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看出她脸上表情的变化,笑了一下,“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小舒抬脚,窜下了房顶,跳到宫殿的窗户边,向里望去,晓晓和商棋正面对面对视着,商棋开口,“当人?当什么人?”
“恩……”晓晓思索了一下,问得这么仔细,那她可就要好好观察了,“一个公的,只活了二十年,暂时是太子的……人!”
“就这样?”商棋有点难以置信地说。
“厄……”晓晓补充,“那……还叫商棋的一个人。”说得这么全面了,能把这几点结合起来的可只有他一个人啊!这么精确的描述,他还不满意?
“很好。”商棋哼了一声,“若是这般倒也不奇怪你会向那韩逸之投怀送抱了,你压根就觉得本殿下不过是个人而已。”
晓晓很想反驳,把你当人还不好?她可是把韩逸之当一只鬼啊!“那你觉得我该把你当什么?”
“你……”商棋脸色微红,不知道是怒气还是什么别的,“你别忘了本殿下可都当着别人的面说了,你可是在东宫住过的!”
“我在这里住过又如何?”晓晓回道,“难道你这里不能住人吗?”她至今也不明白,尽管她之前听了商棋的话,一一去反驳那些总是问她住东宫如何的人,可是结果却是他们看她的眼光更加奇怪了。
商棋一笑,瞥了她一眼,“按规矩说,你这小宫女便是本殿下的宠姬了……”
“舂鸡?”晓晓两眼一瞪,“你要把我怎么样!”靠,竟然要把自己这只活鸡当谷子一样舂,这太子,不单吃鸡爪与她有杀鸡之仇,如今还要把自己舂了!
商棋自然是猜不住鸡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其实说实话,他承认对晓晓有好感,也觉得她与众不同,但是自己与她认识时间并不长,也达不到她不可的地步,只是他毕竟是一个太子,再不济也丢不起被自己的侍读抢了女人这个脸啊!如今也不过是为了争口气罢了,“你说还能做什么呢?”
晓晓脸色一变,指着他道,“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我可是不好惹的!”
“你倒说说你有什么不好惹的?”被她这么一说,商棋反而来了兴致,迎上去走到她面前,低下头,脸几乎要凑到她眼前。
窗外的小舒已经听不下去了,甩着尾巴就跳走了。
晓晓看着这张逼近自己的脸,咽了下口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在她身体里流转,转啊转啊,一直转到拳头上,她挥起一拳,直冲商棋左眼,使出了三分力道,不偏不倚,商棋立刻被打得连退几大步,一个踉跄坐回了椅子上,直捂着眼睛。
“想舂(宠)我?你做梦!”晓晓甩甩手,大步向外走。
晓晓出了门,四下张望了几眼不见韩逸之与八哥,再习惯性地往树上看也不见小舒,自从那日她说再也不理自己以后,果真就一直没来找她了,晓晓自己遇上的麻烦事不少,心想还是不要把她也扯了进去,便也没有来找过她,如今鸭子和八哥来了,难得小妖们能聚在一起,晓晓自然是希望能带和小舒也热闹热闹,可她却不见了踪影。
她却没有发现,在东宫的墙顶上,一只火凤凰布下了隐身的结界,站在里面眯缝着眼扫着地面上的她,尔后一笑,“羽娘,你既然还想着那个男人,不如我帮你把你和他生下的孽种送去,你就可以睹物思人了……”
晓晓走出了东宫,原本因为看见她而隐匿在草丛里的小舒窜了出来,飞快上了墙顶,“凤仙大人,你能如何帮我呢?”
凤凰一笑,伸头从翅膀的羽翼下叼出一个锦囊,放在小舒爪子上,“这个东西,你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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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舒看了看,她记得有一次晓晓她放在自己腰间的一个布囊里,那里有一串铃铛,也有一个这样的锦囊,她未立刻回答,而是问,“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这就是害了蓉妃的东西。”凤凰回道。
“蓉妃?!”小舒惊了一声,她也是才知道蓉妃是妖怪的事,但却不知道她怎么和上仙也有关系。
“蓉妃是为上仙办事的。”凤凰直接开口解答她还没问的问题,“而这个锦囊的所有者便是与上仙为敌,你若能知道是谁的,奖励自然少不了……”
小舒凑过去嗅一下,上面还带着自己送晓晓那个香囊的气味,心中便更是笃定了,再想起晓晓也问起过蓉妃的事,好像颇为上心,但是她心中始终难下决定,毕竟很早以前她就已经认命了。
凤凰不急不慢地说,“你若是能指出是谁,也许本仙可以赐你人身,然后你就可以马上和你的太子双宿双栖了……”
“真的?”小舒一愣,“我可以变成人了?”
