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红白锦鲤,色彩非常鲜明,红是红,白是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那锦鲤画的非常灵性,尤其一双眼睛,仿佛有灵光闪过,随时都能活过来。
黎锦早就知道,景昭王画锦鲤,是天下一绝,然而这样近距离地去欣赏自己的原身,她还是头一回,觉得心中某个地方,被狠狠碰到。隐隐生疼。
“看什么?”感觉到她好一会没有反应,慕容勿离才要看她是不是昏了,才发现她直直盯着上方的一幅画,哼了一声。
他的书房,早已不允许任何女人进来,黎锦还是第一个。
“锦鲤,”黎锦忽地就平静下去,下巴轻轻一抬,“都是你画的?”
“还用说。”慕容勿离悻悻起身,没了要逗她的兴致。
是他整天画锦鲤太多,所以分不清人和鱼了吗?
刚刚他脑海中居然现出某种画面,黎锦由人变成了鱼!
“画的真美,”黎锦起身,随意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慢观赏着这些画,“活灵活现,果然不愧画中一绝!”
慕容勿离听过很多赞他画锦鲤画的好,却都是听过就算,可黎锦对他的称赞,却让他各种舒服。
莫非她才是他的知音?
“为什么这样爱画锦鲤?”黎锦不动声色地试探,“我看你也并没有在荷花池中养锦鲤,这又是因何而起的缘由?”
慕容勿离眸光清澈,“如果本王告诉你,这锦鲤是真实存在的,还曾经几度要本王性命,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原本就是如此。
黎锦暗暗冷笑,果不其然,景昭王对她,也心存疑虑,试探她来了。
好,那就看看,究竟谁能瞒得过谁。
“听着似乎很不可思议,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连妖魔都能混迹于世人当中,难辩真假,这条锦鲤,或许也有不可知的秘密呢?”
黎锦一派天真,坦然看着他。
慕容勿离不知在想什么,眼神中有寒意。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想请王爷说实话,”黎锦也不以为意,自己岔开了话题,“王爷为何定要娶我为妃?我并非金命女,也不得皇上皇后喜欢,而且看的出来,你,也并不喜欢我。”
慕容勿离冷声道,“本王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
“只是因为这样?”
“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慕容勿离一挑她下巴,“说来听听。”
黎锦后退一步,一笑摇头,“无所谓,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来景昭王对她手戒心很重啊,现在根本不可能跟她说心里的话。
也罢,毕竟两人才成亲第一天,还需要有一个相互试探的过程,想要让他爱上自己,可不能急于求成,得慢慢来。
——
将军府。
何将军一回到府中,迎面便碰上女儿,开心地叫道,“玉笙,来来!”
瞧这满面红光、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父亲回来了?”何玉笙脸色有些白,习惯性地抚着心口,“不是皇后娘娘召见吗。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自幼有心疾,长到这样大,极少出府,对外面的事,知道的也交不多。
“有,而且是好事!”何将军捋着胡子,哈哈大笑。“玉笙啊,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过呢,这次的好事能降临到咱们将军府,你也要好好应对才行。这些日子不要出门了,多跟你母亲学学持家之道,准备的好一点,听到没有?”
“准备?”何玉笙一头雾水,茫然道,“准备什么?”
“你这孩子,事到临头,反倒糊涂了?”何将军笑着道,“你猜,皇后娘娘今儿召为父入宫。是为了什么?”
何玉笙仍没有转过弯儿来,“不是为了朝政之事吗?”
“算是吧,”何将军见她不得其门而入,也不再绕圈子,“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将你纳为景昭王的侧妃!怎么样,高兴吧?我知道你一直没忘了景昭王。这回可偿了心愿了。”
何将军后面又说了什么,何玉笙都没听到,就听到“侧妃”两个字,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玉笙,你这是怎么了?”何将军见她脸色瞬间苍白,不禁吓了一跳。“你又心口疼吗,要不要请大夫?”
“父亲,这怎么可能呢?”何玉笙轻轻颤抖起来,“王爷已经娶了黎姑娘为正妃,并且当众言明,不会娶侧妃,怎么会……”
“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还由得王爷说不了?”何将军冷笑道,“再者,黎锦根本就不是金命女,皇后娘娘根本就不喜欢她,要不是王爷坚持,这桩亲事哪成得了?”
