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我无碍,你也别忙活了。”徐锦瑟的声音柔柔的,不过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强硬。“只不过是昨日没有睡好罢了,你这样咋咋呼呼的跑去叫大夫,不知道的人还直道徐府的大小姐就是娇气,这大病不断,小病缠绵的,若是让有心人一传,民间谣言四起,只怕我这个还没有什么的小姐倒成了有什么了。”
李嬷嬷横眉怒起,狠道:“老奴倒要看谁敢,看老奴不第一个扒了他们的皮。”
徐锦瑟轻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嬷嬷,你且过来坐下。”待李嬷嬷不甘不愿的移步过来坐在她身边后,她才又说道,“嬷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人言可畏,虽然我不畏惧谣言,但毕竟我刚被父亲接回府中,贸然的闯入大家的圈子当中,且不说那些下人如何的对我幸灾乐祸,就说我那继母、姨娘、继妹、庶姐、庶妹哪一个不是对我虎视眈眈的,何况我初来乍到根基不稳,又是个自小失母不祥的女子,那些下人对我抱持排斥之心也是在所难免的,我一点小事你就大惊小怪的,只怕如此一来,那些人口头不说,心底指不定怎样的编排我这个千金小姐。”
李嬷嬷缄默了一会,不甘的反驳道:“难道就任由小姐你不舒服不请大夫?小姐这些年别院里都是一个人照顾着自己,生活清苦,伙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这身子早已亏损的厉害,若是不好好的调理,只怕日后就容易落下了病根。”
徐锦瑟拍了拍李嬷嬷的手背,安抚道:“我无碍,嬷嬷不要担心。我自个儿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了,而且这段时间的修养我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的,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这身子骨自然会爱惜。”
她上辈子就是傻,为了李晟,她掏心掏肺,纳乾坤,谋贤才,助他谋取了帝位,身子却反而落下了一身的伤痛,伤及了子/宫,子嗣难孕,嫁给李晟数年愣是一儿半女的都没有一个,孤苦伶仃,冷宫之中,三尺白绫,香消玉殒。
这一世,她不会再那么的傻,她会好好的养好身子,只为将来能够孕育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至于男人,她算是明白了,一个一个都是靠不住的。
安抚了李嬷嬷那蠢蠢欲动想要替她寻来大夫的心情,徐锦瑟自动自发的走到了桌子边,拿起面巾浸了水,面面俱到的在脸上擦了一遍,才说道:“嬷嬷,你来替我梳妆打扮一下吧,虽然不受父亲继母他们的待见,但好歹也是一名世家小姐,咱们也不能被人比了去不是?”
李嬷嬷心里虽然有些不渝,不过在侍候徐锦瑟这一面上可谓是尽心尽力,从来就没有假手他人的,这不,徐锦瑟这么一说,这脚下就仿佛脚下生风一般的走了过去,双手也自发的摆弄起徐锦瑟的青丝。
“小姐,你身子若是哪里不适可要告诉老奴,你可是大小姐,千万不能顾及着他人的想法就不顾自个儿的身子了,要知道女人的身体可是很重要的,这一个不小心的落下了病根子,日后费尽心思的补也不一定能见好,就如思子,出了月子不好好的补养,这不就落下了病根子,如今一到秋冬季节这腰部就常常犯疼,这一疼就是好几天,可惯会折腾人了。”
李嬷嬷口中的这思儿也不是旁人,正是李嬷嬷的大儿媳妇,为人很是勤劳能干,又是个孝敬公婆的,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样样不落,所以很是得李嬷嬷的喜爱,去年更是为李嬷嬷诞了一名孙子,喜得李嬷嬷一家高兴地找不着北,这大儿媳妇也被李嬷嬷一家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可只怪这思儿是个闲不住的,这还没有完全的出月子就要下地干活,家人劝都不听,这一来二去的就落下了这腰痛的毛病,一道秋冬季节就痛的死去活来的,寻访名医,吃药疗养也无济于事,这不只能眼睁睁的忍着,秋冬季节尽量的少干活,只能在床上干躺着,可把一直闲不下来的思儿生生的折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上辈子的徐锦瑟也曾受过思儿的一饭之恩,一直对李嬷嬷这位大儿媳妇的印象都挺好的,只记得那大儿媳妇是个身材有些臃肿,脸上却总是挂着一抹笑容很是亲切的妇人,为人亲切,又是个肯干的,给人印象不错。
