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日子, 对于安晴然来说,能不回忆她是最好不回忆的,那时有太多的伤痛, 她不想去碰触, 一碰心就会痛。
望着正在陷入情绪中的尘川, 她不是特别明白之间的关联, 但是随着他的讲述, 所有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面,无疑对安晴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呵……原来是这样,她轻叹了一声, 尘川明白她也不好受,这个事情安晴然还必要要消化一下, 他不再多言, 也沉浸在对唐家小姐的追思之中, 原来他曾经想走出这段没有开始没有结束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对于小姐的感情甚至连暗恋都算不上, 但是小姐的最后一句叮嘱,他一直牢记在心。
保护这个女孩,我做到了。我不知道能做多久,我会护着她在这个圈子里厮杀,在boss看不见的地方给她以庇护, 直到她被另外一个人完全接手。尘川知道她和boss之间是有感情的, 但是他不确定他们的感情足以支撑那些过往以及未来重重的危机, 他能做的只是遵守这一个诺言, 如是而已。
安晴然不知道尘川在想什么,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那段时光里。疯狂下着的雨,任沿离去时无情的背影, 爸爸对她说的话,妈妈和谢叔叔的婚礼,一段段的往事,所有的打击都向她袭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事情全都变了样,家没了男朋友也没了,好像大千世界里突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该怎么做?是哭泣吗?哭泣也挽回不了这一切,所有的人都在离你而去,他们都在对你疯狂的狞笑。那时候的安晴然整日的恍恍惚惚,出门都不知道往哪里走。她看到一个长得像任沿的都要上去看一看,别人都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她,她只是凄然的笑,道一声“对不起”继而投入到下一轮的寻找当中。当时正是演出的时候,安晴然半途终止了拍摄,扣了违约金,本来一个人的生活加上负债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终于有一天,她脑袋昏沉地走在马路上时,被一辆飞驰的车辆撞到,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命运之神在向她招手。
她想如果就这样死了,会不会不觉得累,也不觉得伤心。从出事一滴眼泪都没流的安晴然,终于在车轮下流下了一滴泪。
她很快被送到了医院进行急救,由于没有别的人在身边,医院打电话叫来了她妈妈,薄韵玲到来的时候,身上穿得艳丽无比,也看不出什么伤心的神色。她说,“我和你谢叔叔要结婚了,我们的钱也不富裕。”但是她还是留下了住院的费用,并在结婚之前看过她一次。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医院里,触手的是冰冷的病床,听在耳朵里的是各种病人凄惨的叫声,她整日整日的活在痛苦里,因为重上加重的是她失明了。
虽然医生说只是暂时性失明,会恢复的。她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仍然没有好转。查了一次,这次权威的专家说,赶紧换个□□吧,兴许还来得及。
安晴然心里酸涩的不行,她闭着眼睛还是能感觉到光明的,就像有首歌说的那样“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那天的她,一个人跑到谢家,那天的天气真是好,阳光照在皮肤上,是用手触及到的那种温暖。安晴然戴着墨镜,从护士那里要来了一个拐杖,就这样磕磕绊绊走到了他们婚礼的现场。到处都是喜庆的氛围,蔓延到鼻尖的是花香,是香槟的香气,如果她看得见,她也会被这大红的喜字狠狠刺瞎吧。她当时是扔了拐杖,一步一步努力克制着自己走到他们面前,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神,薄韵玲拉了一下她的新丈夫,不太明白此刻的场景。
“你结婚,我不反对,但是我永远不会祝福你。”当时的安晴然,忍着自己所有的情绪,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犹如诅咒发誓。她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是这样,父亲还在监狱里,为了什么离了婚她也不管了,可是如此就和别的人结婚了,这才几天?
