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叙述起来也多了几分旁观者的意味。
青冥眼里有几分迷惑,但更多的是愧疚。
“从此以后我们之间便无任何关系,没有任何情分,兄妹也好,主仆也好,甚至……”还是没忍心说出那句男女之情,没办法生生把一个人的心撕裂,“总之大家各为其主,虽然我很想知道到底谁是你背后的人,但我不会逼迫你,只是我一直很想知道,我的那方锦帕,是不是你拿走了?”
见到青冥隐忍的神色,似乎夹在两个人中间,难以作出抉择,终是没有说出口。
我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御枫然身边,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放了他吧。”
御枫然深深地看着我,良久,才说了句“放他走”。
于是便有暗卫进来将青冥松绑,扶着走出去。
这应该算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我送了一记温和的微笑给青冥,却意外地见到了他眼里包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轻声说道:“你……要小心二皇子。”
二皇子!原来是二皇子!虽然青冥没有明确说出到底谁是他的恩人,但仅从这句话中可以猜出二皇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那我的锦帕呢?是不是也在他手上?如果真在他手上,那么他是不是看了上面的所有内容?我的来历身份,甚至穿越回去的方法……
回到先前养伤的小屋内,我开始向御枫然诉说血影谷的事,“……按照殷希白的要求,他会帮我安排进醉花国皇宫当后妃……”
“后妃?这事我不同意,”御枫然直接拒绝,“要解血影,我自会找人去寻江湖名医,不需要这种身份不明也不知道有什么企图的人来救你,况且你箭伤还没好,不能去冒险。”
“我还没说完,答应他的要求并不仅仅是为了回报解毒之恩,我更看重的是可以混进皇宫中,现在战事在即,两国正面交锋,我可以去打探军情,再者,殷希白只不过让我帮他调查十二年前毓琉贵妃的死因而已,危险不大,总好过我在战场是厮杀吧,至于这伤,伤口不深,我们约定五天后见面,到时已经好了吧,还有你帮我调查调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是去做皇上的人,后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说,要是真被那色狼皇帝看中了,我怎么把你抢回来?”御枫然一副颇为不爽的表情我越看心里越乐。
“看来——你是担心后者多一点吧?沈逸临总经理?”好吧,我承认我就是不怕死地挑衅他了,而且还不亦乐乎。
“你……看来我不教训你你还越来越嚣张了。”说着竟是把我抱到了床上,整个人伏在我身上。
“呵……呵……”我的笑声开始有些颤抖,却仍旧壮着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沈逸临,今天天气不错啊。”
“是不错啊,我有个好提议,不如我们提前洞房吧。”奸笑,绝对是奸笑,沈逸临这厮可是□□裸地威胁啊。
此时药力开始不合时宜地发挥作用,我变得困倦,忽然一心只想着睡觉,于是乖巧地把头考进御枫然怀里,同时伸出手臂抱住他,嘴里囔囔道:“好困,让我抱抱睡,我保证不会让色狼皇帝碰自己,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