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眼中闪着幽冷的光芒,“就是要烧掉这里,等他们点上火,你再把他们抓到,问出幕后指使,再送交官府,弄的人尽皆知。”
一定是柳妍若的人无疑,到时候闹的满城风雨了,柳贵妃肯定也要跟着承受压力,更能激起她跟姚皇后之间的矛盾,何乐而不为。
玉媚恍然道,“我明白了!好,按你说的做!”
当然,黎锦如此,更深一层的含义,她还没琢磨过来呢。
大火很快成疯狂之势,不仅迅速吞没了绣坊,还借着风势,一路席卷过去,不但紧临着它的几处房屋全部遭殃。就连边上的奢华酒楼,也没能幸免。
不过好在玉媚和黎锦只是为了造势,而不会害人,所以玉媚早早就弄出很大动静,把这几家的人都惊醒,他们一见着了火,自然是惊慌失措往外逃,家是烧没了,但没有闹出人命。
“救火,救火啊!”
“我的家当,我的全部家当啊!”
“啊,酒楼里还有上百坛的好酒啊!”
几十人聚集在不远处,看着熊熊燃烧的漫天大火,不停地叫嚷着,却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大火烧了足足一夜,方才渐渐熄灭,天亮之后,折腾了一夜的人都心力交瘁,瘫坐在路边,目光呆滞。
有人报了官,官府派了衙役来清理火场,询问情况。
景昭王府里,雷棠正向慕容勿离禀报,“大火没有出人命,不过烧毁了几处民屋,王爷的酒楼也……烧的什么都没了。”
绣坊附近那处酒楼,正是慕容勿离名下的产业。
所以陈设、食材、酒之类,都是最好的,粗略算下来,至少损失了十万两。
慕容勿离眸光冰冷,“如何起的火?”
酒楼烧了,他倒不是心疼,本来这酒楼也是开着玩的,方便他跟兄弟们去喝一杯,可无缘无故为什么会着火,不问清楚怎么行。
雷棠看了看他的脸色,欲言又止。
“说!”慕容勿离低斥。
“是,官府的人经过询问,最终确定,是锦江绣坊起火,才连累了——”
慕容勿离“腾”一下就站了起来,脸色铁青,“黎锦怎么样?”
怎么会这样。
“回王爷,黎姑娘和她妹妹都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为了救火,受了些灼伤。”
慕容勿离拔脚就往外走。
“王爷!”雷棠赶紧跟上,“黎姑娘此时在官府受审。”
慕容勿离猛地停下来,恶狠狠地道,“谁敢!”
他的未来王妃,官府居然敢审,活的不耐烦了吗?
雷棠无奈道,“这火是从绣坊先烧起来的,黎姑娘自然负有责任,其余几家都嚷着要黎姑娘赔,民怨极大,官府也不能不问。”
慕容勿离哼一声,“去官府!”
这会儿衙门外挤满了人,都抢着看热闹。
黎锦就要成为景昭王妃了,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王爷会不会替她出头呢?
听说光是那酒楼,就得好几万两啊,黎锦赔的起吗?
“大胆刁民,你们是如何纵火行凶的,还不从实招来?”赵大人一拍惊堂木,颇有几分威严。
天子脚下居然发生如此大火,如果不是扑灭及时,恐怕半个京城都要烧没了,皇上若是怪罪,谁担当的起?
黎锦和玉媚跪在当,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烧了些,弄的很乱,脸上也是黑乎乎的一块一块,颇像才从火堆里出来。
“回大人,不是民女的错!是这两个人,是他们放火,火烧起来太大,民女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玉媚唱念俱佳,一边哭,一边指证边上的两个人。
那两人已经露出本来面目,非常平凡普通的长相,都是吓的瑟瑟发抖,大概是没想到事情会败露,弄到公堂上来了吧。
可事情也太奇怪了,当时他们明明一切顺利,点着火后准备离开,找主子拿赏去,结果忽然就被玉媚给拦住了。
原本他们想着被看到又怎样,一个弱女子而已,打倒就是了。
谁料还没等他们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被放倒,全身动弹不得。
天亮后,两人就被绑在一起,随着黎锦和玉媚,来到了公堂。
赵大人喝道,“你们两个,报上名来!”
“草民张全。”
“草民张胜。”
“你二人是兄弟?”
“是。”
“昨晚的火,是你们放的?”
“这……”张全转着眼珠子,显然不打算承认。
玉媚喝道,“昨晚我亲眼看到你们两个放火,你们还不赶快承认。等大人用刑吗?”
赵大人眉心跳了跳,我问案还是你问案?“张全,还不从实招来?”
