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LawrenceNi───倪采瀚。
我的父亲是香港“宏劲”实业的董事长倪震尧,不过这几年,他已呈半退休状态,把公司交给我和我的兄弟采澌打理。
我还有一个娇贵得让人头痛的妹妹采儿,家里人都习惯叫她采采,她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一双会花钱的手之外,并没有其它特点。但我们那美丽的母亲大人却十分疼爱她,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心肝肉!有时候,我真怀疑,要是倪家哪一天倒了,采采会不会饿死街头。
但其实我想太多,倪家根本就不会倒,倪家要是倒了,那不正好应了外人的闲话───我是个含着金汤匙出世的公子哥儿,靠老爸坐上大位的纨裤子弟!我可努力着呢,“宏劲”要在我的手里更上一层楼!
我自认不比我父亲差───只是缺了些历练和经验,这个我承认。但我和采澌自小合拍,有我们兄弟同心,没有什么难得倒我们!
父亲总是说,他虽不是香港最有钱的人,可他却一点也不羡慕别人,因为他有两个亲密无间、互助互爱的儿子,这是别人做不到的!要知道在香港的上流社会,兄弟阋墙、同胞反目的事情司空见惯,而我们倪家不存在这个问题。
此次来塞浦路斯,公司只有采澌一个人罩着,不知道他顶不顶得住呢。
说起我那伟大的父亲,他还真是一个**种。二十年前他在加利福尼亚混上了一个**,结果居然给我们混出一个妹妹来。四年前,那女人带着一份DNA化验报告找上门来,跟父亲要一笔钱,说是要把那女孩儿的下落告诉父亲。结果钱她拿走了,女孩儿的下落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留下那女孩儿的名字───Siren,和一张又黄又皱的相片───看起来应该是那女孩儿三四岁的时候拍的。
我嗤笑,英明一世的父亲居然被一个街头流莺给骗了,而且到现在还对那女人的话深信不移,四年来一直通过各种渠道查找叫“Siren”的女孩,只要年纪相当的,都立马叫人去联络。这不,我会坐在拉纳卡的咖啡馆里发呆,全都拜我这未曾谋面的“妹妹”所赐呢!
听说这一回,消息比较确实。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那女人的浪漫情怀,给她的女儿取了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名字───Siren,希腊神话中的女妖,专门**男人的女妖!这世上会给女儿取这种名字的母亲可真不多见呢。
我看着手里的照片,不由得又嗤笑一声,真不知道那个女人在抱着她刚出世的女儿时,心里想些什么!竟然希望她的女儿专门去**男人吗?呵呵,真是……
无聊地抬眼望去,海滨散步道上人来人往。现在是旅游旺季,来这儿亨受阳光海滩的人很多。就算这儿只是一个小地方好了,要找一个人可也不容易,用大海捞针来形容一点儿也不算夸张。
我得在这里耗多久呢?就凭着一张发黄的老旧照片?
漫无目的地在棕榈大道上闲晃,我留意周围的年轻女孩,看看有没有跟我手里照片上的小女孩长得相似的。
我苦笑一声,为我自己的愚蠢───我为什么要接受父亲这个荒谬的任务!
晃啊晃的,竟然晃到了圣拉撒路教堂。看着眼前那高耸的建筑物,我敲敲自己的腿,难怪它们这么痛呢,我已经走了那么一大截的路。
太阳快下山了,光线开始有些暗,教堂───那个看起来有些阴森的大房子,我决定还是不进去了───我并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尤其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游人在这里逗留。
转身,我预备打个车回酒店。
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为什么说她是女孩而不是女人,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那样一种感觉,她绝对还是一个女孩。
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女孩(或女人),让我第一眼看到就再也转不开眼睛。她生得极美,但这不是我为她驻目的理由,因为美丽的女人我接触过很多,有明星、模特儿,也有OL、邻家女孩儿,但没有哪一个像她,浑身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她的衣着并不昂贵───我猜是地摊货,因为无论从面料或款式,都极普通。但穿在她的身上,却有一种十分合衬的感觉,并非说她本人很适合穿便宜货,而是───无论她身上穿的是什么,她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闲散自在,仿佛这个世界全不在她眼中,她天生就是悠然自得的人。
我并未留意我的眼神有多失礼,我完全忘了一个绅士不该直盯着一位淑女看。
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我面前。
“看够了吗?还满意您所见的吗?”她眼含讥笑,轻轻松松地问我。
这问话真让我尴尬。
好在我对于应付负面环境还略有心得,于是微微一笑,诚心诚意地道:“Sorry,实在是您的风采太迷人了!”我的笑容一向都可以虏获女士们的芳心,我猜她应该也不能例外───因为截止目前,还没有女人在我的笑容面前能逃得掉的。
然而我太自负了,接下来的对话让我大吃一惊。
我自信满满地以为她会因为我的赞美而脸泛红潮,谁知她却面露嘲笑地开了口:“我的风采有多迷人,我一向都是知道的!不过连倪大少爷都可以迷得住───这可真令我意了外呢!”
