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司令。”侍从闻言,立时上前将孩子从摇篮里抱了出来。
骤然被陌生的人抱在怀里,谢振玮顿时哭得撕心裂肺,比方才还要厉害,良沁听着儿子的哭声,只觉得心如刀绞,她想要去抱回孩子,身子却仍是被谢承东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侍从抱走。
“安儿还那样小,他不能离开母亲!”良沁眼睛红肿,攥住了谢承东胸前的武装带,向着他开口,“瑞卿,全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你把安儿还给我!”
谢承东眼眸深黑,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良沁的眼睛,看着她眼底的那些泪水,他一语不发,拨开了她的手指。
“瑞卿!”看见他要走,良沁刚欲追过去,谢承东却是蓦然回头,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抵在墙上,一字字的告诉她;“往后,他是傅良澜的儿子,和你再无丁点干系。”
良沁听了这句话,眼瞳里的光倏然灭了,她就那样失魂落魄的看着谢承东,哑声说了句;“我只有安儿,我只有他,你别把他带走....”
“你不是一直觉得对不起良澜吗?”谢承东淡淡笑了,他的声音森冷,不带一点温度,“那就拿你的孩子去偿。”
说完,谢承东再没逗留,大步离开了良沁的屋子。
这一次,良沁再没有去追,她站在那里,眼瞳中满是灰霭,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安儿睡得那个摇篮,随着孩子的离开,一道空了下来。
阿秀回屋时,就见良沁脸儿如纸,她轻飘飘的站在那里,似是随时都会倒下。
阿秀倒吸了口气,慌忙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小姐,您别担心,司令他这是在气头上,等着他气消了,安儿少爷很快就会回到您身边了!”
良沁什么话也没有说,她手脚冰凉,只觉得冷,甚至冷的身子一直发抖,阿秀看在眼里,慌忙取来一件外套为良沁披在身上。
“小姐,您别这样,您别吓我。”阿秀哭了起来。
良沁听到她的哭声,才回过神来,她向着阿秀看去,看到她腮边的泪珠,她颤着手指,去为阿秀将泪珠拭去,她的声音很模糊,阿秀用心听,才明白她说了一句:“阿秀,有时候,我真想自己做一回主。”
阿秀闻言,心里顿时酸了,她握住了良沁的手,却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的安儿,他把安儿带走了,他把我的心挖走了.....”
良沁的声音满是酸楚与悲戚,带着母亲的绝望,让人不忍心听。
北阳,官邸。
“你说什么?”傅良澜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从沙发上站起身子,厉声道;“梁建成偷偷去了金陵,去看了良沁?”
“是的夫人,此事在金陵已是传的沸沸扬扬。”侍从小心翼翼的回道。
“梁建成,他好大的胆子!”傅良澜攥着手中的帕子,眸心闪烁着怒火,“官邸里那样多人,他如何能进得去?再说,那样多的侍从,怎么就捉不到他,还让他给跑了?”
“夫人息怒,”侍从声音恭敬,“不知梁建成用了什么法子,穿了江北军近侍的军装,得以混进了金陵官邸,大少奶奶在二夫人的房间里发现他之后,便是喊来了侍从,最后梁建成虽是逃脱,但胸口中弹,差点丧命.....”
“那良沁呢?她看见梁建成,怎不喊人?”傅良澜紧紧蹙眉,对着侍从呵问。
“这个.....”侍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才道;“听说是二夫人放走了他。”
“这个傻丫头!”傅良澜恨得咬牙切齿,“梁建成与我傅家不共戴天,她怎么能放他走?”
侍从不敢搭腔。
傅良澜吸了口气,细细思索了片刻,又是问道;“那司令呢,他和良沁,现在如何了?”
“属下不敢期满夫人,这事一出,司令面上也是无光,司令收了绍州后,便是回到金陵,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抱走了小少爷,交给了乳娘照顾,也不许二夫人去看一眼。”
“你说司令让人从良沁身边把安儿抱走了?”傅良澜大惊,失声道。
“是的,夫人。”
“安儿是良沁的命,司令当真这样做?”傅良澜不敢置信。
侍从点了点头,“司令这次.....气得不轻,从那之后,都是再没去看二夫人一眼。”
傅良澜心思微动,又问道;“那现在陪在司令身边的,都是谁?”
