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过了半个时辰,寄云才回来,“王妃,亏得您谨慎, 那些人果然留下一个在外头盯着,汤秀没敢轻举妄动,只命人反盯着他,不过天气太不好了,那人许是不耐烦淋雨,刚才已经走了。”
秦宜宁就道:“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站起身,秦宜宁接过冰糖递来的大袖披风穿上,笑着回身对印大掌柜道:“您放心,明日我会早点来的,到时候我自有应对。”
“是。”印大掌柜恭敬的行礼,送了秦宜宁出侧门。
秦宜宁回到客栈的跨院,等谢岳一行人回来,立即就命人去请。
谢岳知道秦宜宁必然是有事,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王妃,可是今日在四通号不顺当?”
“谢先生不必担心,请坐。 ”
谢岳见秦宜宁神色如常,并无异样,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在下手位侧身落座,拱手问道:“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宜宁就将今日在四通号遇上管大虎一行人的事告诉了谢岳。
谢岳也道,“今日在城中寻合适的宅院,也听一些人谈论起这件事,他们说城中最近有一群人在四处敲大户的门讨要银钱,老朽当时还没有与这件事联系在一起。王妃想来已经有了主意吧?”
“是,我是这样想的……”秦宜宁凑近谢岳,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问道:“谢先生觉得我这个办法如何?可行吗?”
谢岳最善决断,从前与徐渭之合作,徐渭之想出几种可行的办法,谢岳听过从中选择一种,保准都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今日听了秦宜宁的计策,当即一抚掌,道:“妙!王妃的连环计,甚好。”
秦宜宁笑着道,“先生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如此一来,明日还要劳烦先生。”
“不劳烦,这事儿好办。”谢岳打量了秦宜宁两眼,随即笑道,“四通号的老板是个女子,且是个容貌不错的女子,这个只要有心打听的人都能知道,说句不中听的话,今儿个若是换成别人来装成秋老板,恐怕还要多费一些功夫呢,王妃却是不用的。”
定下了计策,次日清早起来,秦宜宁用过了早饭,就去寻了谢岳。
谢岳让秦宜宁换了男装,脸色给涂的暗了一些,眉毛画的稍微粗了一些,将眼角用一种特殊的胶稍微动了动,秦宜宁没觉得难受,但是对着镜子一照,自己的眼睛形状已经变了,且眼尾还上挑着,再在脸上点了几个小痣,秦宜宁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换了一张脸。
“谢先生妙手,着实令人敬佩。”
秦宜宁坐在绣墩上,让冰糖帮她将头发高高挽起个男人的发髻,再以一根簪子固定住。随即又接过冰糖拿来的腰封戴上,将那枫叶形的青玉坠子挂在了腰封上。
谢岳看看秦宜宁,笑道:“都说眼睛是人五官之中最为要紧的一处,王妃眼睛变了,眉毛也画的不一样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像是变了个样。”
秦宜宁笑道:“还不是谢先生对这方面的研究深刻的缘故?”
多亏她带了谢岳来, 否则遇上这样的事,她还不知该怎么办好呢。
秦宜依旧带着昨天的那些人陪着她去了四通号,走的依旧是侧门。
在四通号吃了一会儿茶,静等了片刻,印大掌柜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王妃,他们来了!”
秦宜宁闻言“嗯”了一声,站起时吩咐道,“从现在起你要叫我东家,可不许叫错了。还有店里的那些小伙计,都不许说漏嘴。”
“嗳!是!”印大掌柜痛快的答应了,笑道,“东家放心,我不会说走嘴的。”
秦宜宁又吩咐冰糖和寄云都去后头躲开,只留下紫苑和含笑两人留在身后。寄云和冰糖常常跟着她,当初在那地洞之中被思勤绑架了去,冰糖和寄云都在场,难保不会被管大虎认出来。还是带着两个面生的比较稳妥。
秦宜宁就让印大掌柜请人进来。
不多时,外头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印大掌柜客客气气的引着一行人进了堂屋。
秦宜宁并未起身,斜睨进来的一行五人,为首的两个她一眼就认出来,的确是当日跟着廖太太一起,被思勤丢进沙漠中的人,据说,他们之所以能够活着走出沙漠,是因为将廖太太当成了干粮……
想到这里,秦宜宁就觉得一阵不适,压下了恶心的感觉,笑着道:“原来是诸位贵客来了,快快请坐。”
管大虎有些惊讶于眼前之人的美貌,传闻中四通号的东家是个女子,却不知生的这个模样。
不过管大虎对女色这类事素来不上心,看过了就搁下了。
“既然东家肯请咱们兄弟们来后头说话,想必已经知道我们要去做一笔大生意了吧?”
