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又想到:如果是你呢,李小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想到这个问题,或者说,想到李小森,又让谦谦有些难过。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睡啦,小惠你也早点睡吧,你不是明天一大早就有对决吗?”谦谦轻轻吐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柳小惠,礼貌地说道。礼仪上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柳小惠嗯了一声,微笑道:“好,我也的确来得有点久了,本来只是帮哥哥来传几句话给蓝姨的。那就这样吧,晚安,我们明天大比时再见。”
两女客客气气地告别、分手,各回各家。
柳小惠却在离开几步后,回过身来,凝望谦谦的背影,柳眉微蹙,喃喃道:“我怎么觉得,我这未来嫂子,似乎有点和我们并不是一条心的啊……”
夜深了。
琉璃佛子和一人相对而坐,喝着温热的清茶,秀气如女生的漂亮脸蛋上,罕见地有些担忧:“你没事吧?圣骸战争结束之后,你就没露面了,我还以为你心境出大问题了呢……”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谪仙般的道门少女,正是在圣骸战争中弄丢了始祖骸骨、回归山门之后就把自己关起来的羽化云!
很少有人知道,琉璃佛子和羽化云的私交很好,所以这段时间其实琉璃佛子挺为羽化云担心的,毕竟作为天榜之人,却弄丢了始祖骸骨这么重要的东西,这是很大的打击,弄不好会影响修行的。
“之前是出了大问题。”羽化云轻轻抿了口茶水,微笑道,“不过现在已经没问题了,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琉璃佛子好奇问道。
“我想通的是,我之前其实都错了。”羽化云淡淡道,声音里少了曾经的亲和,多出了一丝冷漠,“道门修行,要求顺其自然,顺心养性,但我现在觉得,这是不对的。始祖骸骨在我手上弄丢,其实只是最终结果,造成这个结果的,是之前我的一系列不够进取、不够努力。”
琉璃佛子心说我怎么觉得现在你反而有问题了?嘴上问道:“所以呢?”
羽化云说:“所以我会参加明天开始的大比,我会以绝对优势取得优胜,我会超过你、超过柳长生、超过天榜上的其他所有人,然后我会把我搞砸的事情,全部矫正回来!”
琉璃佛子看着好朋友脸上那让人觉得有些陌生的神情气质,不知为何背脊有点发凉。
李小森不会想到,当初随手从羽化云手里拿走始祖骸骨,居然会对一位天榜强者,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和改变。
就像他不会知道,他和谦谦的一夜情缘,同样为谦谦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夜色中,柳小惠敲响了柳长生每夜办公修行的练功房的门:“哥哥,在吗?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是有关谦谦的。哥哥……哥哥?”房间里没有回音,柳小惠推门而入,愕然发现房间是空的,她哥哥柳长生并不在。
一朵云遮住了月亮。
一大片阴影投在李尔的脸上身上。
李尔独自一个人,坐在世间校园某处的屋顶上,喝着闷酒。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是在世俗圈的时候。
“怎么,不甘心吗?”一个含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然后感叹道,“其实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比如我自己,虽然天榜十人之中,我比其中的八个人都强,但夜行血族里的那个变态,我知道我大约一辈子都超越不了。你从来没做过第二,对吗?”
说话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半截身子,脸却还在阴影里。
李尔自然知道来人是谁,皱了皱眉,说:“以阁下的身份地位,怎么会来找我?你是山门武宗的首领,而我,我是书院的人。”
“同病相怜罢了,没必要这么古板吧,况且你是书院的人?我看到的,却好像不是这样呢,辛辛苦苦为大比准备了三个月的你,李幸倪和鲁明说换人就换人了呢。”柳长生终于整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月亮也恰在此时从云朵背后再次露出,幽幽的冷光照亮了柳长生的脸,让他此刻的笑容有些邪魅。
“怎么样,考虑到我这边来吗?”柳长生向李尔伸出了手,“和李幸倪不同,在我这里,你是第一号的关键先生。”
李尔放下酒瓶,皱起眉头,让他自己都感觉很吃惊的是,他并没有对柳长生的邀请拉拢,感到特别意外,一颗心似乎是麻的。
动了动嘴唇,李尔说出来的话语是:“柳长生先生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刚才我怎么感觉你背后还跟着谁?”
柳长生一怔,回头看了看:“没人啊,就我一个。”
李尔哦了一声,也没多想。
而事实上,柳长生背后的确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个人不想让李尔看到他,于是李尔身为书院如今的最强统领,还真就没看到那人,只隐约从光影之中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协调,却也没放在心上。
那是一个身穿粉色T恤的大汉,正打着哈欠,斜眼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淡淡道:“我打赌你拉拢不到这个叫李尔的小鬼。”
这句话是说给柳长生的,于是李尔什么也没听见,只有柳长生听见了。
柳长生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并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那你还真的是不了解我们人类的心啊。”
李尔这时又仰头把剩下的酒都干了,然后重重把酒瓶砸下,他刻意地压抑了能力,好让自己彻底喝醉。
奇怪的是孙渔的脸庞在李尔脑海里闪过,李尔想起了圣骸战争结束之后,自己参加孙渔葬礼时候的情景,苗淼眼眶红着,对自己说:“孙渔到死都没能胜过你,李尔,但在我心里,他是好样的,一点不比你差。”
李尔咬了咬牙,用力甩了甩头,却不是为了醒酒,而是要把这些声音和画面,甩出脑海。
然后他的目光,变得完全平静、甚至有些麻木,醉醺醺地看向对面的柳长生,大着舌头问:“你要我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