凤凰点了下头,“不过你可要去上仙面前立誓,自己说的句句是实话,要知道,在上仙面前说了假话,是什么后果……”
她耳边又想起了那句话“小舒,你怎么都不长大呢?”她咬咬牙,“我确定,因为看过。”
“那你告诉本仙,这东西的主人是谁?”凤凰柔声道。
“纪晓晓。”
晓晓在东宫没看见八哥是因为以为她回来了,可是回到御膳房后院,池塘里的鸭子就摇摇摆摆从池子里游上了岸,走了过来,“小鸡,你和八哥去哪里了,我好无聊啊……”这里的池塘这么小,他已经绕着池塘游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怎么八哥还没回来吗?”晓晓一边与他回了自己住的别院一边说话,这真是奇怪了,其实她更奇怪的是八哥与那个麻烦鬼之间有什么关系呢。“你可知道八哥以前有认识鬼吗?”
鸭子摇摇头,“我和你可是一起到青池岭的,我们来的时候八哥就是那样的啊,和青蛙,蛤蟆天天混在一起,偶尔和鲤鱼去桃花林听八卦……”
“那就怪了……”晓晓歪着头想,八哥是什么时候认识麻烦鬼的呢?而且两人看上去相识已久了。
“怪什么?”鸭子摇摇尾巴,抬头望着她。
晓晓正要说话,突然那边的房间门一开,李月白正走了出来,他笑盈盈地说,“我找了一个上好的雕花竹笼子,八哥呢?”
晓晓汗颜,这狐狸真想养八哥不成?“八哥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也许……”李月白淡然一笑,“是看见老朋友了吧……”
晓晓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冲了过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才这么说的?”
李月白笑得很是无辜,“我只是随便说说啊,要不你说她去哪里了?”
晓晓也答不上话来,说真话,她一直觉得狐狸这张笑脸下总是藏着些什么,可是她又实在猜不透,更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只能任由他这般。
东宫后院。
“于是……”八哥斜了韩逸之一眼,“知道了一切的你,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忠犬之行了?”
“我自然是要保护少主的。”韩逸之一脸正气地说。
八哥的脸微红了一下,她承认自己曾经就是被他这副模样吸引了,如今想来这却是最可恶的!“又是主公,又是少主,我看你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她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你现在也不过是一只鬼罢了,就算戾气重了点能吓到别人,好像也没什么实际的本事吧……”她虽然一直生活在妖界,可冥界的这些家伙有几分本事,她可清楚的很,像韩逸之这样死了五百年的鬼,按道理说也就和两百多年的妖差不多,有点本事在阴阳两界走走而已。晓晓现在摊上的事可不小,他怎么保护?还是说他真以为自己死过一次就死不了第二次?五百年前他就可以什么都不顾地去赴死,如今恐怕是更不会犹豫的。
韩逸之心中清楚他与八哥之前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是好的口气,即使他明白她的这句话是在关心自己,“这点也不用担心,带我从冥界出来,告诉我如何找仇人的,连上仙也要忌他三分……”
“那你倒是投靠了个好主人……”八哥哼了一声,“不过你到是万年下人命!”
韩逸之被她这么说倒也不气,只是看着她那张中年泼妇脸,忍不住道,“就算你再恨我,也不用糟践你自己……”他说着啧啧嘴,“也太狼狈了吧……”
“你!”八哥怒视着他,“我这样很狼狈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样子指手画脚!恨你?你以为我还会记着你吗!要不是你这张死人脸五百年都没变过,老娘我才不记得你是谁呢!”
“这样啊。”韩逸之道,“难道是你道行尽失,才变成这样的?”
“你狗屁!”八哥暴跳如雷,猛地转了一圈,整个人立刻变了模样,杏面桃腮,颜如渥丹,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双目澄澈,唇色朱樱一点,可是脸上的表情与整个人的姿态却与美貌不符合,完全是一脸泼妇样,正叉腰吼道,“睁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老娘我是怕自己风华绝代,迷倒太多妖怪!”
