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梨花泪1

三月的金陵,梨花笑在柳絮纷飞中。

细雨弥漫着,茶馆的小二还在卖力地吆喝着。

一把油纸伞向着茶馆不远处的小酒楼渐行渐近,走近时才见那人。一身青衫,撑着一把绘着腊梅的油纸伞,那点点红梅绽放在雨里,是一把别致的油纸伞。

“一壶酒,一壶茶。”

像是常客,那人收起伞,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临川四梦”。

“临川四梦啊,多情终究是罪。”门外又进来了一人,进门就叹道。那是当朝皇帝五弟的儿子,宸王,君墨宸。一头如墨般的青丝简单的束起,剑眉之下那双逆凤眼不知在打量着什么。更着一身玄色的衣袍,那衣袍上只是腰带用了金色的线勾勒出一些纹理。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却也算的玉树凌风之姿。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以死,死而不可以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倚窗的那人低吟道,继而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君墨宸闻声慢慢地走到那人面前,故意问道:“这位兄台可是在等人?”

“无人可等,要不要来一杯?”那人笑了,仿若面带桃花,倾人心弦。君墨宸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只见乌发如瀑不过束起一缕,其余均是随意散在肩上。面庞之上那眉毛如柳却又有些淡薄,丹凤眼中那双墨瞳似能勾魂摄魄。朱唇轻抿,唇角处微微上扬,岂是风流二字可言?

“求之不得。”君墨宸大笑,能认识一个朋友,自然求之不得。

“茶,还是酒?”

“酒。”

“兄台果然豪爽。皆言以酒会友,不知兄台可愿与鄙人结交一二?”

“好,幸会。”

一杯薄酒下肚,两人更加熟络。听着台上戏子咿咿呀呀的继续唱着,似换了曲目。

“敢问兄台尊名?”

“免尊,柳逸清。”

“柳兄这琴可是把极好的古琴,柳兄好琴,可愿弹奏一曲?”君墨宸看着桌边放着的那把古琴玩笑般问,随手斟了杯酒。

“这戏台上的戏曲是入不了王爷的眼麽?”柳逸清戏谑道,他不料对面的人会直接问他的名姓,不过他可是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位宸王可是真心喜欢这个小酒馆的戏班子,一连七日日日在同一时间来此。而恰巧,每次来都赶着台上的戏子唱着临川四梦的曲目。

“看来是没这福气了。”君墨宸故作惋惜,似忽略了柳逸清对他的称呼。

“抢人饭碗可不是一件好事,若有缘,王爷自会听见柳某得琴音。”柳逸清看了看对面的男子,又看了看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叫我墨宸罢。”君墨宸这时才委婉地对他的一口一个王爷表示自己的抗议。

但柳逸清已然把对方当成江湖好友,不过听他这么说,他便只能笑笑:“是怕招来杀身之祸麽?也罢,既然宸兄已经开口,柳某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他以“宸”为号,故而他也以“宸”呼他。

柳逸清并不看着台上戏子的表演,他只是看着窗外,远处,在朦胧的烟雨中,依稀见得是座山峦。

“柳兄一直看着佛恩寺,是要去求何心愿?”君墨宸早已把杯中之物换成了茶,他不喜欢饮酒,或者说,不喜欢买醉。

柳逸清收回自己的目光,浅浅一笑:“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看破红尘?”

“你的红尘未了,哪来的看破?”君墨宸自己又斟了杯茶,慢慢的送至唇边。“尘世如茶,微甘微涩。”

后来,倒是君墨宸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让这如梦楼的茶名声大震,世人皆称尘事茶,更有道“饮尽尘事入梦来”。

“多谢宸兄,柳某还有些许事要办。我们,后会有期。”柳逸清说着起身,拿起桌边倚着的另一把油纸伞。

君墨宸见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不留你了,后会有期。”

柳逸清点点头,抱着古琴,走到门口把伞撑开。伞面的那枝怒放的红梅花,在雨中开的竟有些妖艳。君墨宸看向窗外,看着他的身影渐渐隐入雨中。

“主子,不用去盯着麽?”随从一开始就隐在附近,此时见柳逸清走远,便出来问道。

“仅凭你们的功夫,还不足够去跟踪他。罢了,要见他还是容易的。”君墨宸摆了摆手,又示意手下去要了一壶茶。

会再见的吧,毕竟后会有期不是麽?

“墨宸兄这日日来如梦楼买醉,可是真有什么坎儿过不去了?”一壶普洱茶放在桌上,见君墨宸抬头,才提壶为他到了一杯。

“废话少说,来,陌惜,快陪我喝两杯。”君墨宸佯装大醉,说完,便哈哈大笑。又伏桌做酩酊大醉状。

陌惜便是台上刚刚唱着那临川四梦的戏子,他见君墨宸暗示,便扶起趴在桌子上的君墨宸,一步一步往二楼自己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