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窗外飞掠过的白鸽, 沉沉的暮色已经降临,夕阳染透了半边的天空,我转过脸去, 这个世界真是越看越美。
“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 “进来。”
服侍我的小丫头低眉顺眼走了进来, 站在一旁, “小姐, 你醒了,可想吃什么吗?”
我摆手,都到这个时候了, 还用得着吃什么吗?
“那小姐你想做什么,拿你常看得那本书吗?”
我最近在看《洛丽塔》, 一个中年男子继父和十几岁萝莉的爱情故事, 看着看着就伤心了, 不论什么时候,不被人容于世的爱情总是能赚那么几滴眼泪, 不过徒增不好的情绪而已,我摆摆手,“把握扶起来。”
那丫头也细心,在我身后垫了个枕头,又找件外套披在我后背, 我点点头, 现在这个状态好多了。“我哥哥呢, 什么时候回来?”
“小姐, 少爷还没有下班, 你再等等,马上就回来了。”
“嗯, 你不用在这守着,有什么事情我按铃。”
“好。”等她退出去之后我才又重新转过头去,直看到那边的山道上远远一辆车子飞驰过来,我眨了眨,觉得今天状态特别好,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哥哥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试图把窗外的鸽子勾引到屋子里来,他一开门,半只脚踏进来的鸽子刷一下飞走了。
“啊。”我遗憾地喊道,“都怪你,把它吓跑了。”
“都是我的错。”他走进来把衣服脱下来递给旁边的人,他身上寒气很重,还带有一点酒味,我嗅嗅鼻子,感到很不高兴。
可是他却一点顾忌都没有,直接用额头顶了顶我的额头,试了一下,才说道,“嗯,好像不烧了。”
“娜娜莉今天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去?”
我把他往后推了推,“一身的味道,离我远点说话。”
他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妹妹说的一定照做,那今晚吃什么?”
“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吃。”
“不行,”他脸色垮了下来,“怎么都要吃点,不知怎么能好?”说完就要去做饭,“哥哥亲自给你做。”
“别忙了。”我隔老远招他过来,“不要坐那么远,你妹妹眼神不好使的。”
“好。”他笑,“多少吃点好吗?”
“嗯。”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我不忍心拒绝,“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这才乖嘛。”他摸摸我的头发,我别扭地躲开,“哥,我都多大了,还摸。”
“再大也是我妹妹。”他严肃道。然后起身把卧室的灯打开,“你在这等着,我去厨房看看,你要什么吗?”
“这样吧。”我眨眨眼,“把尘川叫来,我要和他说说话。”
哥哥好像有点不高兴了,一瞬间笑意有点勉强,“那行,我去叫。”
尘川进来的时候还不忘敲门,我清了清嗓子,才喊道,“进来。”
尘川一进到屋子里,就半跪在我的床前,“小姐,你喊我?”
“嗯。”我把手给他,他却没有按往常那样去亲吻。
“怎么了?”我诧异,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我就是他的女王,他臣服于我。
“没什么。”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只是有点难过。”
“有什么可难受的?”我把他的手拿过来,拍了拍,“只是我离开了,我交代你的事情一定要办妥。”
“一定。”他坚定地回答,就如多少年前的游戏,“我是你的女王,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小小的男孩答道,“一定。”
多少年了,这表情我再次见到了。我把他招到身边凑到他耳边道,“那你到时候一定要保护好那个女孩,我担心哥哥会对她不利,你知道他一定伤心死了。”
“是。”尘川点头,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悲苦,“可是小姐,你这又何必呢?”
