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纯伤的很重,在战场上本就受了些轻伤,加上那些黑衣人下手丝毫不留情,逃亡中更是挂了彩,伤上加伤,又是中毒,能活过来简直就是奇迹。
第二日白长老在跟雨烟说的时候,语气中满是唏嘘。
徐修纯坐在方家屋舍前,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眯着眼看着远处雨烟跟音儿正在捋顺柴火。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雨烟的身子也就是在来这一路上,因为心中挂念徐修纯而清减下来,但她底子好,休息一下又生龙活虎了。
这是个安静又朴实的村落,只有百人左右,每个人脸上都有最原始的朴实笑容。大家每天都为生计忙碌,听不见丝毫埋怨。
这里的夫妻和睦,小孩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是玩雪球,或是打雪仗。在这里没有纷争,没有勾心斗角。每个人都会为别人着想,不掺杂任何利益。
雨烟他们住在这里,徐修纯是做不了什么,但她却主动帮方大婶干活。方大婶怜她身娇体弱,只让她做些轻快的活计。
雨烟也做得一手好饭,方大婶忙不过来的时候,饭食她就包了。她头上围着村子里所有女人在成亲之后都会包在头上的素色头巾,十足的一个家庭小女人。
她不曾担忧过新月她们,因为她们休息的地方已经离营地不远了。所以这会儿,她们一定是在营地里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不仅是她们,就是京城那边,也是翘首以盼。可是,这对小夫妻却是在这个隐世桃园里,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
“音儿啊你没事儿得多跟你徐嫂子学着点,你看看人家一手好饭做的,将你徐大哥养的是白白胖胖。”方嫂子说着,忍不住笑着看向雨烟跟徐修纯,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却知道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徐修纯已经被方嫂子跟方大哥打趣惯了,到没觉得什么,可是雨烟是个小姑娘,总觉得不好意思。她将手中的碗放到徐修纯手里:“呐,你自己吃。”
徐修纯呵呵一笑,看了一眼方嫂子,又看了一眼雨烟,拿起来一口气将汤喝完。“娘子煲的汤就是美味。”
“我看是毒药。”雨烟抢过碗,白了他一眼。
可能是在这里生活久了,徐修纯也难得的俏皮起来,有事儿没事儿就跟她说几句甜言蜜语,每每逗得俏脸儿通红,他便趁着人不注意亲她一口。
说起来,住在这里时间不长,倒是被这家伙吃了不少豆腐。
这样美好的生活,什么事都不去想,总觉得时间过的很快。雨烟跟徐修纯坐在村口的神树下面,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亮,远远望去又是白雪铺地,将整个村子映照的如白日一样。
村子中央围坐着很多人,大家点着龚火,
几十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有老有少。漠北的冬天夜晚来的早,大家平日里就会没事儿串串门子,或在家里做些活计,但今日里是不同的,村子里的两个外来人,明日要离开了。
“舍得么?”徐修纯揽过她的身子,无风的天气,但坐久了也会觉得冷。
“舍不得,可是,你的腿……”雨烟顿了一下,纵然再舍不得,也不能为了私欲置他的腿不顾。“无论如何,都要治好。”
那日云长老告诉她,徐修纯的腿也不是不能治好,但最好要快,否则拖的时间越久,就越难治。隐世之村固然很好,但是徐修纯的腿更重要。
况且,他日后是要有理想抱负的,她不能为了贪得这短暂的幸福生活,就抹杀他追求梦想的权利。爱一个人,不是要让对方一直呆在自己身边,而是放手让对方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回头的时候,你要还在原地守候着。
“若是舍不得,我们就不走了。”徐修纯抬头看向天空那轮月亮,此时此刻,太夫人一定也在京城跟他享受着同一片天空的月光。所以,他不担心了,他担心的是,出去这里之后,雨烟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
雨烟闻言转头看向他,皱起眉头:“瞎说什么?”
