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岂敢在大殿之上胡言乱语?天后若是不信,微臣愿当着陛下以及诸位大人的面发誓,给微臣两年时间,若不能将此策,推行至东莞全境,微臣甘愿受罚!”
原本在打盹的皇帝,被石韬铿锵有力的声音吵醒,揉了揉眼皮,司马衷满是不爽的问道:“何人敢在大殿之上咆哮?”
感情刚才的头是白磕了,石韬忙不迭的再次跪倒:“微臣石韬,叩见陛下!”
“石韬是谁?”司马衷恍若才从梦中醒来。
对于司马衷的荒唐言行,贾南风早就习以为常,当着王公大臣,却又不好佛了他的颜面,因此含笑解释道:“陛下不是时常夸赞桃花郎文采斐然吗,下面那人,正是桃花郎本人!”
“你就是作出桃花仙、清平调,以及将进酒的桃花郎君?为何与村夫一般无二?”司马衷傻傻的问道。
因打熬身体,面皮被晒得跟黑炭似的,已被许多人嫌弃,却不想连白痴皇帝也是这样的俗人,无论古今,貌似都是看脸的!
石韬面色尴尬,却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埋头不语。
“呵呵,陛下有所不知,桃花郎原本也是个极为俊俏的小郎君,或许是因为日晒风吹的原故,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陛下别看他长得黑,却能为陛下分担国事,以一郡之力安置数千的流民,此乃国之幸事!”
贾南风话语之间,颇有维护之意,这让王衍确信石韬说的是真的,贾氏和这小子果然是一个鼻孔出气,他命东海采访使上奏赞许石七郎在东莞安置流民这一举动,似乎又押对宝了,王衍整理了一下仪容,站出来说道:“桃花郎究竟打算如何推行安顿流民之策,可否详细道来,免得我等妄加猜测!”
“在东莞一郡,继续推行安顿流民之策,并将东莞化作检验此策的特定区域,如果成功,再推行至其它郡县……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河间王司马颙突然插嘴道:“桃花郎的意思是,将东莞当作此策的校验之地,成了则推行天下,失败……失败也不至于造成多大危害,本王如此解释,可还妥当?”
光解释“实验田”这个词语,就让石韬废了老大的劲,还好有河间王帮着翻译,石韬暗自舒了一口气,并向司马颙投去感激的眼神:“正是如此!”
这一来,不光贾南风及其余大臣听懂了,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就连司马衷也都露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至于是否真的听懂,石韬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的光景,知道内情的几人,自然心知肚明,就连河间王司马颙,以及中书监张华等人,也都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儿来;
将东莞安顿流民之策,推行天下,这根本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要是哪里都能推行此策,天下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乱民?东莞之策,根本就是石家用钱砸出来的,其余郡县根本不可能模仿,但在座的王公大臣,除了张华,或多或少都拿了石韬的好处,即便为了保有各自的利益,也不可能明着戳破当前的谎言,因此很快有人提到了问题的关键;
贾谧问石韬道:“对了,今日传你进宫,还有一事,若不解决了此事,你那安顿流民之策,恐怕也难以施行;东莞去岁就发生过胡乱,前不久更是险些伤了羊家的公子、小娘,若将来再碰上这样的事,你当如何应付?”
向皇帝及贾南风施了一礼,石韬言道:“东莞之胡乱,的确是微臣的心病,为了让流民安心劳作,微臣有一条不成熟的想法,望陛下及天后予以采纳!”
“什么想法,桃花郎说来听听!”为了以示自己的存在感,这一回,却是皇帝抢先开口。
石韬并未立即回答,却将目光投向了贾南风。
贾南风满意一笑,道:“既然陛下有兴趣知道,桃花郎就说给大家伙听听吧!”
“流民当中,却有为数不多的青壮,而微臣打算将这些青壮组织起来,忙时务农,闲时操练,如果东莞再次发生胡乱,这些青壮便可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家园,如此可保东莞太平!”
“不可!”
含章殿内,突然冒出一道不适时宜的声音来。
石韬寻声望去,却是中书监张华。
贾南风盯着张华问道:“茂先有何疑问,不妨直言!”
“为了避免汉末诸州割据的局面再次发生,我朝在灭吴之后便裁撤了大量的州郡兵,而只保留五十至一百的郡兵,以维持当地之安定,这是祖制,也是国家安定的根本,怎能随意更改?”张华言之凿凿。
贾南风早已知道石韬有规避这项祖制的办法,因此也不说话,却将目光投向石韬。
收到贾南风的信号,石韬朝张华拱手道:“中书监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下官所训练的这些民壮,却非正规兵士,而是属于百姓自发组织的民间团体,这跟乡间大户人家的家丁、仆役是一个道理,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不受山贼、悍匪祸害,只有在遇到匪贼入侵之时才会拿起武器抵抗,闲时则拿起锄头务农,人数也当控制在千人之内,如此便不算违背祖制!”
“这……这些民壮由何人统帅?”张华竟不知如何辩驳,却只能追根究底。
“可设‘团练使’一人,由朝廷委派官员,并对民壮严加管控,未得郡守府征兆,民壮不能随意离开田庄,武器也由官府统一保管,除训练之时,和遇上匪患之时,发给武器,平日则与普通农夫无异!”
“团练使是个什么官职,又有何等权利?”河间王突然插嘴道。
“回河间王,团练使并非朝廷正式官员,平日只负责民壮的日常训练,却无调动民壮的权利,最终还得官府发文,才能调动青壮,但也仅限于一郡之地!”
“团练使,该由何人担任?”河间王又问。
“当由朝廷任命,微臣不敢妄加谈论!”
贾南风笑道:“呵呵,这团练使乃桃花郎捣鼓出的名目,况且现在连流民都未安置下来,让旁人去办此事,只怕不妥,我看这团练使还是由桃花郎暂时兼着,待组建完成之后,再由朝廷另行委派官员也不迟!”
所谓的团练使,不过一群流民农夫的头目,况且石韬已经将众人的担忧,一一考虑其中,一千农夫的确翻不起什么浪来,再者,从贾南风的话语中,众人都听出了言外之意,招募一千民壮,不要朝廷费一粒米粮,等招募完成之后,朝廷便要去摘桃子,如此一来,贾氏便相当于在几位藩王之间放了一头恶犬,即便不能咬伤那几位藩王,却也能让那几个不安生的主,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