“有什么要紧的,不过一对角膜,再说我死了不做点贡献总觉得白活了这一遭。”
“可是……”他自己顿住了,估计是想到以后的那些伤心事。
“你可不能这样,这样我还怎么把事情交给你?”我焦急了,这样意气用事一定会被哥哥发现的。
“我不会了。”他抹了抹眼角,好像刚刚那个拭泪的人根本不是他。
“在说什么呢?”哥哥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了很多好吃的吃食,以及一碗很软糯的粥。
我开心地笑道,“那什么,尘川正向我表白呢,我说我条件这么好,要娶我的人都排了几条街,你呀,不准插队,他就跟我急了。”
“是不是啊?”我捣捣他胳臂,他立刻答道,“是,是,是我高攀小姐了。”
哥哥狐疑地扫了我们一眼,“那什么,尘川你先出去,我给娜娜莉喂饭吃。”
等尘川走了,哥哥才把托盘放在我床上,我也懒得动,有哥哥就是好啊。他帮我擦拭了手脸,又系了丝巾,这才准我吃饭。
“娜娜莉是怎么想的,我可以把尘川送给你。”
“哥哥……”我才说了一句,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头越来越眩晕,我咬着牙才止了咳,“哥哥呢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他帮我顺顺,然后问道。
“我在逗尘川呢,我才不喜欢那个呆子。”
然后我就装作很镇定地吃饭,连手都没有抖一下,果然哥哥直到吃完饭都没有怀疑我。我在心里小小竖了一个YEAH,初步计划成功。
晚饭之后,哥哥就出去了,我知道他一定是去找尘川问话去了。我一点都不担心尘川说说破,毕竟这件事情很重大。
他们讲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有我的间谍,我把小美派出去替我打探,小美说两个人都在商谈我的病情,讨论着要不要继续手术。
我“哎”了一声躺回去,心底也是感激,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既然明知道是无效的,为什么还要做那拼死的努力呢?
晚上按着正常的作息时间睡下,我等了很久,我知道哥哥经营着一家大公司,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但他临睡之前都会来看我一眼,果然等了很久之后他进来了。蹑手蹑脚,生怕吵醒我,而我已经睡了一整天了,根本就不困。他把我的被子掖好,黑暗之中凝视了很久,最后才哀叹一声,走了出去。
我怔了怔,难道他已经知道我的计划了吗?这不太可能吧?
我又耐心等了等,发现他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拧亮了一盏小手电,四周都用纸罩着,不会透出光去。
磨磨蹭蹭爬了好久,这才爬到桌子上,抽出纸笔,想了一下才写道,“亲爱的哥哥,当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吧,你看原来死亡是这么容易的事。
我也很想活着,真的,想爬起来逗鸽子玩,想到你公司去,当个小职员,每日里风风火火,想像阿姨那样去很多个国家,看遍全世界的风景……可是你知道,我不能,我已经爬不起来了,很快我的器官就会衰竭,很快我将瘦骨嶙峋,丑态百出。那不是我要的,我不想拖累你,真的。你不要哭,你要开开心心的,多想想我的笑脸吧,我在家里的这段时间笑得最多,每天看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就要走了,而我的容颜也将永远不朽,你记住的永远都是我最年轻的模样,这也是最幸福的事,不是吗?哥哥,你保重吧,还有,不要为难尘川,他会是你最得力助手。
——娜娜莉绝笔
我看了一下,很工整,虽然由于太用力而字有点变形,但还是可以原谅的。最后盯着名字那看看,好像有点不吉利,我咬着笔头,把它划了,重新写“娜娜莉留。”
这下就好多了,我把信放在那个首饰盒子里,那是我最喜爱的首饰盒子。然后拖着残腿爬到洗手间里,我想的主意很好,洗手间里有下水道,到时候血迹就可以直接冲掉。
开了水笼头,在浴缸里躺好,尘川也不会想到我会在今天实施这个计划,今天为了骗水果刀可是废了很大的功夫,尘川一定为了找安眠药找得很辛苦,而且那个还不保险,不如这个直接有效,只是有点疼。我哭丧着脸,刀在大动脉上比划了一下,咬牙划了下去。
很成功,那种血哗哗流的感觉正是很美好,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了。飘飘然的,好像下一刻我就会飞起来一样。我算得很准,尘川一定会在半小时之后“巡逻”到我的房间,然后他会帮我运送出去,在6小时之内把角膜取下来给那个叫安晴然的女孩,祝你好运,那个姑娘。
等唐君意知道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正在进行中。尘川站在门外,满脸的焦急。唐君意一拳头打在了他脸上,“不要为难你,我不为难,不过你就呆在我们唐家一辈子吧,陪她,懂吗?”
尘川受了家法,被打了多少鞭子已经没人数得清了。说起那天的情形所有人都记得两个人差到姥姥家的脸色以及漫到地上的鲜血。从那天之后,这个最爱小姐的人自愿到三楼去,再也没有下来过,直到有一个女人进到唐家庄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