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这次并非无功而返,只是怀中抱着一个浑身鲜红的大公鸡,颤抖着来到了大堂中央。而这时,喜堂已经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这小丫鬟一个人说话。
“回禀老爷、老夫人、大夫人,少爷说……说他是不会和……和白姑娘拜堂的,他说如果她非要嫁给他,就……就和这只公鸡拜堂……”
和公鸡拜堂!这……这是真正的不屑之举,将白锦瑟置于何地!
在南承国,与公鸡拜堂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男方先逝,女方就只能和公鸡拜堂做一辈子寡妇不可再嫁;另一种则是男方不在场,所以让女方先与公鸡拜堂。
可是……这样羞辱白锦瑟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宴尘真的这样幼稚吗?
而这时,却听宴相大声怒叱道:“混账!哪有这样做的!我百年宴府就没出过这样的畜生!管家,你去把那四六不懂的混小子给我绑过来!”
大婚之礼出现这样的事情,对于宴府这样高门大户来说,最怕的就是丢面子。宴相在朝堂之上素来都是威仪满满,从未丢过这样的脸面。今日到场的皆是朝廷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站出来不是手握大权?可是宴相在这些人面前丢了脸面,可就不是简单的丢脸了。
白锦瑟心中隐隐有不安之感,在她心中看来,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是有人故意指使,否则再怎么荒唐的人,也不敢拿宴府的名声开玩笑的。
隔着红色盖头,无人看得到被掩盖之下的红颜是怎样的神色。
宴相坐下之后,大夫人连忙细声安抚。看得出大夫人是个极其护着儿子的人,也许娶白锦瑟过门并非她本人情愿的吧。
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喜堂使外面传来的叫嚷声清楚落进每一个人耳朵,“我不要拜堂!她要是想进这个门,就和鸡公拜堂!”
可怜宴相一世英明,纵然大儿子才华出众,可是这个二儿子……纨绔不知事,怕是会毁了宴相。众人无不想到。
白锦瑟绞在一起的双手不由得紧了几分,被掩盖的双眸颜色变得深了些。
果不其然,是二子宴钧么?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啊……她怎么能以为自己还有资格嫁给宴尘?虽然不明白宴家苦心孤诣娶来自己嫁给宴钧的用意为何
,但这其中怕是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牵连。
从王三娘来家中提亲开始,到宴家大夫人主动来访,他们谁都没有说提亲是为了谁。
“混账!还敢多嘴?给我拜堂!”
宴相看到自己的儿子就双目充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百官难得看到宴相这般模样,对于今日的好戏他们无不期待,毕竟错过今朝可就没有明日了。
气焰嚣张的宴钧到了自己老爹面前还是很乖的,他撇了撇嘴,一身皱皱巴巴的新郎服让他穿的十分不正经,头上的新郎帽也被他戴的歪歪斜斜,甚至前后不分。
大夫人递了个眼色,立即有丫鬟上前帮忙整理衣冠。宴钧张嘴还欲说什么,但看到自己母亲的眼神以及父亲不善的面容,他最终什么都没说,极其不情愿的牵住了红绸的另一端,是与白锦瑟共同执起的一根红绸。
尽管两个人都很不情愿,但还是顺顺利利的拜了堂。白锦瑟被喜婆带回了洞房,大概需要从早坐到晚,一直等到自己的盖头被夫君挑起,然后……鸾凤相交。
幸好早上被人打扮时,老妪给自己塞了一张大饼,让自己趁着没上花轿赶紧吃掉,否则一坐一天可就没得吃了。
这场婚事从头彻尾都由相府一手操办着,便是连父亲为自己准备好的假装都由宴府默默添了一些,甚至喜服都由宴府准备。唯一需要的,就是白锦瑟的人嫁过去,安安稳稳的将婚事办成。
抒夕和老妪算是她的陪嫁,毕竟身边也只有这两个人了。抒夕自小被卖,无家可归;老妪孤苦伶仃,一生为奴,并未婚嫁。若是放她们走,又都无处可去。
白锦瑟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一时之间还有一些反应不过来。原本想着自己这一生只能嫁入宴府,嫁给心上人。却不想今日真的嫁了人,而且是这样快。更荒唐的是,她嫁的人,还是心上人的弟弟……
命运弄人,可是你为何不能对她白锦瑟好一些?
夜了,灯火阑珊。宴府大婚,宾客尽欢,虽然宴相的三位主人并不欢喜,但还是做足了主人之道,一直言笑晏晏陪着众客。
而这时,自然也是新郎新娘应该洞房之时。白锦瑟真的静坐了一天,一直等到门口有诸多脚步声,哄笑声,以及他
带着醉意的咒骂。
宴钧岂止是纨绔,简直是无人管教的恶人。自己这一生竟要与这样的人共渡……是该悲哀的吧。
“宴钧!你快进去啊!可别让你那娇滴滴的小娘子等着急了!”
“哈哈哈,是不是你酒喝多了不行了啊?”
“宴兄弟可还没尝过女人滋味呢,你们说明天他是不是得腿软的走不了路?宴钧啊,你千万要把持住啊!”
“……”
他的狐朋狗友纨绔兄弟们正在门口打趣,看来很有闹洞房之意。不过……
“滚滚滚!都给本少爷滚!”略微低哑的嗓音响在门口,“本少爷明天再找你们玩,今天都……散了吧!”
又是好一顿哄笑,那些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笑声也渐渐变小。白锦瑟静静的听着,也听着门被粗鲁推开,宴钧那很重的脚步声向自己走来。
“哼,新娘?本少爷怎么看不出来你哪里新?”盖头蓦地被扯掉,头上带着的凤冠也险些被带掉。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年落入白锦瑟的眼中怎么看怎么都甚是突兀。
酒气迷蒙了他的眼神和模样,白皙的面容带着醉酒的红润。长长的睫毛低垂,正是他在迷离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她。
正是容易学坏的年纪,偏偏遇上了那群不学无术的纨绔。沾染了一切不该沾染的恶习,以至于宴钧成为很多人嘲笑宴相的笑柄。
宴钧也在打量白锦瑟。
他看过她几次,皆是素面朝天,天然雕饰。芙蓉柳面,端的是天香国色。而如今,红妆半敛,映得佳人更是容颜精致,诱人心魄。
胜雪肌肤在大红喜服的衬托之下更显较弱,细腻的脖颈是那样的美好。脑中蓦地想起那日清早醒来的景象,尽管喉咙干涩,却还是下意识的出言嘲讽。
便是再美,嘴上的他还是不会承认。因为他无法忘记,她曾经是自己哥哥爱着的女人,甚至现在,哥哥还是无法忘记她的。
而这个女人,说什么帝都之凰,与自己的哥哥相爱着还是上了自己的床。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出现在相府当中,但他不相信她进了自己的屋子,上了自己的床是她所不知的。
再清纯的面容,骨子里隐藏的,还不是不知廉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