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成军一万人马,领军的乃是素有凶名的杨再兴。
却不想,王道思比那个瑶子更凶,不但击溃了杨再兴,就连被抓获的俘虏也一刀斩杀,不留活口。
真真是个吃人的恶魔啊!
停在长江上的匪军分属七八家不同的首领,杨再兴全军覆灭之后,已有势力微小的动了撤退逃跑的心思,只不过被其中势力最大的几股压住了。
如今,看到这满河如同死鱼一样漂浮的尸体,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于是,就再也镇压不住了。
先是有两支小股匪军不管不顾地张帆向西,接着是两股大的。船上的船只日见稀疏,到第二日晚上,所有的敌人都一哄而散。
据武陀、严曰孟在江上的水师和陈达的军法处,还有踏白军斥候来报,到第三天的时候,那些混蛋东西的船队已经逃道孝感,然各回老营。
简直就是转进如风。
他们来黄州一仗未打,一箭未发就狼狈地逃走,可见杨再兴部的毁灭对他们的心理打击是何等之大。
其实,这事早在王慎的预料之中。这些鼠辈根本就不是一条心,他们在来打黄州之前首先就得提防同伴在背后打冷枪,吞并自己的部队和地盘。就算一切顺利拿下黄冈,也都在想这如何分得好处,心思都用在互相猜忌上面,又如何肯为别人的马前卒替他人做嫁衣裳。在这种乱世里,部队打残了,别人不但不会给你任何补充,说不好还会落井下石。这种愚蠢的事情,他们可不会做。
敌人大军仓皇溃逃,整个蕲黄的局面大为改观。王慎心情大畅,鼻血也不流了。
唯一气恼的是陈达还是不听话,竟将诈称那些尸体都是被他斩杀的俘虏,王慎杀星的坏名声算是落下了。
不过,王慎也顾不得同陈达生气,因为蕲春那边还有个孔彦舟需要解决。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捷之后,部队士气高昂。
王慎当即留武陀组织乡勇驻守黄冈,又带着踏白、背嵬和前军回师蕲春。
在王慎回黄冈的这些天里,陆灿、谷烈还在组织人马硬攻孔彦舟。不过,部队围城一月,早已经打得没有气力,自然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本以为挟大胜之师再回蕲春,孔彦舟部必然惶惶不可终日,肯定会想方设法突围逃命。却不想,蕲春军民还是不肯走。
吕本中和一群大嗓门的孔军士兵又来到城墙上大声激励士气。
“大家听说了吧,王慎小儿已经打败了曹成将军一万精锐,就算是放下武器投降的士卒也一个不留地给他斩杀。”
“王慎小儿已经下了屠城令,不要俘虏。”
“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为了我们的亲族,为了我们的家人,只能死战到底了。”
“王屠夫,畜生,禽兽!”
“咱们和姓王的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王慎小儿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穷凶极恶,将来必不得好死!”
又有百姓哭喊着骂道:“姓王的,我儿就是在这城墙上。我浑家和爹娘都因你围城而饿死,我今日就战死在这城墙上,就算是做了鬼也要来索你性命!”
“王慎,还我爹爹命来!”
“王贼,我要你给我两位哥哥陪命!”
……
一时间,城墙上全是愤怒的哭骂和无数双仇恨的眼睛。
听到这恶鬼一样的叫声,禁不住叫人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被人骂成这样,岳云一脸铁青,叫道:“军使,让我上,看我把蕲春给你拿下来。”
谷烈:“姓吕的老儿实在可恶,将军让我上吧,我把他的脑袋给你带回来。”
呼延通这个时候开始说风凉话了:“谷烈,你还是算了吧。王军使不在的这段日子,想必你也思量着怎么拿下这座蕲春城,也好在咱们面前显摆。要拿下早就拿下来,还能拖到现在。今天你说这话,也没有什么意思?”
“你!”谷烈气得说不出话来。
呼延通将矛头对准岳云:“岳将军,你成天号称勇冠三军,遇到杨再兴那怪物,不一样被人打得满地找牙。我看,这次进攻还真非我不行。交给你,军使可不放心。”
“什么被认打得满地找牙,你不也没拿下杨再兴,你若不服气,咱们比比?”
“好了,都住口。”王慎喝住三人,用手摸着下巴,沉吟良久,才道:“都不要争了,把攻城的部队都撤下来,蕲春,某打算围而不打。”
“围而不打?”旁边的陆灿一脸的疑惑:“道思你是想从长计议吗,这事怕是不妥。今天蕲、黄大旱,境中百姓逃亡一空,夏收已经没有指望。这么长期围城,军粮消耗实在太大,坚持不了多少日子的。此战利在速攻,不能久拖不下。一旦让江汉那边的贼军知道我军虚实,再打过来,如何抵挡?”
“是的,不能再拖下去了。”众将都纷纷点头。
“不是长期围城,也不是想将这场战事打得旷日持久,你们急,我也急。”王慎道:“只不过,咱们现在的打法有很大问题。再打下去部队的士气都要丧尽了,一旦死伤太重,还有很严重的政治后果。大家都退下去,执行命令吧!”
是的,再硬打,也不知道还有付出多大的代价,王慎也没有多大的信心。
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上的战例中,很少有这样残酷的围城战。实际上,在冷兵器战争中,攻坚都是一件损失和消耗极大的军事行动,一个合格的统帅不到万不得意基本上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因此记载在史料上的这种残酷到了极点的城市攻防战役也不多,细数起来,也就唐朝的张巡守睢阳、钓鱼城血战、南宋末年的襄阳保卫战区区几场。
肯定会有办法拿下蕲春的,我一定要想出来。
得了王慎的命令,各军才不甘地退了下去,只对孔彦舟采取包围态势。
残酷的战斗终于停下来了。
回到中军节帐之后,王慎平复下心情,一点一点地回忆从前所看过的史料以及孔彦舟的生平。
良久,他才一拍额头:“坚固的堡垒必须从内部攻破,我倒是忘记一个人了。”
他对卫兵叫道:“命人拿下酒食来,再去请孔贤孔伯远,就说我请他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