离开之后,安晴然也没有哭,她已经不会哭了。她又回了医院,把父亲留下的钱拿了出来准备做手术,可是当时却没有了合适的□□。
兴许是在他们婚礼上发泄过的缘故,她平静了很多。对于到底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的问题,也就随缘了。如果有的话,她也平静地接受。如果没有,那就是她的命,她本该如此。
而结识沐筱鱼也就是在这时候,那天的安晴然心情特别不好,一进入晚上,她就越发郁闷起来。因为车祸伤到的眼睛比较严重,而腿上只是小伤,养养就好了,但是她现在仍然住在医院里。安晴然想如果等一段时间稳定下来,还是没有消息的话,她就不治了。一辈子瞎着吧,了此残生。
她从床上滚下来的时候,口渴得要命。一路摸索着摸到桌子旁,端起茶壶才发现一点水都没有了。可是她当时的心火烧火燎的,急需用水来滋润一下喉咙,于是她按响了铃。可是按了几分钟也不见有人进来,她无端感觉害怕起来。晚上没人值班吗?还是都去开会了?那时候也没多想,自己一手拿着壶一手沿着墙边慢慢摸索着走。她不知道热水房在哪边,但是之前听人说一直往右走就对了。于是安晴然一直往前走,期间还因为花盆而发出巨大的声响,她自己也摔了一跤,手掌心火辣辣的疼,铜壶扑通通滚到一边。
她默不作声爬起来,终于在路上摸到了茶壶,这下更加小心谨慎起来,一路磕绊着终于摸到了一间房门,她用火辣辣的手感知了一下,好像是三个字,于是她便拧开了房门。扑面而来的一股冷气,夹杂着一种很难闻的味道。安晴然当时想这是哪间病房,怎么这么不爱干净,打扫一下都不行啊。
“打扰了,我走错病房了。”她微微欠身,准备关上门走人,可是许久都不见有人回她的话,她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不是普通的病房,那只有一个可能,这是太平间。
顿时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她匆匆忙忙想把门关上,但是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量,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还是人推了一下,立刻就往里面跌去。而外面早已咯哒一声落了锁,安晴然当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刚刚不知道跌倒什么东西上了,腿微微用力想爬起来的时候,双手碰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她立刻缩了回来,以倒退着的姿势退到门边上。刚刚……她摸到了一个死人,虽然隔着一层布,但是绝对错不了的。
安晴然被吓得丢了魂,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还有这种直接丢过来就不管的吗?不是都放在冰柜里的吗?此刻她也考虑不了太多问题,大声喊叫起来。
“救命……救命,有人在吗?”
她又是哭,又是喊,还时时注意着身后的动静,总感觉那东西会突然从身后扑向自己。慢慢地,她喊得不那么起劲了,声音也嘶哑下来,一声一声低沉的回荡在空空的房间里,犹如临死前绝望的哀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外面有了动静。安晴然精神大振,她想如果在这里呆一个晚上,她一定会崩溃的,不傻也得是个白痴。
外面的是个好像不大的小女孩。她听到有声音就来看看,一见门上三个大字就直想溜,可是仔细一听好像是有人在呼救。
“有人吗?”她不是太确定的问。
“有有有,我被关在里面了。”安晴然用沙哑的嗓音喊道。
“你是谁,你怎么进去的?”
安晴然停顿了两分钟,还是省略掉被人推的过程,她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害她,但还是小心为好。“我出了车祸,眼睛看不见走错了,当我进来时风就把门关了起来了。”
外面的小女孩拧了拧门把,确认是这样之后,就说道,“你不要害怕,千万别害怕,我这就去找人拿钥匙,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安晴然留恋着这一丝温暖,“你别走,你走了不回来怎么办?”
女孩想了想道,“我叫沐筱鱼,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就喊我名字好了。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安晴然。”
“那好,安安,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安晴然不知道她又等了多久,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出现一个个恐怖的画像,终于她在画像上的走廊里听到有跑动的声音,她大声喊道,“是你吗?小鱼?”
“是我……我拿了钥匙。”
她手抖着打开门,安晴然依然瑟缩在墙角,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来,我带你离开。”她把手递给安晴然,那一刻她手上的温度一下子烫伤了安晴然的心,从那天起,她有了一个好姐妹。
从回忆里剥离开来,安晴然手指敲打着她手里的陶瓷杯,对于那场劫难,她最感谢的就是沐筱鱼,可是现在尘川告诉她,其实在这之前已经有一个女孩打算为她献出自己的爱心,把□□捐给安晴然。而那个人就是唐君意的妹妹,得了重病的唐娜莉。
“这么说,我这双□□都是她的?”
尘川点头,这也是他一力维护她的原因。安晴然的脸顿时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