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头儿:“禀殿下,小的不知道。岳云妖人的营地本扎在一个空地,燃了许多篝火,照得四面皆白。小的们也不敢靠近,就躲在远处监视。可是,监视了半夜,小的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那头也太安静了。又过了许久,那些火堆一个接一个熄灭了,小的们这才大着胆子靠拢过去,才发现那一百多妖人竟不知道逃哪里去了。”
“什么,你竟然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钟子昂大怒。
众将同时松了一口气,纷纷道:“太子殿下,既然岳妖人已经失踪,明日也不用再去打了吧!”
“对对对,岳云和他手下一百背嵬也不知道躲什么地方去了,须防着他们搞鬼,还是早些去见楚王妥当。”大家都纷纷附和。
钟子昂:“看来,你们都是不想打,胆小如鼠的废物。”方才大家口中提起杨幺极其尊敬,这让他心中又气又嫉,一口怒火无处发泄。就一把抓住那个斥候头儿的胸襟,喝道:“既然不知道敌人现在去了哪里,你不去查寻,回来做什么,真当老子的军法是吃素的?”
眼睛里顿时有凶光闪烁:“来人,将这厮斩了!”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人砍下脑袋,斥候头儿忙大叫:“殿下,殿下饶命啊!非是小人渎职,实在是另有紧急军情需要想你禀告,这才匆匆赶来禀告。”
钟子昂:“你又有什么紧急军情?”
斥候头儿:“岳云虽然失踪,可小的们却发现了另外一股官兵。”
“另外一股官兵,怎么回事?”
斥候头儿:“好象是一支滞重队,人马有一百来人,十辆大车,装了不少好东西。如今,那队官兵在在距离我军二十三里的地方安营扎寨,看他们的模样正是要运送粮秣辎重去鼎州。”
钟子昂精神一振:“一百人,十两大车,车上所载何物?”
“都是布匹,满满十大车的布匹,好多好东西啊,小的知道军中正缺冬衣,不敢耽搁,忙跑回来禀告。”
“布匹,十大车……丝……”所有人包括钟子昂在内,都抽了一口冷气,也意识到这十车布料对此刻的“义军”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义军今年二月起事以来,他们和李成军在洞庭湖一带反复拉锯,双方都不约而同使用焦土战术。每到一地,先大肆抢劫一番,能够带走的都带走,实在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一刀砍死,反正绝对不能留给敌人。
这已经是纯粹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就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就这样,你杀过来,我烧过去,活生生将洞庭湖以南的州县屠成蛮荒世界。
刚开始的时候,“义军”靠着抢劫日子过得滋润,也裹胁了大量丁壮,可渐渐的,随着给养无法补充,日子就越过越苦。他们当时其兵的时候也没想太多,反正是走一步看一步。上半年还好,一入秋,天气突然冷下去。可怜教徒们身上还多是一袭夏装,就这套衣裳,经过半年的战火,早就破烂不堪。也许再过得一两月,不等官兵来打,大家先自己冻坏了。
南方泽国水乡湿冷的的冬天那可是比北方冷天更可怕的季节。
突然有这么十大车衣料凑到自己面前来,说不动心就是假话。
再说,大伙儿这次出来不就是抢劫的吗?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钟子昂满目都是精光:“可真,你看清楚了?”
侍侯头儿:“太子殿下,小人大着胆子凑到距离官兵二十步的芦苇荡里看得真真的,车上全是上好的细麻。那些官兵大约也是冷得厉害,都将车上的布扯下来裹在身上御寒。”
“哈哈哈,好好好,好得很,财从眼前过,不抢了,老子念头不通达。”钟子昂高兴地大笑:“岳云那边就不管了,明日拂晓,我等全军出动,抢了那十车麻布。”
一个将领担忧说:“殿下,这会不会是官军设下的诱饵,引我等进圈套。岳云部不是突然失踪了吗,会不会就埋伏在一边?”
“是啊,倒不可不防。”军官们都在点头。
钟子昂大怒:“都是没用的东西,岳云就算埋伏在一边又如何,难不成他那一百人还能将咱们一千多将士包围了。我正要去寻岳云的晦气,他不来倒好,一来正好一并剿灭了。”
众人还是满面忧色,正待要劝,那个侍侯头儿突然插嘴:“太子殿下,各位将军,依小人看来,这十车麻布怕不是岳云设下的圈套。”
钟子昂:“怎么说?”
斥候头儿小心地说:“太子殿下,各位将军,小人的本事你们也是知道的,从小生在这水上,终日以鱼虾为食。水性了得,不是小的自夸,在水里呆上三天三夜当不在话下。”
钟子昂看了看他圆滚滚满是白肉的身坯,点点头:“你的水性是不错,否则也不可能做斥候,说下去。”
斥候头儿:“太子和各位将军是知道的,小人做事一向小心,见到这么多车麻布,也担心是官军设下的圈套。也不急着回来禀告,就躲在一边偷听了半夜,这才弄清楚这队人马的来历。原来,他们也是泗州军的队伍。不过,却不是正规部队,而是乡军。也不是从安陆那边来的,而是建康。”
“建康,怎么从建康那边过来?”有人好奇地问。
斥候头儿回答:“原来这对人马是王慎在几个月前派去建康给杜充送礼讨好的人,回来之后顺便带了十大车布匹。估计是听说王慎来了湖南,就过来和他汇合。还有……”他一脸的亢奋:“还有,这队人马中可有两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
斥候头儿:“一个是泗州军判官鄂州知府杜束,另外一个是前胜捷军副统制现水军统制武陀。”
“啊!”众人都是瞠目结舌,一个知府,外带一个统制官。统治官且不说了,知府可是正四品的大员啊!
钟子昂大喜,咯咯地笑起来:“好得很,果然是抓到大鱼了,看情形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命令所有人都给老子起来,乘船过去将队人马给我杀了,把那是狗知府给我捉了。不用担心什么圈套,就算泗州贼要设府,也不可能拿堂堂知府和统制官做饵。我意已决,任何人若再多说一句废话,杀无赦!”
“是,谨遵太子殿下教令!”众人还是经受不住那十大车布匹的诱惑,同时拱手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