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纯一愣,这穆冬然倒是有意思的很。先是那孩子随了娘亲姓氏不说,现在又解释刚才算计他的错处,到也算是正人君子。
不过,就算如此,徐修纯也没有兴趣听他的家事。怕穆冬然再说些什么他不想听的,连忙指起这客栈内的摆件说了起来。他话不多,但小小年纪却有上位者的威严,说话亦是老气横秋,让穆冬然心中直犯嘀咕。
这边儿雨烟听见门口有人说话,想帮徐修纯解围不成,反倒招进屋子一妇人一小姑娘。她自是不好将人赶出去的,新月脸色很不好看,一边道我家姑娘有孕在身,今日又劳累了一日,实在没什么精神。
她这等如此直白的赶人话语,非但没让穆家娘子抬屁股走人,反倒惹得一脸眼泪。
雨烟跟新月具是愣了一愣,随即雨烟低头吃茶装作看不见。程十娘见雨烟不理会娘亲,就走到床前跪在地上,跪饶娘亲错误。
新月赶紧走上前去将程十娘扶起来道:“穆娘子有何错处,姑娘还是起身说话的好。我家夫人受不得礼。”
穆家娘子哭着自顾自的将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程穆两家本是当地大户,穆家娘子跟穆冬然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知这穆家家道中落,程家自然不会同意女儿嫁过去受苦。便不同意两人连理,但已有感情的两人哪会如此轻易放弃,便寻了一个风雪交加的天气连夜私奔。
这一走就是八年。
两人本以为程家会就此放过二人,就算看在程十娘的份儿上,也会接受两人。可是当两人出现在程家的时候,程家表面上待夫妻二人极好,但背地里却是使人将程十娘买了一小户人家做妾。
穆家娘子万念俱灰,她强忍着担忧分散程家注意力,那边儿穆冬然就去救自家闺女,待将人救出之后,又开始漫天逃亡的日子。
私奔……雨烟一边低首吃着茶,一面暗暗吃惊。这年头这对有情人竟有胆子私奔,还真是让人佩服。
“夫人,求您看在我们一家三口无饭吃,无地儿住的地方,借住这客栈一晚,我们保证不会给您二人添麻烦。”穆家娘子斜眯了程十娘一眼,拉着女儿跪了下去。
原来,说了这么多的目的在这。雨烟抚着脑袋大感无奈,她不晓得徐修纯刚出去做了什么,但现在整个楼上却听不见什么声响。她心中稍慰做疑惑状:“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说完看了新月一眼。
新月头一扬,装作看不见。你要跪就跪,打扰了她家正在养胎的姑娘,跪了又能如何?
穆家娘子此时心中也是不好受,她跟穆冬然都是大家出身的世子小姐,何时跪地求过人?可是现在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是要为年幼的女儿想一想的。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有抬起头看雨烟,就算心中多少有些难受。这小夫人,脾性也不是那么好的。
雨烟无奈,只得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亲手伸手去扶。新月跺了下脚,无奈走上前去搀扶起穆家娘子,口上却是道:“我家夫人是个心善的,她现在有孕在身夫人想必也晓得孕妇不能劳累。有什么事还是找我家爷说,现在大事小情都是爷在处理。”
雨烟摆摆手对穆家娘子道:“夫人,您看,我跟我家夫君住了一间,两个丫头住了一间,这一共才占了两间,怎么也倒不出来房间住的。”表情甚是为难。
新月一怔,穆家娘子就低眉顺眼的道:“刚才苏公子已经包下整间客栈,遣散了其他客人。”随即赶紧退一步说道:“我跟我家那个不住在这也行,求夫人怜惜这孩子,让十娘住在这一晚,房钱我们照付可行?”
雨烟闻言没有回答,看向新月问道:“四爷将这客栈包下了?”