“方大嫂的身子骨没有一点好转吗?我前日不是嘱你拿那人参回去给方大嫂补一下?虽说那人参比不得那些富贵人家的珍贵,但也是我无意之中得到的,我一直舍不得用,珍宝一般的放着,这时候恰好能派上用场,嬷嬷拿去,也好给方大嫂补一补,女人的身体可娇贵着,我们也不是那等子穷苦人家穷的揭不开锅的,该补的地方还是要补,嬷嬷就跟我的亲人一般,方大嫂也就是我的亲人,亲人之间不需要这般的客套。”李嬷嬷的夫家姓方,故而徐锦瑟也入乡随俗的称呼思儿为方大嫂。
以她的身份地位本该是不需要这般客气的,不过李嬷嬷好歹是照顾过她母亲的奶娘,又是对她极好的,而且思儿也曾经对她有恩,爱屋及乌之下,称呼一声“方大嫂”也是情理之中的。
“人参这样的极品可是留下来给小姐补身子用的,我们这样的人家,肉糙体粗的,干一下农活,忙一下家务,出一下汗水,这陈年积压的老毛病也会随之消散,变得无痛无病的,可小姐就不同了,小姐身娇体嫩的,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好好地补一补,思儿那边,老奴到时候再到大夫那儿开几贴药材,服药几下兴许就会好了,小姐尽管放心好了,我们这样穷苦出身的孩子,熬一熬就会过去了。”
徐锦瑟苦笑一下,道:“我哪里身娇体嫩了?这十多年在别院里没个人照顾的不也是自己动手干这干那的,忙活了那么久早就不当自己是个千金大小姐了,而且嬷嬷暗中照顾我那么久,如今我身边有了点好的孝敬您也是应该的,嬷嬷若是再推辞的话,就罔顾了我的一片孝心了。”
李嬷嬷迟疑了一下,笑道:“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现在这儿待老奴那大儿媳妇谢过小姐的一片好心。”
徐锦瑟浅笑涟涟,道:“嬷嬷,我以前怎地没有发现你还有如此客气的一面?”
李嬷嬷假意的横眉,佯怒道:“小姐的意思莫非老奴以前是个爱贪便宜的?”
“可不是。”徐锦瑟反倒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可是记得嬷嬷以前啊就老爱偷偷摸摸的溜进我那别院里,拿着一碗子煮熟的鸡蛋说是要给我吃,结果可是从我手里拿走了我好多不要的破布,说说,这不是贪小便宜还能是什么?”
李嬷嬷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点徐锦瑟的额尖,道:“你这小蹄子,老奴那时候一心想着别人照顾不好你,叫着思儿给你准备了一些有营养的采食,又怕进了别院被人抓住,好在别院虽是徐府的地儿,可人却不多,侍候你的也就一个,老奴才那么容易混迹进去,辛辛苦苦给小姐准备了吃食,小姐倒好,那些陈年旧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可枉费了老奴待主的一片真心了。”
“我不过随口玩笑一句,嬷嬷倒是生气了,嬷嬷也忒小气了一些。”徐锦瑟撅嘴,故作女孩子娇气的撒娇道。
“你啊!你啊!”
李嬷嬷食指在徐锦瑟额尖上连点了几下,颇为的哭笑不得。
与李嬷嬷玩笑了一会,缇西便摸着点儿把早膳给端了来,其实说是早膳也不见得比之在别院的好了多少。
她初来乍到,总是有些拎不清自己身份的奴仆婢女占着在徐府长短的时间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时不时的就在膳食上动了手脚,以前是因为她性子软绵不爱计较,便也压着李嬷嬷息事宁人了,不过看着仍旧一同以往的膳食,她脸色沉了下来。
“缇西,今日是谁掌厨的?”徐锦瑟看着桌子上廉价的早膳,淡淡的问道。
不是说桌子上的早膳不能用,相对于穷苦人家的生活来说算是奢侈的了,至少有粥、小菜还有一碗称之为燕窝的东西,可是这膳食一看就是随意煮出来的,没有了热度不说,还很让人倒尽胃口。
看来银藤一事她杀鸡不够敬候,这几天来她又一直被前世今生玄幻的念头占据着,也就没有心思是对付那等子心怀不轨之人,现在看来倒是让她们有机可乘,一心以为她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罢了,渐渐地也就不把她放在了眼里。
如果是上辈子,她也许想着息事宁人换来家宅的安宁,只是不知她的步步退让只会让那些人猖獗恣意,这一辈子,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荀管事的婆娘花氏。”缇西低垂着头,淡淡的回道。
“花氏?”徐锦瑟呢喃低语,状似深思。
这个花氏她是记得的,上一辈子,她可没少吃这个花氏的亏,尤其是吃食这一方面,她吃到的不是挑瘦环肥的,就是有着淡淡馊味的饭菜,难以下咽。
花氏就是她那继母苏氏身边的一条狗,两人狼狈为奸,苏氏下达命令,而那花氏就是执行的侩子手,徐府那些不服苏氏的奴仆婢女死在花氏手中的不计其数,如果说苏氏是出谋命令者,那花氏就是推波助澜,手染鲜血的侩子手。
“正是。”
缇西应道。
“好,很好。”徐锦瑟怒极反笑,“我既然处处受花氏的‘光照’,不会会她岂不是很不礼貌?”