侍从明白傅良澜的言下之意,一五一十的开口;“金陵的崔老板送了司令一对清倌人,这些日子,都是在司令身边服侍。”
傅良澜闻言,眉心不免皱的更紧,想起良沁的处境,一颗心都是提了起来,“那良沁呢?”
“二夫人一直在自己的屋子里,也曾求过司令几次,想看看孩子,但司令都没见她。”
傅良澜听着,便是叹了口气,她缓缓在沙发上坐下,就听那侍从又是言道;“司令说,往后三少爷,就是夫人您的孩子,和二夫人再无丁点关系。”
“这不过是司令气极了,也伤心极了才说的话,我哪里能当真?”傅良澜声音仿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般,隔了许久,才问了句;“司令他们,还有多久能回到北阳?”
“快了,最多三五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傅良澜淡淡道,侍从得了吩咐,便是行了一礼,离开了主楼,傅良澜在沙发上坐了许久,心里仍是乱的厉害。
夜已深。
“小姐,明天就能到北新码头了,您放宽心,等着回到官邸,有大小姐在,她会劝着司令,让司令把三少爷还给你的。”阿秀安慰。
良沁什么也没有说,不过短短月余的功夫,她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原先就清瘦的身子更是纤细了下去,她脸白如雪,仍是聚精会神的挤着自己的乳汁,生怕长时间断乳,她的奶水会回过去,即便往后可以将孩子带在身边,也是再没法子给孩子喂奶。
可是不论良沁如何用力,她的**都是再也无法挤出来丁点乳汁,良沁的手势慢慢停了下来,阿秀赶忙上前为她将衣衫系好,抬头,就见良沁坐在那里,和她说了句;“阿秀,我没乳汁了,我不能再给安儿喂奶了....”
阿秀在一旁瞧着,顿时心酸的忍受不住,忍不住道;“小姐,您别这样,您有一个月的日子都没给安儿少爷喂过奶了,您哪儿还会有奶水。”
说完,又是安慰道;“那些乳娘个个奶水充足,有她们喂养安儿少爷,都是一样的。”
“嗯,”良沁很轻的笑了笑,说了句;“都是一样的....等到了北阳,姐姐也会很疼爱他。”
“小姐,您别这样。”阿秀环住了良沁的身子,将脑袋埋在良沁怀里,呜呜的哭出了声。
良沁轻轻拍着阿秀的身子,她的眼睛透过船舱的窗户,向着对面的船看去。
那是谢承东的船,主厅中灯火辉煌,在举办着舞会。
这次江北军大胜渝军,攻下江南,江北军的高位将领,无不是从江南带了美人,就连谢承东身边,也是多了那一对清纯貌美的清倌人。
返回江北的途中,因着长日漫漫,无事可做,在船上举办舞会,可以说是稀松平常。
良沁收回了目光,她为阿秀将泪珠拭去,温声开口;“阿秀,原本,我是想着把你嫁给邵长官的,可我如今这情形,只怕是没法再为你做主了。”
“你说什么啊小姐,我跟着您,我一直都跟着你。”阿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肿的跟桃子似得。
良沁将她扶到自己身边坐下,阿秀紧紧握着她的手,想起方才的话,不免有些担心,问道;“小姐,等咱们回到北阳,您有什么打算啊?”
良沁眸心凄清,轻声道;“我没什么打算,等咱们回到北阳,若是司令能答应,让我偶尔看一眼孩子,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若是,司令不答应呢?”阿秀心惊肉跳。
“若是司令不答应,我.....”良沁说不下去了,只要想到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儿子,便好像有人那把刀,在她的心窝子里钻,她吸了口气,才慢慢道;“娘的身子不好,年纪也大了,我就陪着她,有姐姐在,总还会有咱们的栖身之地。”
“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阿秀的眼泪一直没停过,“早知道你跟着司令会吃这么多的苦,当初您就该跟着贺长官,您要是能和贺长官在一起,哪会有这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