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什么,不过攻心之计罢了。”听了这石擎的赞语,那灰衣人却是极为谦逊地淡淡笑了笑道。
“我就不明白了。按理说,若是那城上之人,以那些个降军将士的家人为要挟,应该能够迫使他们与我背城一战才对,为何同样的事情,被我们利用,却能够让其因之倒戈。”这石擎虚心下问。
之前的事情,他也认真考虑过,把自己放在那城上将军的角度,会有什么样手段,能叫这些个士兵重拾与莽荒军对抗之心,想来想去,那以其亲人为要挟,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呵呵,这就是人心。”那灰衣人淡淡地笑了笑,缓缓解释道。“之前咱们大军于这叛军之后一路追赶,虽然不曾有过一战,可那几百里路下来,这些人随着体力消耗,对于我军的恐惧,便也随之深埋心底。
一个人,若是对一件事物生起了深深的恐惧之心,那么就很难再生起反抗意志。而对那城中的守军就不同了,他们与那城中的守军,原本同出一军,相互之间的战力大致相偌,也极相熟,这样的情况之下,即使是他们这支降军体力处于最差状态,也不会对那城中守军生出畏惧之心。
不惧,才会有一战的勇气。后来,我们率先抛出他们亲人这张感情牌,让他们知道,只有攻破城池,才有可能将其亲人救下。呵呵,人一般都是盲从轻信的,在将军讲出那一番话后,加上那降军中一些有心人的鼓噪,这大部分人啊,从内心之中就会觉得,只有那攻破城池,才会是唯一救下他们亲人的出路。”
“这降军之中,应该也有聪明人吧,难道他们就不想想,若是他们背城与我们一战,真要将城保了下来,那么,他们的亲人也一样得救?”
“呵呵,既然是聪明人,那么大势,自然就能够看得清楚。以我们莽荒军的实力,若是肯付出些代价来,攻破这季园城,应该是必然之事。
这城外降军,对着我军已无战心,可以不计。而那城中,原本军士十去其七,又见这城外之军大败,那必然也是人心惶惶,战力比之从前也不会太高,有心人算算就明白。还是随了我们的意思,他们保下自己的性命,保下亲人的性命的机会才会更大。”
“啊,呵呵,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怪不得那小,那南宫军师说什么,上兵伐谋,其下伐交,再下才是攻城。这兵不血刃,便能屈人之兵,应该就是那军师所说的伐谋吧。”这石擎心有所得,默默点头道,同时内心深入对于南宫婉更加佩服起来。
“其实,之前的水淹曙光城,伏击驰援军,这些都是伐谋。是才的蛊或军心,不过是一种小技俩而已。”
“小技俩,纵然是小技俩,只要能够起到大作用,那便是好谋略。”
就在那石擎与这灰前人谈论的当口,前方被破开的城墙缺口处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城墙被生生轰开一段,使得那城中军队失去了坚城的凭仗,虽说那城中军士,在体力上比之降军强上不少,可那降军此时却是个个心中恨意滔天。一是恨那城中之人之前闭城不纳,置自己于死地,二是恨那城中之人太过心恨,便是连自己军中子弟的亲人,都下得去手屠杀,胸中有这一股恨意激荡,那战斗起来更是凶猛拼命。
可这城中的情况就完全相反。一来这进攻的降军,之前还是自己的同袍,一时之间,这种关系在其心中还转变不过来,对战之时,自然下不了狠手。二是这城中守军,比之这城外大军,数量上根本不占优势,之前的破天弹破城之威,也让他们吓破了胆。第三是这城墙已破,坚固的防守没有了,对其造成的心理落差实在是太大。诸般因素,便使得这城中军与那城外降军战在一起时,一时间竟然拼得个旗鼓相当。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那破开的一段城桓处,此时正是人如蚁聚,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刀光与残肢乱飞。而这一段城垣处也成了那双方远程火力覆盖的目标,因为双方人员者混杂在一起,而且这攻防双方这些个军士源出一军,那服饰上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所以那些个远程攻击的修士,那里还能够准确判断出那个是敌军,那个是我军,诸般术法落下时,那误伤情况自是不可避免。
