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这厢才是与那红锦情意绵绵,郎情妾意之际,那顾紫琼便是凶神恶煞地闯将进来,又是这般大声大叫的,他不曾细想,也没有看清楚是谁,便是一脸厌憎地斥骂道:“没有我的话,你这贱婢竟敢闯进来,真是无法无天!来人,将这**叉出去打死!”
这两三句话方落了地,苏曜才是看清楚来人是那顾紫琼,当下一怔,脸上倒是有些发僵起来。而那顾紫琼正是妒火中烧的时候,哪里能听得这般恋奸情热的话,脸上真真是一阵青一阵白,浑身都是颤抖起来,只伸出手指头指着那苏曜,下唇咬得鲜血淋漓:“你!你竟然这么对我!当初,你是怎么说的?我、我……”她说道当初,便是想起当年那些柔情蜜意,那些指天发誓,那些青梅竹马,种种往事是何等缠绵幸福,对比如今……
顾紫琼心中又是剧痛,又是酸楚,两行泪簌簌而下,她苍白着脸,目光之中又是绝望,又是落寞,又是期盼,又是黯然,倒是将那苏曜看得心神摇曳,也是跟着有几分酸痛起来。当下他便只低声道:“我也是一时烦躁,不曾看清楚来人是你,方出口伤了你。你,莫要伤心,仔细身子受不住。”
这话一说,边上跪着的红锦的脸却是迅速地低了下去,她狠狠瞪着自己那洒金裙的裙袂,掩住自己气急败坏的心绪: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生生将这女人的丑陋嫉妒都落在了大爷的面前,怎么这几句不见着服软,不见着有什么柔弱的话,便是让大爷重头回过来,反倒与这**好言好语起来!
然而,她心底是这么想着的,面上却是一丝儿也不敢露出来,只垂下头忍耐着不说话,只低低抽泣两声,就等着那顾紫琼劈头盖脸的唾骂或是殴打:不论怎么说,只要这**动了手,在这会子,大爷必定会护着自己的。至于顾紫琼会不会不动手不叫骂?红锦丝毫不担心,先前没事儿,这无脑的顾姨娘就是领着人来动手,这会子,自己娇娇柔柔的邀宠献媚,她却是破了相哭花了脸,看着自己在大爷面前露脸儿,她怎么会忍得住!
而正如红锦所想,顾紫琼原是因为苏曜那一番温柔小意的话,说得心头微软,又是思量着早年的那些情分,只当苏曜真个是一时烦躁了,方出口伤人的。可这红锦抽泣声,却又是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猛然转过头,顾紫琼盯着那边跪着的红锦,心里一阵止不住的膈应与恨意。
红锦正是娇柔无力地跪在那里,姿态优美,那俏生生的小脸儿上眉目如画,肌理莹润,加之珠泪盈盈而下,越发得衬出一股子柔美的楚楚风情来。说来,红锦生得并不如顾紫琼那边清雅出尘,甚至五官的精致秀美,身形的柔美纤细都是不如的,也是如此,当初顾紫琼看着这红锦,并无多少威胁感。
可现在,顾紫琼却是破了相,两道红痕给完美无瑕的脸庞带来了抹不去的缺陷,此时她看着这红锦,便没有先前那么的不入眼,反倒生出许多的厌憎恨意来:同样是被人掌掴,同样是红肿难消,同样是涂了药的,为什么自己脸上会留下伤痕,而这**却是一丝儿痕迹也没有落下,甚至还显得更晶莹剔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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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顾紫琼真真是怒火中烧,也没在意一侧的苏曜正是看着的,当即就是走将前来,一脚将那红锦踢到角落里,一面咬牙斥骂不休,一面却是生生拿着双脚随意踩踏踢碾:“你这**!见着我竟然敢逃!你逃啊!逃啊!”说到后头,她甚至冷笑出声:“怎么不逃了啊!**!我让你没长眼睛!”
“够了!”苏曜看着这顾紫琼脸面狰狞,咬牙切齿,只将那红锦踢打踩踏得一塌糊涂,仍旧是不肯罢休,甚至越发得愉悦欢喜,活像是上了瘾一般,非得将那红锦杀之而后快,他怔了一下,便立时喝骂道:“你何时这般毒辣!”