张胜小声道,“哥,说了吧,谁让咱们被人抓到了呢?”
张全骂道,“你傻啊?招个屁!烧了那么多房子,光是那酒楼,你赔得起吗?”
黎锦暗暗冷笑。
玉媚抢着道,“大人。你听到了没有?就是他们兄弟俩做的!我们跟你们兄弟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们为什么要放火?要不是我们姐妹跑的快,恐怕已葬身火海,你们的心肠怎么这么狠毒!”
兄弟俩低了头不说话。
赵大人喝道,“张全,张胜,还不从实招来!”
“草民……”
玉媚提醒道,“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们抵赖!你们别忘了,光是那座酒楼,你们就赔不起,再不说实话,说你们的幕后主使出来承担责任,你们就一辈子在牢狱中度过吧!”
“不关我们的事!”张全终于抵不住,不停叩头,“是、是柳小姐指使草民放火,不关草民的事!”
赵大人吃了一惊,“什么?柳小姐?你说的是柳大人家的女儿?”
那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这两个无赖居然开口就咬上柳家千金。这事情可大了去了。
“是,正是柳小姐的丫鬟昨日找上我们,要我们放火烧了锦江绣坊,草民也没想到,这火会如此之大,结果……大人饶命啊,不关草民的事啊!”
玉媚一脸得意。
还用说吗,按常理来说,这火不会烧的如此之大,可她只要动一动手脚。想让那火往哪处烧,就往哪处烧,绝非难事。
赵大人惊了一会,一拍惊堂木,“一派胡言!柳小姐无缘无故,为何要指使你们放火?你们竟如此诬蔑柳小姐,不动大刑,谅你们也不招,来人,大刑伺候!”
“是!”
“老爷。真的是柳小姐,真的是她啊!”
“王爷驾到!”
正一团乱的时候,景昭王到了,赵大人赶紧从座位上下来迎接,“见过王爷。”
黎锦却是目不斜视,当没看见他。
然而事实上,她早料到他会来。
她出了事,景昭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她跟他之间,就越发算不清。否则她又何以会阻止玉媚,由得这兄弟俩放火。
慕容勿离挥挥手,径直过去,扶起黎锦,“怎么弄成这样,有没有伤到?”
黎锦摇头,立刻抽手后退,“民女没事,多谢王爷关心,可是民女的冤枉……”
慕容勿离眸光森寒。看向赵大人,“审问的如何了?”
赵大人点头哈腰地道,“回王爷,下官正在审问,放火的正是这两人,不过他们说……”
慕容勿离一个眼神过去。
赵大人打个寒颤,赶紧道,“他们说,是柳家小姐指使他们放火,这明显就是诬蔑,下官正要将他二人大刑伺候。”
“王爷,草民真的没有撒谎啊,就是柳小姐指使草民啊!”兄弟俩没命地叫起来。
慕容勿离冷声道,“是不是柳妍若,叫来对质就是。”
赵大人为难地道,“这……”
柳小姐虽已名声扫地,可好歹是柳家嫡出的女儿,若到官府来跟下民对质,不管最后输赢与否,都是失了身份。柳家能同意让他来吗?
说不定柳大人一个发火,他这头上乌纱就不保了!
“也罢,”慕容勿离倒是没难为他,“此事本王来办,雷棠,带着这两个人,随本王去柳府!”
“是!”
雷棠拽着兄弟俩出去。
慕容勿离牵住黎锦,“跟本王走。”
“王爷——”
“走!”
黎锦还能说什么呢?
玉媚对赵大人抛个媚眼,也跟了上去。
赵大人哪顾得上看她,心道这下麻烦了。
柳府此时一派风平浪静。柳妍若正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好,重重打赏了身边的人。
除了翠鸟之外,众人虽都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不过有赏可以拿,皆大欢喜,干嘛问那么多。
“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人人都有赏!”柳妍若头一回这么大方。
太好了,绣坊烧没了,还连带着烧了好几家,尤其是王爷的酒楼都被烧了。这下够黎锦赔的了,看她还怎么跟自己争!
“小姐小姐,不好了!”翠鸟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王爷来了!”
柳妍若大喜,“胡说什么!王爷来了,还不赶快去迎接,说什么不好?”
翠鸟越急越说不明白,“不、不是,王爷是来,可、可是黎锦也来了,还、还有——”
“什么?”柳妍若勃然大怒,“她还有脸来?”
居然还跟王爷一起,找死吗?
“还、还有那两个人。”翠鸟吓的要死。
那兄弟俩是她找来的,按小姐的吩咐,给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到黎锦的绣坊去放火。
可这会儿,他们却被王爷带着进了府,能有好事吗?
