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们都退下吧,点了名儿的跟朕来书房。」
皇帝很明显和外甥没有什么默契,说完便离开龙座,眼看就要顺着后门回御书房,徐沧无奈,只得追上去小声道:「皇上,臣大理寺那件案子,眼看就要水落石出,这赈灾之事,并非臣分内之事,有六部大人在此足够用了。」
徐沧说的比较委婉,谁让他是臣子呢,面前这个中年英俊男人不但是他的舅舅,还是他的君王,他可不能恃宠而骄,直接说「皇上,我没工夫,急着破案呢,这事儿你和别人管去,别来烦我了。」除非哪天活腻味了,等等,活腻味了也不敢这么说啊,自杀的法子那么多,非上赶着要求个腰斩或五马分尸,这不是有病呢吗?
「哦?是长乐侯府那件案子?」
却听皇帝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徐沧只好点点头,于是皇帝便笑道:「之前朕还听说这案子扑朔迷离,连长乐侯世子都让你拿到大牢里去了,又找不到实证,嫌疑人就抓了三个,怎么?如今有眉目了?」
「是,臣又找到一条新的线索。」
「好。」皇帝哈哈大笑:「那你去破案子吧,赈灾的事儿不用你了。记住,破了案子回头找个时间进宫,太后和朕还有皇后妃嫔们都爱听你的破案故事呢。」
徐沧:…皇上,敢情我这大理寺少卿是专业给皇家说书的吗?
这时候皇帝倒是和徐沧心有灵犀了,一看见他的表情,便哈哈笑道:「不用这么个脸色,朕怎会干出将肱股之臣当做说书戏子的事情来呢?不过你除了是大理寺少卿,不还是朕的外甥吗?太后是你外祖母,皇后嫔妃们都是你舅妈,古人还有彩衣娱亲,你给我们讲点破案故事算什么?」
徐沧:…合着皇上您不会把肱股之臣当成说书戏子,但是自己外甥的话,就无所谓了,您就是这么个意思对吧?
没时间和这个专会欺负外甥的无良舅舅置气,徐沧很快回到大理寺,只见宣素秋已经回来了,桌子上放着个大包袱,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他回来,便站起身道:「徐,我问过了,小桃红送我的和昨天那个差点儿被小厮欺负了的丫头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秋雨的,侯府的姨娘听说这些衣服是破案关键,所以就命分到的丫头把衣服都交出来,幸亏时日短,这衣裳又都干净,不然若是大家拿到手后就给洗了,这会儿您就哭去吧。」
守门的两个衙役之前出了趟公差,对宣素秋不了解,只知道是新上任的仵作,此时听见她这样对徐沧说话,惊得下巴差点儿脱臼,心想这厮仗着年轻漂亮,也未免太胆大了,什么叫若是拿到手洗了,这会儿您就哭去吧,把我们大人当成什么了?爱哭鬼受气包吗?
一念及此,两个衙役同时升起「主辱臣死」的愤怒感,正要进去斥责宣素秋大放厥词,就听自家那位在他们离开前还是不苟言笑画风的大人哈哈笑道:「不错不错,这么说来我运气确实不错。」
两个衙役迈出去的步子就悄悄儿收了回来,彼此对视一眼,仿佛从对方的目光中看见了自己,那么的惊讶震惊。
「咦?邦子城子,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来的?」
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初一正大步走过来,不由惊叫道:「初一,你这脸是怎么了?」
「嗨!别提了,昨儿被陷害惨了,这不,清晰地巴掌印啊,我真他妈冤死。行了,不和你们说,我得赶紧进去向大人禀报呢。」
初一说完,便进了屋,一面大声道:「小宣,你看见没?那对笨喜鹊总算是把窝搭上了,这会儿都已经搭了一大半,估摸着不会再掉下来了。」
「看见了看见了,我天天早上盯着呢。」宣素秋哈哈笑着:「哎呀别提了,我就担心它们到最后也搭不上这个窝,可怎么过冬,还好还好,总算搭上了,这下不愁冬天受冻了,要是再搭不上,我都想爬去树上帮把手了。」
安邦和董城两个人面面相觑: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大人这间严肃沉闷的办公房咋就风格突变到这个地步呢?
「大人,我问过了,关于秋雨制香的事情,别说,这事儿知道的人还真不多,说是秋雨当日能得侯爷夫人青睐,就是因为她会做一些味道淡雅,又与众不同的香粉啊香料什么的,侯爷夫人十分喜欢。不过后来她被派去服侍世子夫人后,就没怎么做过这种东西,说是陈夫人对香料并不十分在意,如今侯爷夫人都死了三年,这还是打听当年一个在夫人身边伺候的老妈子才打听出来的。」
徐沧眼睛一亮,拳头不自禁地轻轻握了握:有了这个证据,这案子终于可以结了。
这份放松他却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沉吟问道:「那我让你打听秋雨有没有什么亲人,你打听出来了吗?」
初一道:「有,秋雨有一个嫂子,她父母兄长都死得早,是她嫂子将她拉扯大的,她这份儿制香的手艺就是从她嫂子那里得来。后来因为她在侯爷夫人面前得宠,便走了门路让她嫂子也进府谋了个差事。但是大概一年前吧,她嫂子不知为什么被派去了庄子上,在一次外出时据说是遇上了土匪,从此后就不知所踪。」
「遇上土匪?这么巧?」
徐沧身子一振,忽听宣素秋奇怪道:「大人,什么巧?」
「不巧吗?春蕊被世子强占,她的父母就被活活打死;秋雨对世子一直态度暧昧,她嫂子就被打发到庄子上,然后被土匪掳走,这不巧吗?」
「啊!」宣素秋惊叫一声:「大人的意思是说?秋雨这个嫂子很可能也是陈夫人…老天,这位世子夫人究竟做下了多少罪孽,难怪到最后众叛亲离,她好歹也是富贵小姐,怎会这样蠢?」
初一撇嘴道:「叫我看,倒未必是蠢,不过是不把奴才当人罢了,却不知道就是畜生,你若逼迫得它狠了,它也要反咬一口的,何况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