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澈轻轻将槿素花用念心捻转置手掌之上,另一只手将它覆住,他额头微微冒汗,可是,还是一脸平静。不一会儿,槿素花变得暗淡无光。
他将花放入夕颜手中,“我将槿素花封冻了,这样,它即使离了生长根,也不会枯萎。在我们找到方法令它盛开之前,它永远是这个状态,所以我们无须担心。”
“恩。”双手略微颤抖的接过花,静静的放在胸口,默默祈祷着什么。
“好了,我们回去吧。”墨澈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有太多说不清的情愫,可是,最后他都压制了下来,静静的看了远方。
“恩。”夕颜只顾着自己手上的花,并没有注意到墨澈的异样,点了点头,便跟着他往前走去。脚刚迈开,便踢了一样东西,清脆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夕颜蹲下身子去捡被她踢到的东西,却发现是刚才紫蜘蛛在手上把玩的玉笛。
她将它拿在手心,越看越熟悉,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怎么了?”墨澈也蹲在她身旁。
夕颜皱着眉头,“我觉得这跟笛子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这根笛子是……”
“是紫蜘蛛刚才拿在手里的。”夕颜站起了身子,“那就应该是紫蜘蛛的东西,可是,为什么我对它印象这么深刻呢?”
墨澈从她手里拿过玉笛,放在面前看了几眼,玉笛光泽细腻明润,手感上好,且带着一种冰凉之感,这不是寻常人家的东西,更不可能是紫蜘蛛的东西,他细看了几眼,又还给夕颜,“你觉得熟悉?”
“恩……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在哪里呢?”夕颜使劲想了想。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瞳孔猛然一缩,“我们快回去!”
“恩?”
“我想起来了,雪仇曾经送过给我一只玉笛,和这支一模一样,这……肯定是雪仇的东西。”说完,她紧皱着眉头,“可是……可是怎么会在紫蜘蛛手上……那么?雪仇他们一定有危险,我们快回去。”说完,她一手紧捏着玉笛,一手又拿着槿素花,脚步不自觉的加快,想快点找到出路。
可是,越走越乱,她发现自己现在被困在这片草地,刚才的湖泊也不见了,这……怎么会这样?
“墨澈……”她无助的看着身旁的人。
“来的时候,是顺着槿素花的感应而来,所以无需费力,可是……”墨澈皱了下眉头。
夕颜以为他也没有办法,急的直跺脚,来回走了好几圈,“怎么办……雪仇他们一定遇到什么事情了,我们还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颜儿……”墨澈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锢在自己怀中,“颜儿,你别急,紫蜘蛛已经魂飞魄散了,造不成什么威胁的。”
“可是……可是她还没死的时候,就拿着这根玉笛玩,雪仇他们一定出事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下药……这样,这样不是让她也有可乘之机么?”夕颜自责的快要掉出眼泪了,雪仇是无辜的,一洛是无辜的,荀路也是无辜的,她不想害他们,可是,如果因为她,而让他们遭到紫蜘蛛的毒手,她会一辈子都不安心的。
“颜儿!”墨澈沉沉的出口,逼她静看着自己,“你先别着急好么?”
“我怎么能不着急!!!!”夕颜甩开他的手,“我不想他们跟来雾迷山,就是不想他们死,可是,可是,如果是因为自己下药,而使他们遭到紫蜘蛛的毒手,你让我怎么安心!我是想救人的,我不是想害人!”她语气中带着愠怒,还有深深的害怕。说完,眼泪又不自觉的落下。
看着她这样,他掩不住的心疼,又环抱着她,“我知道你急,可是你急也没用,越急越乱了阵脚,还怎么想走出这里?”
“墨澈……”夕颜害怕的抱紧她,“我真的怕……我真的怕。”
“别怕……我……我带你离开……”他努力沉着气,一脸平静的表情。
“可是……你不是说……你也出不去么?”夕颜睁着泪眼看他。
他苦笑了下,“闭上眼睛。”
夕颜看着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此刻,墨澈望着她的容颜,目光灼灼,手上却已经在施力,他的灵力受损太多了,现在,他又强行动用灵力来助她离开这阵法,他知道后果,可是,为了她,他顾不得了。
两人身上耀着亮眼的光芒,墨澈的面颊在光芒中,却显得十分脆弱,他轻轻的笑了起来,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失了原本的颜色。
当夕颜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雾迷山外面了。她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墨澈,却发现他面显倦容,她忙扶住了他,“墨澈……你……你怎么了?”