韩逸之看着眼前的人,只是浅浅一笑,“哦,原来还没有道行尽失啊……”他的脸上不动声色,心中的波澜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很想说,闻歌,这样才是你啊。可是他却不能,因为五百年前他不能这样说,五百年后他就更不能说了。
“哼!”八哥又一转身变回了自己中年妇女的模样,“我倒要瞧瞧你这只忠犬这次能多厉害了。”说着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不见。
韩逸之轻笑了一下,转身走回东宫,也不知道晓晓走了没有。虽然从八哥的口中得以论证了自己的之前的猜想,可是主公的孩子是一只妖,他心中却不太愿意去接受。他也知道曾经的宛仪是一只妖,也知道她和主公的孩子定然会多少带一点妖气,可是这孩子却完全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鸡妖,让她认祖归宗合适吗?又或者说,她这样一只妖也会有情吗?当年主公出事,宛仪不就是走得毫不犹豫吗?她娘如此,他又岂能奢望她呢。她娘什么都不告诉她,是否是觉得这个孩子的出生压根就是出乎她意料的。她那日的话他仍然记得,她说,“我娘说过,妖的目标就要成仙,千万别和人有牵扯!”
主公临终前只拜托了他一件事,那便是报仇。
他要做的也只是找出仇人。
也许……他暂时不需要太着急,况且晓晓她也完全不信他的话,但若是谁要伤了她,他也是绝对不允许的,无论如何她也是墨家现在剩下的唯一血脉。
反正是等八哥,晓晓觉得去哪里都是等,不如一边看着李月白这只不知道盘算什么的狐狸一边等八哥,鸭子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在池子里游水和在屋子里干坐是没有区别的。
李月白从茶盘里取出三只白瓷杯,右手轻抚过茶壶,然后拎起,滚热的茶水从壶嘴里倾倒出来,腾起白气一片,“喏……”他把杯子递到晓晓和鸭子面前,“喝茶吧。”
晓晓拿过茶杯在手里转着,李月白抿了一口,扭头问鸭子,“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恩。”鸭子老实地点头,他一共就活了这么久,从一百五十岁时认识小鸡,如今五百岁,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与小鸡在一起度过。
李月白点点头,这样两小无猜,又平淡无奇的生活,才是羽娘想留给她的,而为了这一点,她宁愿留在鸾音阁里一直待着。“那挺好的。”他总觉得自己与她娘是相识,对于晓晓,不由自主地就会带上长辈的关切,其实妖之间是不存在那些辈分之论的,年纪上也没有什么明确的划分,毕竟道行是修炼而来,道行的高低并不代表年龄的大小。
“可不是么!”晓晓接了话,拍拍鸭子的肩膀,“我们可是妖友啊!就等着以后一起升仙了。”
“你们很想升仙吗?”李月白突然冒出一句。
晓晓一愣,“难道你不想?”
李月白厚颜地笑了一下,“我已经是了,不需要升了……”
“……”晓晓又一次确定,这个家伙总是用一张无辜的脸说欠打的话,做无耻的事!“你这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么?”
李月白笑道,“只是问问而已,你不要激动嘛……”他总是这样平静地说出很多别人看来惊天动地的大事,尔后显得她很没深度。
晓晓尴尬地坐了回去,把那杯子里的茶水一口喝完,突然李月白身边冒出那只白色的小怪,看上去很急,原本怪异的脸孔显得有点狰狞,“主人,主人……不好了。”
李月白却是一笑,“急什么,再急的事也足够你到门口喘完了气再说。”
小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这里有人不方便说话,嗖地一下消失不见,晓晓认出这是一只小怪,她也知道怪在妖界没什么地位,一向是为奴为婢的,倒也不奇怪他管李月白叫主人,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李月白起身,也不用说明什么,便向外走去。他一出门,鸭子感叹道,“月白大人好有气度啊,其实他可以让我们回避的啊……”
晓晓心中猜测十之与蓉妃的事有关,毕竟这两日来最大就是这个事了,而且那天自己向李月白坦白,他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既然知道锦囊是她放的却也不追究,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并非是来保护蓉妃的?还是这其中另有什么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