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夫，不，应该说是齐豫，看着眼前的徐锦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直到徐锦瑟的声音再次柔柔的响起，他才恍然回神，讪讪的回道：“回小姐，小的已经尽力而为，只是二小姐这伤无药可治，只能治标不指标。”
徐锦瑟一双潋滟的翦眸定定的看着齐豫，道：“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对上这么一双仿佛灵动会说话的珠眸，齐豫差点没脱口而出：“如果是你，我一定会尽力把你医治好的。”
不过好在还有一点理智，话到了喉咙处又硬生生的吞了进去。
齐豫生平第一次不自在的咳了咳，恭敬地说道：“请恕小的无能为力。”
齐豫被他自己的态度也有点懵了，他向来自持着医术还算高超不太喜跟达官贵人打交道，虽见过美人无数却没有一丝动心的念头，而面对着眼前这个才仅仅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他居然有点手足无措，尤其是面对着那一双单纯无辜惹人怜的珠眸，他居然破天荒的想：只要眼前这个姑娘说出来，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会学学那愣头青一般冲动的爬上去给摘下来。
齐豫被他这无厘头的念头给逗的哭笑不得。
朱氏在另一旁轻咳了一声，柔声道：“锦瑟，过来祖母这边。”
徐锦瑟客气有礼的朝齐豫歉然一笑，柔顺的走了过去。
“齐大夫，老身就有一个问题，这二丫头脸上的伤口真的好不了了？”朱氏千思百转，一阵见血的问道。
朱氏能够年轻守寡还能把徐府给光耀门楣起来，就可以看出她的气魄心机绝对不会如她外表看起来的纯良，虽说吃斋念佛了多年，不过朱氏不笨，不但不笨，反而精于算计，除了徐锦瑟这个孙女入得她的眼之外，其余的孙女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道利益的工具，衡量一道工具是否好用就是评价这道工具是否能给徐府带来利益，徐雅芙没有毁容的时候还能待价而沽，凭徐雅芙的容貌兴许能找到一门好的亲事，强上加强，亲上加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现在这样，朱氏已经决定放弃了这颗棋子。
别说朱氏冷血，朱氏也有自己的考量，贵族世家的女子生来就是要来联姻巩固家族势力的，没有利用的价值要来也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的好。
朱氏年少就鳏居，瘦弱的肩膀独立撑起了徐府这个大门户，其中的艰辛不是外人可以道诉的，朱氏为这个府付出了多少就投注了多少感情，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毁了这个府，即使这个人是徐霁也好，朱氏是上了年纪，不过人老脑没坏，府中的事皆逃不出她的法眼，只要不伤及徐府的根脉，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他们闹，不过在利益面前，朱氏倒是雷厉风行。
既然觉得徐雅芙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朱氏也就听之任之，表现的有点事不关己的冷淡。
齐豫恭敬的应道：“回老夫人，小的才疏学浅，医术不精，老夫人若是质疑大可请别人来看。”
朱氏淡道：“并不是质疑大夫的话，只是大夫行医救人，定当尽力才是。”
齐豫满不在乎，只是实事求是的说道：“小姐伤及这样，纵然是华佗在世也恐难救回小姐的倾世容貌，老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便拱手要告辞。
徐霁开了口，道：“齐大夫若是有空，不防老夫的建议，到老夫塌下当个坐镇大夫也总好过当个民间人不识的赤脚大夫来得好。”
齐豫下意识的看了徐锦瑟一眼，出人意表的没有像最初的一口回绝，只是恭敬的拱手道：“有劳相爷的厚爱，小的丁会好好的考虑的。”
徐霁点点头，命人把齐豫请了出去。
“天可怜见的，只怕雅儿这孩子算是毁了。”朱氏看着徐霁，意有所指的说道。
徐霁蹙着眉，心里也是盘算了一番，应道：“母亲说的是。”
要不说徐霁与朱氏是两母子，在家族的利益问题上总是心有灵犀的相似。
徐雅芙容貌未毁的时候，徐霁也曾打过徐雅芙的容貌，徐雅芙虽然算不上倾城倾国绝对的美丽，可是胜在容貌清丽，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搁出去总有不少皇宫贵族趋之若鹜的求之为妻，只可惜现在容貌尽毁，人见人怕，鬼见鬼嫌，别说寻一门好亲事了，只怕连给人当妾那些人都会怕的轰然而逃，连看都不敢看一下，本来手中的一手好棋也因徐雅芙的毁容而变成了一手坏棋，徐霁心里说不懊恼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也当机立断的放弃了徐雅芙这颗好棋子，听之任之。
徐锦瑟静静地立在一旁，对于徐霁母女俩的对话并没有蠢笨的去掺杂自己的看法，只是安安静静的减少了存在感。
这时候，徐雅芙的手突然动了一下，旁边的丫鬟惊喜道：“二小姐醒了！”
徐雅芙睁开了眼睛，有点迷惘的看着熟悉的帘帐，一时倒没有想起自己刚刚掉水惊魂未定的一幕，只是眼眸动了动，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了呕吐不平的一片，抬眼看着手中血红的一片，顿时惊恐的叫出声来：“啊……我的脸怎么了？”
朱氏叹了口气，走上前，柔声道：“二丫头，你的脸受了伤，好不容易涂药止了血，刚刚被你一摸渗出点血来，可千万不要再碰了，要不然又给流血了，我叫人给你再包扎一下，你别再乱动了。”
徐雅芙呆滞的看着朱氏，脑海中的记忆一瞬间回笼，对，她又一次掉进了湖里，然后在湖里又看到了，又看到了珠儿，珠儿一直对她招着手，说她好冷，让她下去陪她……
徐雅芙吓得瑟瑟发抖，发疯一样的尖叫起来：“啊……有鬼！有鬼！娘，救我！”
徐霁眉头蹙的更紧，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徐雅芙面前，钳制住她的双手，低声道：“雅儿，你给老夫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徐雅芙情绪失控的喊道：“啊……我不要这样，还我脸来！还我脸来！”
连续溺水的惊吓，如今又得知脸被毁了容，纵然是徐雅芙这样平日嚣张的，这会也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般情绪失控的大喊大叫起来。
对一个大家闺秀来说，脸蛋太重要了，重要的胜过了生命，如今脸蛋没了，徐雅芙觉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