他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没事,只是动用灵力,有点累。”墨澈轻轻的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真假,可是那一瞬间的慌乱感似乎也平定了下来,“对不起……似乎,是我太任性了。”
“没事。我休息下就好,我们回去找他们吧。”墨澈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恩。”夕颜扶着墨澈,一步一步的往小屋走去,墨澈走的很慢,她觉得自己扶住墨澈的手有点乏力,似乎他将重心都倚在自己手臂上,可是,夕颜知道,他一定是累坏了,她咬咬牙,继续扶着墨澈回去,墨澈,你一定要坚持,我们要一起坚持。
回到小屋的时候,屋里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
夕颜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他们……他们一定遇到什么事情了。
目光忽然放到门口的地上,好像看到隐隐可见的腥红色,她走进一看……是一滩已经干了的血,她顺着门无力的滑了下来,目光却是空洞无神……他们,一定遭到紫蜘蛛的毒手了。
还没来得及悲伤,就听见后面硬物撞地的声音,转头一看,墨澈已经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
她连害怕都来不及,跌跌撞撞的跑到他身边,“墨澈!!!!!!!!!!!!”
那一声,带着强烈的凄凉和恐慌,在小屋里久久回绕。
“你的一生中,一定会出现一个人,一个你愿意为她生,为她死的人。因为她,你会万劫不复,不过也因为她,你懂得了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妖是没有感情的,这是世世代代下来,最常被族人放在嘴边所讲的话。
可是,他不一样,他总对自己说,“你是有感情的,只是,你还没有找到那个可以令你付出感情的人。”
他是自己一千年来最尊重的人,可是,他已经不在了,他说,他是为了一个值得自己付出的人而魂飞魄散的。不过,他不后悔,他甘愿。
墨澈嘴巴张了张,脑海里出现一个比他大些许年纪的人,可是,那人,也是一样的俊朗。他对自己笑,“你终于找到了那个人了。”说完,身影慢慢消失了……他没有伸手去抓,没有跑着去追,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的重复着那句话,“你……终于找到那个人了。”
“墨澈……”
“墨澈……你醒醒……”
“墨澈……你不能离开我。”
朦胧中,听见一个女子哭的很伤心,声音很熟悉……似乎……似乎是夕颜。
当墨澈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身旁蹲着一个已经哭成泪人的人,他轻笑了下,是他的夕颜。
他伸手去摸摸她的头,“你哭的样子真难看。”
他醒了……他醒了……夕颜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下一秒,扑到他的怀里,哭的更大声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也要离开我。墨澈……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到最后,她哽咽不成声。
“傻颜儿。”墨澈带着笑意的看着她。“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即使我不在,我的心也在。
夕颜静静的窝在他的胸前,虽然隔着被子,可是,她还是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因为那心跳声,她不自觉红了脸,可是,就是不想起身。
“颜儿……”墨澈轻轻的喊着她。
“恩?”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墨澈小心的问着他,感觉到窝在自己身上的人颤了下。
“不管你去哪里,我陪你。”
他看着她娇小的身影,久久不语,心里,却是挣扎了好久。
“如果有一天,你面对一个两难的选择,两边,都是你最爱的人。可是,你必须牺牲其中一个人,才能救另一个人,你会怎么选?”最后,他还是沉沉的出声。
“我……不知道。”她将自己埋在他的被子里,他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如果……如果两个都是她爱的人,叫她如何割舍?她宁愿牺牲的是自己。
“如果牺牲一个,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你会牺牲他么?”墨澈静静的出口,语气平静的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我真的不知道。”夕颜起身站了起来,转向屋外走去。步伐沉重,似乎拖着很沉很沉的石头。
“可是……我知道了。”墨澈对着她的背影,默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