“我毒辣?”顾紫琼听得这话,原本抬起的脚倒是轻轻放下来了,但那狰狞的神色,却仍旧没有放下,她扭过头,看着苏曜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的眼神,看着他那失望惊疑乃至于透着些厌憎的目光,心里有些发虚,但又有些说不清楚地愤然喷涌而上,将原本那一点惊慌失措羞愧不安都是压了下去。
她咯咯笑了起来,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只硬生生扯起唇角罢了:“我怎么毒辣了?我的苏曜哥哥,我的郎君,我的相公?”说道后头的相公两字,她又噗嗤笑了出来,慢慢着道:“却是我忘了,那冯氏还没死呢,我自然叫不得什么相公郎君的。你说呀,她要是早早死了,那该多好。我也不用毒辣了,你也不用被她压着不能喘气了。”
“住口!”苏曜将手边放着的那个茶壶摔在地上,看和顾紫琼那冷冰冰的笑脸,带着鄙夷与冷然的目光,心里头那些憋屈与愤懑都是翻涌上来:“来人!来人!将这**拉出去!”
顾紫琼听得他这么说,心里的痛苦越发得深切,她从未想到,自己与苏曜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她冷嘲热讽,将这苏曜心底最在意的地方,用那锥子死命地戳。而他却是口口声声斥骂自己为**,身边还有那个红锦,那个背叛了自己的贱婢!
是呀,她的脸可是好的呢,自己的脸却是完全毁了!每日,就是涂抹再多的药膏,那疤痕也像是蜈蚣爬在脸上,怎么都是甩不下来!这样的自己,是个人都不愿意看自己的脸,苏曜、苏曜他也不例外!当初,说得多么好听,什么情意深厚,什么纯真天然,什么感受不到冯氏的一点真情,什么只爱着自己,爱着自己的所有。通通的,通通的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顾紫琼双眼通红,她恶狠狠等着那苏曜,嗤笑着,嘲弄着:“怎么,我说错了?当初可是你说的,冯氏病得七死八活的,没多少日子了!再等等,就正儿八经地用八抬大轿将我抬进门的!我恶毒?我狠毒?不是那冯氏没有早死!不是你花言巧语地骗了我,我现在也是堂堂的夫人,正正经经的管家奶奶!哈哈,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是你欠我的,你怎么也逃不了!我再恶毒,再狠毒,你也要看着!”
这话顾紫琼嚷嚷开来,苏曜听得脸色铁青,正是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堵住顾紫琼的嘴,外头听着的婆子越发得绝对不对,却不敢再丝毫也不理会,已是闯了进来。看着苏曜如此,忙是拥簇上来,或是扶着苏曜的,或是拦着顾紫琼的,或是将那红锦扶起来的,不一而足。
“将这**的嘴堵住了!她疯了,满嘴胡话!使人好生看着!”苏曜咬着牙,脸上有几分狠意:“不用请大夫什么的,清清静静饿两天,她就会明白了,清醒了。”
边上的人等,听得苏曜这么说,心底却都是有几分明白:只怕这事儿不小啊!否则,当初这顾姨娘那般受宠,连带着奶奶也要压住的,怎么就这么闹了一场,就要彻底打翻了。必定有些不可告人的地方。
只是她们身为奴仆,也是知道事的,明白有些事自己却是不能说不能听的,看着苏曜那恶狠狠的目光,众人都是打了个寒颤,忙是应了。当下,只将那仍旧要斥骂踢打的顾紫琼拿住,又是用帕子堵了她的嘴,就是半拖半抱地将那顾紫琼给折腾出了屋子。
但饶是如此,那苏曜的脸色仍旧是十分难看,也是想着将这事儿岔开来,便又有人问红锦的事儿:“红锦姨娘伤得不轻,可是要请个大夫看看?”
“这等事,还需要我吩咐?”苏曜脸色依旧难看,他瞥了那红锦一眼,想着顾紫琼的话,只怕外头的婆子等听得不真,只消让人压着便是,倒是这红锦,也不知道是真的晕了,还是……他心底想着,又是打量了那红锦两眼,看着她衣衫发髻俱是乌七八糟,脸上手上露出的肌肤,也都是乌青的印子,便也将那点心思搁下:看着样子,倒是真个受伤不轻的,也罢,且先放着,日后再说也不迟。料想这一个婢女出身的贱妾,纵然听了,也不敢说出一个字的!
这么一想,苏曜的脸色倒是略路好了点,便多吩咐了两句话,倒是有点怜惜的意思。然而,他却是不知道,红锦出了屋子后,她的手指头微微动了动,眼皮子也是有些发颤,只是她的脸埋在散乱地发丝里,又没有太多的动静,竟是无人察觉,只将这红锦抬到她的屋子里,轻手轻脚地放在床榻上。而后,又是请大夫,又是使人清理,好是一同忙乱。
待得色色都是完了,独独只得一个莲花儿双眼红肿,照料红锦的时候,那红锦才是慢慢睁开了眼,目光清明得很:“莲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