徐修纯握起她的手,放到胸前认真道:“我没有瞎说。烟儿,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这里,我的心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你每次要离开我之前,我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雨烟抽回手,目光有些闪躲,她看向月亮声音放的很轻:“你想太多了。你是徐修纯,国公爷之子,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这个地方,固然是隐世的好地方,可是我们都太年轻了。也许你现在说想留在这里,可是一年以后,两年……总有一日,我们都要离开这里。”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在这里,有我爱的妻子,也会有我的孩子,都是我牵挂的,我怎么舍得离开。”
雨烟闻言忍不住嗔了他一眼,俏脸儿涨得通红,心中甜甜的,将来,她能跟他在一起么?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脑中却自己蹦出来那日在皇宫内跟哥哥说的话,再看向天空的月亮时,总觉得孤单的让她想哭。
也许不久后的某一天,她会在凤天朝的某个地方,就这样抬头仰望着天空,幻想着徐修纯也在京城的家中抬头看这一轮月亮。
“回吧”雨烟站起身,扶着他站了起来。
徐修纯握住她的手,凝眉问道:“烟儿,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难道你忍心让我们的孩子,屈尊于这偏嚷之地?”她抬起头,笑的有些苦涩。
徐修纯闻言沉默下来,他或许会甘愿在这个地方生活一辈子,可是他的孩子呢?总有一日,还是会离开。
沉默中两人走向人群。
方嫂子一脸不舍的拉过雨烟的手长叹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是不会留这长久的,孩子啊伽宁当时被你方大哥从荒草里救出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当时我们都觉得没救了,就连云长老都放弃了。”
音儿跑过来打断方嫂子的话,凑到雨烟身边挽住她的胳膊。一想到雨烟要走,她眼圈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能不能不走?”
雨烟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想起了苏子悦。两个孩子的性子,到有七八分相像:“等姐姐将外面的事情解决了,就回来。”
“可是,云长老说,外人是进不来的。”
“不是的,只要有心,有缘,我一定会找到这里。”雨烟抬起头看看这村子,缘分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你时时刻刻却都在围绕这二字。
“音儿乖,娘亲跟姐姐有话要说,你去找你伽宁哥哥说话儿去。”方嫂子将音儿拉起来,指了指徐修纯。
音儿撅着嘴起了身跑去那边。
音儿走后,方嫂子继续刚才的话题:“只要人还没死,我们就不能将他仍在荒郊野外。你方大哥将他带回家中,亲自净了身,吸了毒……其实谁都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了。没想到,次日他便高烧说起胡话来……”说道这里,方嫂子看向雨烟。
“他口中一直召唤着‘烟儿……烟儿’还说他不能死,有些误会没解释清楚,他说他无论如何要坚持住,因为还有一个人在家中等他回去。高烧一直持续到第五天才退去。他的身体也稳定下来,可还没醒,直到第十天。他醒来后,问清楚情况,对我们连连感谢,就要离开……”方嫂子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
雨烟仿佛看到徐修纯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要回去找她,不能让她担心。可是他的身体状况,就算是明日离开,也虚弱的很。
雨烟低下头不语,方嫂子握住她的手道:“你心中有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他或许沉浸在你到来的喜悦中察觉不出,但我跟你方大哥却是看的真切。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要劝你别离开他,或是别伤害他,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你才是他的全部。”
方嫂子见雨烟不说话,低头一看,雪地上连连落下数滴泪水。心道这孩子也是有苦衷的,她对徐修纯的感情,也不似作假。再说,千里迢迢,冒着冻死荒野的危险来寻人……她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雨烟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抬头看向跟音儿说笑的徐修纯,火光映的他的脸俊逸非常:“我跟他,有家仇。”
“啊”其实,方嫂子也料到一些,但却没想到竟是家仇……这、唉……
“我们两家,本是凤天朝的开国功
臣,世代世袭爵位,他父镇国公,我父大将军。并且,我们俩也算是从小定了亲的。哥哥出生就被爹爹送出养在别人家,可是,数年后,家中突遭变故,全家上下一百多口死于非命,还连累家中三族,我侥幸逃生。前往京城途中受伤,我就是那时候见到伽宁的,他像神祗一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救我性命,护我x后周全……两年前他重病在身,我嫁他冲喜,本以为,一切都会平安顺福下去,可是有人告诉我徐家才是真正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