“那……那王妃同意吗?”何玉笙只觉得心口闷的厉害,脑子也很乱。没有办法思考。
“她?不用管,皇后娘娘开了口,她不同意也没用,”何将军轻蔑地呸了一口,接着道,“玉笙啊,你不一样,是皇后娘娘亲口要你进景昭王府,还暗示为父,以后你就是王爷的正妃,这是上天给咱们何府的绝佳机会,你可千万不要让为父失望啊!”
“父亲,我觉得这件事情不妥,王爷心里只有王妃。就算、就算我进了王府,他也不可能喜欢我的!”何玉笙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我听我身边的映荷说了,昨儿王爷才把两位侧妃赶出了府,他怎么可能同意再纳侧妃,我不去!”
是,她承认她一直喜欢景昭王。可他的性子,她也算清楚,只要不是他喜欢的,即使死乞白赖留在他身边,也只是徒惹伤心罢了。
她,还没有下贱到那种地步。
“什么,你不去?”何将军呆了呆。接着勃然大怒,“你竟然说你不去?玉笙,你知不知道爹等了多久才等得这个机会?你什么都不用说,景昭王府,你必须进!”
“父亲,你清醒一点吧!不是我去不去的问题,是王爷不可能要我的,我们何必自取其辱!”
何玉笙气的脸色发青,就快晕过去了。
父亲一向好争权夺利,她虽然不敢苟同,但男人的事,她也不想多说。
可如今倒好,父亲竟然想利用她来达到攀附景昭王的目的,把她当成什么了?
“皇后娘娘下懿旨,王爷不同意也得同意!”何将军狠狠一甩衣袖,“总之你什么都别说了,三天后就是黄道吉日,自有花轿来抬人,你安心等着就行了!”
说罢大步离去。
“父亲!”
何玉笙踉跄一下,心中气苦,却是无可奈何。
“大姐,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心疾又犯了?”
二小姐何玉萍早在一旁听了半天了,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故做惊讶。
何玉笙无力地摇头,“没事,就是有些气闷。”
“快坐下,”何玉萍忙扶她坐下,试探地道,“大姐,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正听到父亲对你发火呢,大姐是不愿意给景昭王当侧妃吗?”
“你听到了?”何玉笙苦笑摇头,“玉萍,你不明白。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是……”
“玉笙,”何夫人从后堂过来,冰冷的目光在何玉萍脸上一转,“你们两个在说?玉笙啊,你身体不好,别尽是在外头坐着,回屋吧。”
何玉萍对嫡母明显很畏惧,低眉垂目,不敢说话了。
“是,母亲。”
“我陪你回去。”
“多谢母亲。”
何玉萍瞪着她们母女俩的背影,咬牙冷笑,“还说是好姐妹!自己要去当景昭王侧妃,享受荣华富贵。却把我甩在一边,哼,我诅咒你,永远都得不到景昭王的宠爱!”
“母亲,父亲说的事,你知道了吧?”何玉笙又羞又伤心,头都不敢抬。
“方才老爷与我说了,说是你不同意,要我劝劝你,”何夫人叹了口气,“玉笙,我瞧你这样子,是真心不愿意,不如我让老爷给皇后娘娘回个话。拒绝了这门亲事如何?”
何玉笙咬着嘴唇,“我……我也不是不愿意,是我知道王爷不可能喜欢我的,我……”
“那你是愿意嫁给景昭王了?”何夫人握着她的手,是真替女儿难受。
何玉笙不知如何回答,低声哭泣起来。
“唉!”半晌后,何夫人一声长叹,“冤孽!”
何玉萍在门外偷听了好一会,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打着算计。
虽说她只是庶出,身份上不比大姐来的高贵,可她生的漂亮,身体又好,不像大姐似的。整天脸色苍白的像鬼,多走几步路,就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在何府,她也算是个聪明的,一直周旋在父母和嫡姐妹之间,也算是博了个好名声。多少年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一直指望着能嫁个好夫婿,好出人头地。
可惜,凭她的身份,加上嫡母一直不喜欢她,想配个好人家,谈何容易!
不过现在么,却有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景昭王不喜欢大姐,未必就不喜欢她。
当然,现在看起来,景昭王很宠爱王妃,如果是王妃替她说句话,说不定景昭王就能同意纳她为侧妃呢?
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