“哪两个人?”柳妍若莫名其妙。
“放、放火的人。”
“什么?你这蠢猪!”柳妍若脸色大变,咬牙道,“滚出去看着,若是王爷问起,就说我不在!”
“是是!”翠鸟赶紧往外跑,结果刚到院子,就“啊”地一声惊叫,“见、见过王、王爷!见过夫人。”
柳夫人瞪她一眼,“慌慌张张地做什么?还不退下?妍若呢?”
“回夫人,小姐在、在……”
柳妍若在屋里已经听到了,不禁暗暗叫苦,只好出来见礼,“臣女参见王爷。母亲,王爷来了,怎么不早知会女儿一声,女儿好梳洗打扮,这样太失礼了。”
边说边送过去一个愤怒的眼神,怎么就这样把人带过来了?
柳夫人还气呢,女儿不知道在外头闯了什么祸,景昭王一上来就一副兴师问罪样,还说今日见不到女儿,就不会走,这尊大神,她惹的起吗?
“妍若,王爷有话与你说,”柳夫人目光一扫下人,“都下去吧。”
“是。”
柳妍若强笑道,“王爷怎么会与黎姑娘一起来?这两人是……”
慕容勿离冷目一扫兄弟俩。
张全立刻指着翠鸟叫道,“就是她!她给了我们兄弟俩一百两银子,让我们把绣坊给烧了,就是她!”
翠鸟吓的脸无人色,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柳夫人又惊又怒,“你说什么?你……妍若,真有此事?”
柳妍若恨不得把翠鸟给活扒了!“你这贱婢,你……”心中一动,立刻摇头,“母亲,女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翠鸟,这是怎么回事?”
翠鸟大惊失色,“小姐,奴婢都是按你交代的去做的呀,你怎么能不认呢,小姐!”
柳夫人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张嘴就骂上了,“贱婢,还不住口!分明是你做了错事,怎么还诬蔑起妍若来?你还不向王爷说实话?”
黎锦的眼神冷酷中带着轻蔑。
发生这种事,柳妍若当然不可能承认,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罪行推到翠鸟身上。丢卒保帅。
所以,翠鸟其实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她早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还帮着柳妍若做坏事,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夫人,奴婢没有!”翠鸟是欲哭无泪,“小姐,你快救救奴婢啊!奴婢都是按照小姐的吩咐——”
“请王爷为臣女做主!”柳妍若一副俯仰无愧样,对慕容勿离施礼,“这一切都是这贱婢所为,与臣女无关。”
慕容勿离冷冷看了她一眼,“送交官府发落。”
“是,王爷!”柳妍若大喜,居然这么容易就过关了,太好了!
在翠鸟和张全兄弟俩撕心裂肺一样的叫喊声中,几名侍卫将他们都拖了下去,恐怕下半辈子,真的要在牢狱中度过了。
柳妍若这才红着脸,殷勤邀请。“王爷既然来了,这……相请不如偶遇,臣女让他们略备薄酒,王爷就留下吃顿便饭如何?”
慕容勿离的回答是,拉着黎锦就走。
“王爷!”柳妍若追了两步,知道留不住人,只好放弃,咬牙切齐地瞪着他们的背影骂,“黎锦,你这贱人怎么就这么命大,那场火怎么就没烧死你!”
柳夫人怒道,“你还敢说!妍若,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翠鸟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指使人去放火,这不明摆着是自己女儿做的吗?
柳妍若对自己母亲倒也不隐瞒,恨恨道,“我就是不要黎锦嫁给王爷,我要她在京城待不下!”
“你糊涂!”柳夫人想打她,又舍不得,“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景昭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他既然看中了黎锦,当然不会轻易放手,你惹上黎锦,他能不替她出头吗?”
柳妍若被骂的缩了缩脖子,明知道自己办的这一手有点蠢,可还是不服气,“我知道啊,所以我本来计划的好好的,把黎锦的房子给烧了,最好直接把她给烧死,又没人知道是我做的,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可没想到,黎锦居然抓到了那两个放火的人,而且还让景昭王替她出头,直接带着找上门来了。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柳夫人气的要吐血,“你这算什么计划,啊?就算你要对付黎锦,也该想个高明点的方法,一劳永逸吧?你怎么就不跟我和老爷商量商量,就自做主张,你简直——”
柳妍若咕哝道,“我不是怕你们不同意吗?”
自打她名声毁了,父亲就看她百般不顺眼,哪里也不让她去不说,还干什么都不让她做,反而一力捧她的庶妹,她能咽得下这口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