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和高远下了水,王局水性很好,在里面适应了一下便朝深水游去,很快便游到了距沙滩几十米远的防护网处,高远跟着往里游,起初脚还能够着地,后来水越来越深,以至于只能踩水前进了。
游到中途,一位小朋友在救生圈上朝他击水,高远见他好玩,便和他对击起来。正玩得高兴,忽然有人惊叫:“快看,有人淹住了。”高远循声望去,王局已不见了身影,他心里咯噔一下,奋力往王局刚才所在之处游去。
游着游着,看到一只手从水下伸了出来,在水面上划拉两下又沉了下去,高远估计那就是王局,他使出浑身气力向前冲刺,终于来到王局沉没的地方,可是,那个地方再也看不到王局的动静。他一个猛子扎下去,四处摸索了一番,却什么也没有摸到,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完了,王局没救了!”
高远仍不甘心,他心急如焚四处张望,忽然他看到了,十几米外有个手指头在水面一晃就被浪花吞没了,王局应该是被暗流冲到了那里。高远心里一喜,连扒带蹬直奔王局而去,快到位的时候一个俯冲,人便到了水下,双手一伸,便触到了王局的身体。可是,王局浑身滑溜溜的,高远用力过猛,反而把他推开了。
高远继续下沉,终于双手触碰到王局的身子,他用力往上一送,王局的头便露出了水面,哇地一声便吐出了一大口海水,然后身子又往下沉,高远慌乱间一把抓住他的手,立刻他感到自己的手也被王局紧紧抓住了,紧跟着王局把他紧紧抱住了。
高远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该从正面施以援手,现在他已经被王局紧紧抱住,已经无法游动,身体已经开始随着王局一起向水下沉去。
高远极力挣扎,他要挣脱王局,只有挣脱之后才能搭救王局,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挣脱,求生的本能驱使着王局,王局的双臂好像一只大钳,把高远死死箍住。
眼看高远就要陪王局一起沉入海底,他再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使尽全力挣出一只手,一记重拳击在了王局的脑门上,王局依然紧抱着他不放,高远又是一记重拳挥去,这下子好了,王局的手马上松开了,估计他已经被高远彻底击晕。
高远脱了身,把王局推到了水面上,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可是在高远印象里却好像过了一个千年。就在这时,救生艇赶了过来,救生员把两人拖了上去,又是拍背,又是胸部按压,直至到了沙滩上,王局依然不见舒醒。
高远突然担心起来:“刚才我出拳时用力过猛,会不会把王局打晕了?”他把手伸到王局鼻子上,王局已经没有呼吸,高远心里更加慌张:“坏了,我不该打王局,王局可能被我的拳头打过去了。”
木深秀始终没有下水,她根本就是一个旱鸭子,她见王局已经毫无生命迹象,不禁心里一急,人便伏下身去,嘴对嘴为王局做起了人工呼吸。好在单位举办过急救常识讲座,木深秀本是绝顶聪明的人,什么都是一听便会,刚开始做人工呼吸还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便显得有板有眼了。
大约做了几十下人工呼吸,王局的眼睛慢慢张开了,一看到身上趴着一个人,那个人还在拼命地“吻”他,他大骇之下一下子把木深秀推开了。木深秀大喜过望:“王局,您终于没事了,我以为,以为你再也看不到我了!”
木深秀说完,人便趴在王局身上放身大哭。王局这才意识到刚才她是在给自己做人工呼吸,不禁眼睛一闭,眼角溢出两行浊泪。良久,王局拍了拍木深秀的头:“木子,师妹,你还在这个世上,师兄我怎么舍得留下你独自离开呢?”
木深秀显然已经忘情,她居然在王局额头上亲了一下:“师兄,谢谢你还这么顾及我,当初都是我的不对,我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你不知道,现在我外表看着风光,可是我的内心始终是无限痛苦,我向往着曾经的博士岁月,多少次我在梦里与你携手,可是每次醒来,我身边却只有空空。”
救生员们已经识趣地离开,王局似乎也忘记了高远的存在:“师妹,有很多话,我想说,可是现在已经无从说起,我们毕竟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也有了各自的孩子,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无法弥补,我只能对你说,读博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我能天天看到你,看到一位我至爱的女孩。”
木深秀似乎痛悔不已:“师兄,我知道那时你对我的好意,你比我早两届,在生活上对我倍加关照,在研究上对我悉心指导,那时我真的好不懂事,我居然被他迷上了,他整天就知道给我送花,请我出去玩,向我讲一些漫无边际的笑话,我以为那就是浪漫,那就是爱情,现在想起来,我肠子都悔青了。”
王局安慰道:“或许那时他是真心喜欢你,他后来在你们楼下扯了一条大横幅,点了无数只蜡烛组成了我爱你三个字向你示爱,就是再矜持的女孩子,也很难禁得住这样的攻势,而我偏偏又很封建,一点趣味也没有,我只会把感情深埋在心底,我输了,我只能怪我自己。”
木深秀激动万分:“师兄,一转眼十几年了,你终于向我说出了心里的话,虽然来得迟了点,可是我知道世界上原来还真的有一个人真正喜欢我,我真的好高兴,好幸福。”
王局轻抚着她的脸庞:“这些年辛苦你了,董大虎始终身在国外,始终和你两地分居,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我虽然整天有妻子陪伴,可是那是我在你嫁人之后心灰意冷的选择,我和她除了一起生活,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交流,我真后悔当初自己太封建,假如我能主动一点,或许结果不会是这样,或许最终在一起的,是我们。”
王局说到这里忽然按住了脑门:“疼!真疼!”木深秀惊叫道:“怎么都肿了?”高远不好意思地说:“王局,对不起,您是被我打的了,我下手太重了。”
王局似乎想起了什么:“打得好!我只记得当时两腿突然抽筋,人便沉了下去,不知喝了多少口海水,眼前一片混浊,神思也已不清,我只记得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我拼命地抓住,一起往下沉,然后脑门上便受到了重重的两击,高远,原来是你在打我,你不必道歉,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给我那两拳,恐怕你都被我拉下水了。”
木深秀笑了:“师兄,瞧你说的,好像你要拉高远犯罪似的。”
王局和高远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