“什么?”
我怔住了,她居然知道我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姓倪?”我吃惊地问她。
她仍是那么一副嘲弄的表情,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再白痴不过的男人。
“我怎么能不知道您姓倪呢?我亲爱的哥哥!”她笑得开心极了,仿佛看到我目瞪口呆是一件令她甚觉愉快的事。
“你是───?”我开始严重怀疑我自己的智商!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笨了,连人家讲的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我都觉得费解。
她又笑了笑,道:“您来这儿,难道不是为了找我吗?这几年,你们发散人手到处探查我在各国的出入境记录,追查我的落脚点,难道不是在找我吗?”她挑了挑眉毛,又道:“哦,这么说是我多心了呢,原来并没有人在追踪我!既然这样,那么───就祝您、我亲爱的哥哥,旅行愉快了!告辞!”
她挥了挥手,预备离去。
“等一等!”我简直被她的一番话惊呆了!她早就知道我们在找她,而今天也不是巧遇,根本就是她来见我!
不由分说地、我急忙唤住她,问道:“你早知道我们在找你?那为什么一直等到四年后才出现呢?”
她转身看向我,道:“我本以为找个一两年,你们就会罢休,却不知道你们会这么地”锲而不舍“!”她冷笑一声,接着解释:“我不想每到一个地方,都被那些该死的出入境部门盘问个不休!好像我是在逃的通缉犯!你们要干什么,就一次把它给我说清楚吧,以后不要再烦我!”
“我们……”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弄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我镇定下来,开玩笑!我怎么能被一个小女孩给唬住!
“是这样的,我父亲的一位故友───那可能是你的母亲───四年前到我家来,用一张旧照片换取了两千万港币。那位女士说,她跟我父亲生了一个女儿,也许就是你───如果没错的话,你的名字是叫Siren吧?父亲叫我来接你回香港团聚!”我用生意场上谈判的语气,对她说。
“两千万港币?”她显得有些吃惊,皱眉道:“你们家的确是很有钱呢!我或许该早些出现在你们面前,没准儿这笔钱可以落进我的口袋里!”她有些懊悔的揉揉鼻子,然后抬起头道:“没错,我就叫Siren!”
这个情景不免又叫我生起怀疑来,她该不会是为了钱就想冒认吧!
我谨慎地向她伸出手,道:“可以把你的护照给我看看吗?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
她又皱了皱眉,不高兴地咕哝:“还不相信呢!”说着把护照递给我。
我接过看了看,的确是这个名字,但是───倘若她是有备而来,那么护照应该也可以提前造好才对。
我不动声色地笑笑,道:“是这个名字没错儿!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或者可以告诉我───那照片的内容?”据我估计,如果她是假冒的,应该会问一些照片的大致内容,比方说时间呀,地点呀什么的。
可她没有,只以一副不耐烦地神色,说道:“哦,那张照片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就只在四岁那年拍过一次照───那还是圣马莉修道院在街上派糖果的时候,要求所有领取糖果的家庭都要拍一张全家福以示蒙主恩赐获得幸福───我唯一的一次拍照经历呢。当时我坐在那女人的膝盖上,她的男人坐在旁边,手里捧着那一袋领来的糠果───她们为了表示非常疼爱我,还往我的嘴里塞了一颗。应该就只有那一次了吧,除非还有更早的,我可记不得了!”