修罗地狱,这里真成了一段修罗地狱,不过一刻功夫,那尸体便铺了一层又一层。
“哎,修士,在这战场上,修士与凡人又有什么区别。”远远地看着那城垣处惨烈的战况,那位站在战兽头顶上的灰衣人,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轰”又是一声巨大响声传来。不长时间,就听得那城中守军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不好了,那东门被破了,道盟军已经进城了。”
“守不住了,守不住了。”
“快撤吧,再不撤退的话,咱们就会被人家包了饺子。”
破开东城门,挥军入城,自然是这莽荒军留下的后手。以那降军在这正面吸引城中守军的火力与注意力,而这石擎却是暗自分出一路莽荒大军,悄悄迂回到那城东,以破天弹开路,一举破城而入。
敌人既然已经进了城,那么这正面再坚守也没有什么意义,弄不好的话,还会被那已然入城的敌军于背后包了饺子。
撤退,乱战到了这个份上,那里还有有效的指挥。这城中守军,刚刚稍有退意,那降军便强势地压了上来,于是这撤退不一刻就变成了溃退。
真可谓是兵败如山倒,那些个领军的将军,看到大军溃势已成,便知再无力回天,只好暗叹一声,便抛下军队独自逃命。再无了约束,那溃军逃生之念更盛,于是西北两面城门处,溃逃的购入 军在拥挤中,大骂推搡,眨眼间就变成了刀戈相向,想要跑出城的执念,让这些溃兵血蒙了双眼,只要是挡在自己前面的,不管谁,都会一刀辟开。
非理智的思维也会传染,渐渐地,这种疾冲与杀戮,便演化成为一种大势。
说来,这修士比之凡人更加可怕的一点便是,更加容易引动心魔,而此时的这些溃军中,许多的人便是因为在那鲜血,杀戮,执念的数重作用下,引发了心魔。
那随后进城的石擎等莽荒将领,早已约束了自己的军队,停止了对敌军的进攻,而且对于那些降军,也进行了强力的约束。不过,没有了敌人的进攻,这两城门处,天盟溃军自相残杀,却是没有一点停止下来的迹象。而那莽荒军,只是远远地将其围住,冷冷地看着。
逃生的欲望吞噬了所有人的理智,这些个天盟败军,此时那眼睛之中,除了城门,便是鲜血,似乎只有凭那手中之刀,才能劈开通往城门外的生路,所有挡在自己前方的一切事物,都变成了他通向生之坦途的荆棘。
而那生路,离着他们又是如此之近,似乎只要加上一把子力气,将那些个拦路的荆棘一气儿斩开,那生路便唾手可得。正是这一条生路,距离他们如此之近,也才使得他们完全忽略了,那破开荆棘的过程是如斯的艰难。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那后面莽荒军阵之中,终于有人大声喊到。不一刻这种喊声汇合成了浪涛,如暮鼓晨钟一般,震撼了那些已然失去了理智的败军的心灵。
许多人,因之从那可怕的鲜血与杀戮画面中清醒过来,怔了一怔,手中武器,不自觉地咣啷一声跌在了地下。杀戮的场面,终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那败军残部将士们,一个个的跪倒在了血泊之中。这样的氛围也会传染,甚至于,那已经冲出了城的军士,见到有人跪倒在地,也有人不自觉地随之跪了下来。当然,这其中也不乏那心性坚定者,乘着这乱军堵路的当儿,疾快地冲向了远处。
是役,那石家兄弟所统带的莽荒军,共计歼敌十四万余,俘敌无算,那能够逃出生天者,不过四万多,当然,这歼灭之敌中,大部分都是在那曙光城一战,死于洪峰之下。而且,要是将那曙光城中黎庶也算在内的话,因这一战在失去生命的人,怕是要以千百万计了。
季园城,曙光城大捷,只不过是这道盟大军胜利道路上的一个缩影,同一时间,在那东西中三线,数路大军亦如这石家兄弟一般,势成破竹,一路攻城拔寨,不过短短旬日时间,便将这灵界数域收于囊中。
半月之后,这上灵界之中,还在那天盟控制之下的灵界界域,便只剩下了三处,而且,在这大战初启之时,那道盟更是先一步派出大军,封住了这上灵界去往那影灵界的道路,使得这天盟大军没了更加广阔的退守之地。
而对于影灵界,那个整体实力极低的地域,天云宗中只须派些内门外门弟子过去,便顺利地将那一地诸多宗门一一收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