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霹雳弹炸开后的浓烟,身后虽有追击,一时倒也并未赶上来,况燕沉昊武功学自一位高人,轻功亦是绝佳,因而片刻间已自出了峡谷。峡谷之外,却是一座大山,山底正是一片密林。燕沉昊直直纵入林中,抱着已自昏迷的齐槿在林中奔行,不多时已进入密林深处。林中树木茂密,枝叶纵横,虽尚在黄昏,林中却已是一片昏暗,显得颇为阴森。燕沉昊疾行一阵,回身凝神细听了片刻,一时间倒是无人追上来,抬眼前望,但见前方沉沉一片,微一思量,却是错开脚步,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不知奔行了多久,耳中渐闻水声清响,却是已到了树林尽头。前方赫然是一座山谷。燕沉昊直奔入谷,只见峭壁参差,一脉山涧正自山间蜿蜒而出。燕沉昊抬眼望了望,锐利目光瞥见前方山壁正有一处石洞,洞口被一大丛灌木丛掩映着,只露出一点黑幽幽的隐迹,正是一处绝佳的藏身之所,当下便往那洞口迅捷掠去。
山洞虽是不大,却是颇深,且阴暗潮湿,燕沉昊抱着齐槿往里直走到山洞尽头才停下脚步。这尽头处却比外面宽敞了许多,且尚干燥温暖。燕沉昊将齐槿小心靠着山壁放置于地,又生起一堆火,因洞中颇有几个转折,火光倒也传不出去。
待洞中一得见物,燕沉昊便急急审视起齐槿的伤势来。一支羽箭尚自插在他的背上,虽非正中背心,却也伤势极重,鲜血早已将他的白衣染得鲜红一片。燕沉昊自怀中掏出为防不测随身携带的伤药,将一颗护心的药丸放进齐槿嘴里,催力让他吞下,这才咬牙将他背上的箭一把拔出。昏迷中的人闷哼一声,随即便有鲜血顺着唇角淌下来。燕沉昊却顾不得为他擦拭,一把撕开了他背上的衣裳,正欲为他伤口上药,目光触及他的伤口,面色却不禁大变。
那伤口周围的肌肤,竟赫然已变作了紫黑色!
箭上有毒!
燕沉昊当即反应过来,虽是大震,倒也并未慌乱,略一思量,已自将自己手腕一刀割开,凑到了齐槿嘴边。因皇室中尔虞我诈常有暗险,因而他和燕意天之母在他们幼时便让他们共同服下了一样极难得的宝物,令他们百毒不侵。此刻齐槿中毒,他料得自己既是百毒不侵,血液中自有克制毒性的成分,因而竟是毫无犹豫将血放出,强灌齐槿喝下。
只是齐槿尚在昏迷之中,那血又是腥味浓重,因而灌至他嘴里,大半却是又流了出来。燕沉昊微皱眉头,索性将手腕凑至自己唇边,将血吸入口中,又俯下身去,喂到齐槿嘴里。如此一来,齐槿虽在昏迷中下意识地反抗,但燕沉昊堵住他的嘴,倒也逼得他将血一口口吞了下去。
如此重复多次,见齐槿死白的面色稍稍有了一点起色,燕沉昊方才停止,将齐槿唇角的血迹细细擦净,草草处理了自己腕上的伤口,又将齐槿扶靠在自己怀中,一手抵在他的背心,将真气缓缓地送了过去。他知齐槿身子本弱,此番又受此重伤,同时竟又中毒,极是凶险,眼下只得暂时先保住他一口气,然后再图挽救。
只是他自己先是激战,后是奔逃,再来又是放血救人,这一番下来,便是铁打的人也禁受不住了,因此这番运功下来,他自己亦已觉得疲累之极。但他却知齐槿此刻正是危险之时,随时都可能性命不保,因而自己虽是疲累,却仍是不放开他,实在支持不住时,便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握住他的手,将真气自掌心源源不断地传将过去。
除火堆偶尔爆出一两声“劈啪”声之外,石洞之中一时十分静谧。静靠在石壁之上,燕沉昊脑中纷乱已极,却并未去思考为何会救齐槿之类,反反复复翻滚心头脑海的却是怀中人会不会不救,万一他真支撑不到自己找到人为他疗伤解毒……想到此处,却是再也不敢想下去,只是下意识地将怀中人抱得更紧,念及他的伤,却又赶紧微微松开。
一夜忧心烦乱,到近黎明之时燕沉昊方才因极度疲惫迷迷糊糊合眼睡了去。这一睡去,却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怀中人似是脱离他的怀抱,缓缓起了身来,微笑着对他道:“昊,我要走了,从今以后,你一个人要多保重……”说完白衣飘飘,便自缓缓往洞外走去。燕沉昊急得满头大汗,欲待要起身拉住他,却发现自己竟是丝毫动弹不得,眼见那人身影便要不见,急痛之下,不由“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嘶声叫道:“瑾,不要走……”
一急之下,不由蓦地睁开眼来,忙低头往怀中看去,幸而怀中身子温暖,那人尚在,正要松下一口气,却见那蝶翅般的睫扉轻轻颤动,便似要睁开眼来一般,心中一震,不由便是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