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肉包子?是发面还是烫面?」
宣素秋一听见包子俩字儿,两眼就开始放光,只听于修笑道:「是发面的,我觉得发面好,吃着软和,不过也有人就喜欢吃烫面的,不知宣仵作喜欢的是哪样?」
宣素秋笑道:「于捕头,在外面就别老叫我宣仵作了,让人听见害怕得慌,你就叫我小宣,或者宣小弟都可以。」
于修笑道:「那好,我也托个大,随初一叫你一声小宣吧。」
几人说着就进了那包子铺,这是前后两进的小院,前面是宽宽敞敞的大堂屋,摆了十几张桌椅,这会儿客人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擎着茶壶在各桌穿梭,给等着包子出锅的客人们上茶。
这堂屋后面开着门,直通后面那进院子,院子尽头是三间瓦房,显见得是主人家睡觉休息的地方,堂屋和后面的房子之间,靠近左侧院墙有两个厦子,是厨房。
这会儿于修四下里望望,便问那小伙计道:「怎么不见你爹呢?往常这会儿他也该出来招呼了吧?」
那小伙计笑道:「于捕头过来了?我家梯子实在用不得了,所以爹爹在院子里把它劈了,要当柴禾烧呢,你听,那劈劈啪啪的声音不就是?」
于修愣了一下,接着起身到后门旁看了看,和院中劈梯子的男人招呼了一声,然后嚷道:「你趁早儿先把这活给歇了,我今日招待贵客,你给我好好的做几样拿手菜。」
一个男人的声音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果然那劈劈啪啪声就停了,于修走回徐沧身边坐下,小声道:「大人,刚刚这常秃头劈柴倒提醒了我,您是知道的,百姓们穷苦,路上捡个树枝子都舍不得扔,那冰窖里的梯子该不会被谁发现,拿走回家当柴禾烧了吧?那么长的梯子,若让人得去,正经算是一笔小财呢,没人会把这个扔下的。」
徐沧淡淡道:「有理。不过天火烧后,又有几个人敢去那里?」
于修一愣,接着点头道:「是,卑职想的简单了,那地方的确没人敢去,也别说天火,就是烧死了那么些人,谁敢去啊?不怕被鬼魂缠上?」
他们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却也没有刻意避讳人,可能座中有耳尖的把天火二字听了去,便问于修道:「怎么着?于捕头这是又去了那天火地?听说大理寺少卿来了咱们苏州,就是专门为这三场天火来的,您这是奉命去重新勘查吧?」
于修看了徐沧一眼,见他端着茶杯不说话,就知道他是想听听众人谈论这个话题,于是便哈哈笑道:「可不是?上面动动嘴,我们这下面就要跑断腿啊。」
果然,这话一出口,在座几个客人就议论起来了,也有几人目光悄悄在徐沧身上转了转,但旋即就收回去淡定喝茶。
「听说原本那里是要建行宫的,结果就因为出了这场天火,所以行宫也不建了,不建行宫,皇帝自然不能巡幸江南,这事儿便不了了之。」
说着说着,也不知是谁爆出了猛料,在座就有人疑惑道:「还有这事儿?怎么我们都没听说过?何老七,你该不会是胡说八道吧?」
那何老七急道:「我要是胡说八道,就被天打雷劈。你们没听说过也不奇怪,当年这事儿也没说广为流传啊,就是官府那边悄悄布置着,我因为堂弟是在府衙当差,所以才知道这件事。」
这饭馆里的人都是头一次听见这说法,当下其他人都停了议论,只听这何老七说,就又有人笑问道:「这天火烧过了,诺大地方都变成白地,也不用和元百万家扯皮,征用来建行宫不是正好?怎么行宫说不建就不建了?」
何老七啐了一口,不屑道:「一听你这话,就是个憨货。那天火烧过的地方,得多不吉利啊,你敢把行宫建在那里,是想掉脑袋不成?呸!个没心眼的。」
那人被抢白,讪讪地不说话了,又听人问道:「既如此,就另选个地方建行宫呗,苏州这么大,还怕住不下皇帝老爷子?」
何老七道:「我那会儿才十几岁,却也记得这事情闹得很凶,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皇上不愿意过来了吧,反正从那以后,行宫的事情也没了,皇上也没来过江南,啧啧,连我都替老爷子可惜,咱们江南多好啊…」
接下来就是众人抒发家乡自豪感的时间,苏杭二州被他们描绘成了人间天堂,最后大家一致认定:苏州比杭州好,好的多得多,杭州不就是有个西湖吗?算什么?姑苏还有寒山寺呢,也是千古绝唱,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名园闻名天下。
宣素秋听得好笑,忍不住对初一道:「这真是美不美家乡水,说的好像杭州没有园林,就一个西湖似得,连我都知道钱塘潮灵隐寺千岛湖,难道都被他们吃了?
初一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却将手指竖在唇上,对宣素秋道:「噤声,你这会儿敢在他们面前抬举杭州,他们就敢把你撵出去,到时候说一句『你说杭州好,就去杭州吃,别吃我们苏州的饭』,难道你还能和他们讲道理么?」
宣素秋想到这个后果,脸色不禁发白,拿别的要挟她无妨,唯独吃食是不能舍得,尤其刚刚于修和她说的那个菜肉包子,已经把她口水给说下来了。
「初一少说几句。」徐沧瞪了初一一眼,瞪得心腹小厮一脸无辜,暗道我又怎么了我?
却见自家大人不再理他,转过头去问于修道:「那人说的是真的?当年建行宫,是选定了元家那大宅子吗?」
于修道:「这事儿连卑职都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大人不用急,这么大的事情,官府当年肯定有存档的,回去一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