秦宜宁笑了笑,道:“我只是知道个大概,不如几位仁兄仔细说说,几位要做的是什么大生意。又需要多少银子的投入,多久能见到回本?”
管大虎被秦宜宁问的哑口无言,他们来之前去了那么多人家,那些大户都用既怕又怒的眼神看他们,根本就没有细致去分析他们的话,只当他们是为了敛财的借口罢了。
这还是第一个问的如此细致,摆明了要与他们做生意的人呢。
管大虎就咳嗽了一声。
刘板立即会意,一把扯开了半边衣襟,将粗壮的胳膊露出来,抖了抖胸口和手臂上的肌肉,“嘿哈!”一声大吼,就原地练起拳来。
秦宜宁不知这人打的是什么拳,但看样子他的拳法就不差,加之他又忽然窜进了院子里,双手圈住水缸,震臂用力,一下就将个水缸给抱起来了。
秦宜宁就像是在看猴戏,连连叫好,“好功夫,好臂力!”
管大虎这才笑着道:“就如东家所见,我们兄弟都有一身武艺,如刚才那位还是我们几个人之中最弱的。若是我们联手起来,在这辉川县可是没有能难得住我们的事。
“我们这趟买卖,实不相瞒,是一趟无本的买卖。您听没听说,鞑靼战败之后答应岁贡?鞑靼如今正有一大批宫嫔要运送进京城去。咱们弟兄早就看鞑靼那群人不顺眼,弟兄们打算招兵买马,好好的教训那群鞑子一顿,顺带将贡品都给抢来!”
秦宜宁还真没听说过这件事,不过她此时只表现出惊讶的情绪,以及面对是这种突发状况的惊慌。
“这……”秦宜宁压低声音,“这话可不敢乱说,你们真的要去抢劫鞑靼送贡品的队伍?”
“哈哈哈!”刘板这时进了屋,将衣裳穿好,见秦宜宁如此惊慌,受惊了的兔子似的,不免嘲讽的大笑起来。
管大虎等几个同行而来的也都在笑。
到底是个娘们,禁不起吓唬。
管大虎笑着,沙哑的声音含着几分蛊惑和威胁,“这件事,我们当然不会谁都去告诉了。不过相信你能将四通号的生意做的这么大,也绝不是个寻常的弱女子,做生意最要紧的是守信用,你应该也是个守信用的人,因你说想与我们合作,我们这才说了。”
管大虎的一番话意思很明确,他们已经将要做的事告诉了四通号的人,若是四通号不肯合作,他们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将来若是泄密,也与四通号脱不开干系。
秦宜宁心里不由得冷笑,看看,青天盟都培养出一群什么样的家伙来,打家劫舍的事情都做,为了一笔宝藏,四处抢劫,威慑恐吓,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她这个盟主当的也是憋屈,这要是她带出来的人,她立即就能命人将他收拾了。
但秦宜宁的面上没有露出分毫破绽,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兴奋。
“你们当真是要去找鞑靼人的麻烦?”
一听这话,管大虎当即就觉得有门儿。
这位看起来似乎和鞑靼有仇?
“当然!”管大虎义正言辞的道,“别看咱们这一群弟兄生的粗鄙,可是个个儿都是跟血性男儿,这世道乱,没给咱种地务农的机会,那鞑靼人更是不那边境上的大周人当人看,动不动就来打谷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虽然现在鞑靼是战败了,服软了,可老子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早就想弄他们一把!”
“好!”秦宜宁拍手称快。
见秦宜宁如此,同来的几个“好汉”也都一副为了国家,热血沸腾的模样。
“鞑靼人铁不是个东西的,你们要是弄鞑靼人,莫说是五十两,五百两我也出得,再说你们劫的可是鞑靼的贡品,这买卖咱不是稳赚么。”秦宜宁的眼中适时的透出贪婪的光。
管大虎和刘板对视了一眼,心道这个蠢女人还真是贪心不足。
不过也正因为她贪心不足,他们才能在她这里弄道更多的银子来雇佣黑风寨的人。
思及此处,刘板和管大虎异口同声的道:“对,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秦宜宁便笑眯眯的道,“那好,你们招兵买马要用多少银子,还差了多少银子?”
见秦宜宁这样说,管大虎悬着的心放下了,笑着道:“还差三千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