她说得没错,照片中的情景就是这样,难怪找总觉得小女孩的嘴巴嘟嘟的、很怪,原来含了一颗糠果。
我有些失望地看她───她是我的妹妹呢!原本以为这趟来,就算找不到那个叫Siren的女孩,也可以在异国他乡来一段**……但她竟是我要找的人,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打起精神,对她笑道:“你说得都没错儿,那么,既然已经找到你了,我们明天就起程回香港吧!”
Siren耸耸肩表示同意。
我把Siren的行李───事实上她的行李就只有她手上拎着的那一小袋───搬到我酒店的房间。我租的是总统套房,房间设备较齐全,也还有空的房间和床位。
第二天一早,我们起程前往机场。这一路上,Siren分别用希腊语、土耳其语以及英语与沿途的人进行交流(虽然前两种语言我听不懂),我心下不禁对她生出一丝佩服。她懂得不少!
上了飞机,我原打算一觉睡到回香港───前一天晚上,我一点儿都睡不好───却在睡梦中被一声压抑的怒吼惊醒。
外面已经全黑了,看来已经到了深夜,机上的乘客都在熟睡。搭乘这班机的人不多,头等舱更是没有几个人。
Siren也醒着,我确信刚才吓醒我的吼声是她的。
“你还好吧?”我问。
Siren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似乎未听见我的问话。
“你还好吧?”我稍稍大声了一点,又问一遍。
Siren没好气的转过头来,道:“你想把全机的人都吵醒吗?”说完,又转过头去欣赏她的夜景。
我真是被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气结!我好意关心她,她居然这种态度!于是我也冷冷地道:“我并没有把全机的人都吵醒,相反,是你吵醒了我!”然后撇过脸去,再不打算搭理她。
想要入睡,却全无睡意,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Siren那张略带惊惶的脸庞───她在冒冷汗,刚刚她在冒冷汗!我突然想到,她刚才一定是做了恶梦,被吓到了!这个小丫头,都二十岁的人了,还会被恶梦吓到!我不由得在心里发笑,丝毫不觉,我居然这么快就原谅了她适才的无礼。
我无奈地摇摇头。
“Siren,你还好吗?”在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听见自己第三次在问她───语气还是温和地,问完我立刻就后悔了,她总不要以为我这么厚脸皮才好!
Siren料不到我还会与她讲话,愣了一下,才低低地道:“没事,我没事!刚才,抱歉!”
她没看我,还是靠着椅背望向窗外,肩膀瑟缩着,仿佛有些冷。她睫毛长长的,盖住了那双倔强的眼睛,此时竟显得很柔弱───纵然一脸冷漠,她也还是那么纤细。她额际的发丝上有细细的汗珠,在机舱昏暗的灯光下,映得她整张小脸带着些惊惶的狼狈。
这不该是她的表情!
我看着Siren,心里莫名地痛了起来,牵过我这边的毯子,覆在Siren的毯子上,想让她更暖和一些。
我拿衣袖轻轻擦拭她额上的汗水,Siren终于抬起眼,望向我。
我被那双漂亮的黑瞳里的那一抹脆弱刺痛了,她那极度渴望受到保护的眼神就像被抛弃在荒野中的小女孩一般惹人心疼。
“你还好吗?”我忍不住第四次问她,声音里包含了多少怜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长长的眼睫毛闪了闪,像两只跳跃的蝴蝶。
“谢谢!”
Siren小小声地道了句谢,就着我偏侧的肩膀,偎了过来,把头枕在我的颈边,又说:“让我挨着你睡会儿好吗?”
她虽在问我,却并不是征求我的同意,因为她已经闭起眼睛,打算要入睡了。
我用手臂环抱住她,把她搂在怀里。
她的头发很香,但似乎又不是头发的香味儿,那味道从毯子里传出来。是女孩的体香!这认知让我浑身发热了起来,我竟对我颊边、那两瓣红润的嘴唇生起一股遐想!
简直疯了!
我抿了抿干渴的嘴巴,叫住正从身边经过的女服务生,要了一杯红酒。
Siren在我怀里睡得很沉,一觉睡到大天亮。
待她醒来以后,我刻意与她保持了距离───我不想再对可能是自己妹妹的她生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看着窗外的朵朵白云,真希望此刻有天使飞过,可以听见我的祈祷:“如果Siren不是我的亲妹妹,我愿减寿十年、甚至二十年,以求能够与她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