李嬷嬷与缇西都故作默然不语,不过两人此刻的心思却是一样的,就是这样子的徐锦瑟是她们以前没有见过的,褪去了怯懦害羞的一面,她变得有担当也有魄力了。
“去把花氏给我请过来,我有些事可要好好的问上一问。”
“是。”缇西应声,就要转身离去,却被李嬷嬷出声阻止了,“慢着!”又低垂着身对徐锦瑟说道,“小姐,这事还是老奴去请的好,缇西这丫头毕竟还年轻,又是个不会说话的,而花氏又是那人的人,缇西去怕是不好请来。”
“也好。”
徐锦瑟点点头,算是同意李嬷嬷的提议。
虽然她不把花氏放在眼里,但花氏毕竟是苏氏身边的人,阴狠狡诈不说,又是个惯会撒泼耍赖之人,缇西又是个不会讲话的,虽然做事手脚利索的,但是整个人整天板着一个脸,任谁看了都会不舒服的,看来缇西要想成为她身边的人,她可要着重培养一番。
李嬷嬷动作也是迅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有回了来,身后跟了一个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差不多四十的妇女,模样儿看上去还可以,艳妆浓抹,扭着她那水蛇腰一颠一颠的跟在李嬷嬷的身后,一路上还不忘对着走过去的小厮仆人抛媚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闲不住的骚货,此人正是花氏。
家族人不愧是姓花的,虽然长相不是顶美,不过那股妖娆风骚的味道倒是挺有味道的。
走到了门口,李嬷嬷恶狠狠地瞪了花氏一眼,警告的小声说道:“花氏,可别怪我不提醒你,在小姐面前最好收敛你那风骚的性子,要不然我可不管你是哪边的人,照样教训了你再说。”
花氏却是冷哼一声,不以为意,“李嬷嬷,你不过是大小姐身边的一条狗罢了,我怎么样就怎么样,与你有何相干?何况我风骚那是因为我有这个资本,你有吗?”说着,还不忘挺动着她那傲人,喷薄欲出的双峰,只把李嬷嬷气的双目圆瞪,恨不得就这样冲上去与这个骚娘们大打出手。
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作风下流不说,还经常勾引着有妇之夫,她的夫君就被这个骚娘们勾引过很多次,好在她的夫君是个老实的,才躲过了一劫,不过徐府中的很多小厮管事都诚服在了她的石榴裙下,这个女人典型的淫娃荡妇,府中的很多女人都恨她恨得牙痒痒的,只怪她是夫人苏氏那边的人,府中的女人才会敢怨不敢言。
“骚货。”李嬷嬷恶狠狠地骂了一声,然后不顾花氏在后的搔首弄姿,直接敲门,得到徐锦瑟的允许之后推门进了去。
“小姐,花氏来了。”
坐在椅子上的徐锦瑟只是臻首轻点,也不说话,只是兀自拿着茶杯优雅的喝着茶,期间一眼都没有瞧过在那扭摆着她那纤腰的花氏。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了。”花氏瞧了徐锦瑟一眼,眼里的鄙视不加掩饰的一闪而过,不过最起码的礼节她还是没有忘记,不过行礼显得漫不经心就是了。
要说这花氏跟在苏氏跟前也有十多年了,狐假虎威中也养就了一双势利的锐眼,逢高踩低,奴颜婢膝,阿谀奉承,看不起底层之人说的就是花氏这种人,除了徐府那些比她身份高的人之外,花氏还真没把其他人放在眼中,就算是徐府的那些妾室平日里碍着苏氏也要给她三分的薄面,可想而知徐锦瑟这个初来乍到,在徐府一点根基全无的大小姐在花氏心底是何种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