新月看了一眼穆家娘子母女,点了点头。
雨烟微微一笑道:“这就好处理了,夫人自带着***找房间休息吧”
穆家娘子脸色一喜,就是程十娘脸色都露了喜色,不过她却是怯怯的看了看门口。徐修纯跟穆冬然已经站在门外。
新月有些为难:“姑娘,您的身子……”
“不必说了,就说是我的意思。”雨烟摆摆手,脸上立刻露出倦容。
穆家娘子带着程十娘福身行礼然后客气了几句退了下去。
雨烟盖好被子转过头去,新月掩口低笑呢喃着:“现在知道错了,刚还说的很大意呢”
雨烟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新月吐了个舌头将门打开迎着脸色有些发沉的徐修纯进来。她顾不得行礼赶紧退了出去到柜台前告知掌柜将店门打烊不再接待,又交代莫要大声喧哗扰了雨烟等人休息。
徐修纯黑着脸走到床边,他不忍心掀开被子,就将自己有些凉的手放到雨烟脸上。雨烟低低一笑,拉过他的手将他拽上床支吾道:“我、我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自然就怜惜那孩子多些。”
徐修纯脸上立刻就绽开笑容,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晓得了,那孩子是个伶俐的,我看着也喜欢。”
雨烟知他并未生气,就反过身来枕到他胳膊上笑道:“我们也没多大,你话的意思,好像我们都老了。”
徐修纯闻言竟然不再说话,半晌后长叹口气道:“时光如水,经历了这些事,总觉得自己不再年轻,其实才不过弱冠之年。”
雨烟知他想起自己经历过那些事,又年少失了父母亲,想起自己跟哥哥同他差不多,不想两人伤感就故作轻松笑道:“当是成长调节剂了。”说完拿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问道:“你说,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徐修纯也不想让两人之间气氛不好,就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这说来说去倒是说道了夜半时分,到最后竟讨论未来女儿的嫁妆,儿子的聘礼了。这就扯的长远了。
第二日两人均都是日上三竿起来,平春端了洗脸水进来笑道:“两位主子再不起来,这楼下就要闹翻了。”
雨烟给徐修纯穿戴衣服的手一顿疑惑问道:“这一大早的,怎的就闹翻了?”
新月端着早饭走进来放到桌子上道:“这间客栈是镇上唯一一家客栈,来往的客人可是指着这打尖儿呢店家记得四爷交代,不敢开门,可是又不能得罪门口的客人,就来往安慰。这一来二去,就吵闹起来。”
雨烟闻言赶紧给徐修纯穿戴完毕,红着脸让徐修纯下去告诉掌柜,一切照旧。不然等会儿他们离开的时候怕是会被围观。
“不让你夫君我吃饭了?”徐修纯一面说着话,脚步却是没停的往外走。
待雨烟抬起头回话儿的时候,他人已经到楼下去了。梳洗好之后,便坐在桌子前等徐修纯回来。可是她等了好一阵子,都不见人,便打发平春下去寻人。
又过了一会儿,她在新月的督促下用完饭,还是不见徐修纯回来,就连平春也是没了人影。雨烟神色一凛,将房门关好,带着新月就往楼下走去。
楼下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掌柜在低头不断的拨弄算盘。门口传来吵闹声,两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难道是那些人不肯罢休?可是与她家夫君有何关系?
两人走了出去,具是一愣。
徐修纯跟平春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徐修纯的脸色黑的如锅底,而平春的脸色也是难看到极点,两人正在低头说着什么。
新月走上前去大喝一声,吵嚷声顿时就静了一静,人人寻声看过来。徐修纯脸色先是一喜,接着就更加沉怒,俨然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新月高声道:“这是何意?”
平春微微一额首:“闹事。”
新月冷寒一笑道:“这还不好解决,你是长时间身居山野,都忘了自个儿是什么人了吧?”
平春微微一怔,似是神情恍惚的点点头呢喃道:“差点忘了,死在我手上的,这些人加起来,怕是都不够一个指头。”她说着煞有其事的伸出一只纤细的玉手看了看,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人群中不少人就缩了缩脖子。新月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把腰间,手上立刻就出现软如绸丝的短剑,却是一晃一晃的闪着明亮森寒的光。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背着手走出来,他脸上也有惊恐之色,不过被掩饰的好些,走上前道:“昨日我们住在这里好好的,为何将我等都赶了出去?”
雨烟走上前去,不顾众人惊讶之色握住徐修纯的手,心中怜惜。他这是当国公爷之子当惯了,对平民总是要想尽办法又不伤他面子又不惊扰了娘子。可是这次他打错了主意,这山野乡镇,谁会在意什么王子诸侯,只在意自己是否有地方住。
许是雨烟的镇定感染了他,徐修纯抬起头看向众人道:“我只是出银子,赶人的事可不是我做的。”他伸手指了指置身事外的客栈。
那掌柜一听,顿时就垮下脸来。众人闻言果然不再缠恼徐修纯,闹哄哄的进客栈去寻那掌柜说理。
雨烟笑道:“刚才怎地不见你用金蝉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