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对另一人的爱意是如何都藏不住的。就算什么都不做,不说,眼中流转的光芒也能让人一眼便看出其中的感情,更何况他们二人如此温馨的互动?
陆衡昨夜彻夜未眠,只要一闭上眼,就是秦宜宁转身前那嫌恶鄙夷的眼神。她已彻底误会了他,也不肯听他的解释了。
逄枭不就是替她布菜吗?与他带给她的痛苦相比,这又算的了什么?若是秦宜宁肯答应与他在一起,他对她的疼爱绝对要比逄枭多上百倍千倍,最要紧的事他不会害得她失去亲人,失去孩子,让她承受生离死别之苦!
可是就算他对她再认真,她依旧只看得到逄枭,不肯给他机会,就算他那么好的条件摆在她的面前,她也不肯答应!
当陆衡看到秦宜宁也给逄枭布菜,还对着他笑的那般温柔时,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掏出来用力的搓揉,揉的鲜血淋漓还不肯罢手。
也许皇后今日让他们一同来赴宴,只是想表示公平。不想让他知道她曾经单独宴请过逄枭与秦宜宁。
可是这般亲眼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甜甜蜜蜜,对于陆衡来说简直是最大的煎熬。
陆衡面无表情,食不知味的随意吃着菜。
而卞若菡早已快咬碎满口银牙。
那荡妇做出那样的事,竟然还能得到忠顺亲王的宠爱,难道王爷瞎了眼?还是说男人都只在意秦氏的外表,其他的根本都不在乎?
再看秦宜宁,笑的那样幸福甜蜜,在这样的宴会上,忠顺亲王那样伟岸的男子竟然肯屈尊照顾。她卞若菡到底比姓秦的差在哪里?她的男人世家出身,论容貌气度才华学问,哪里比不上逄枭?
可她虽然嫁了个好男人,她的男人却不肯如逄枭照顾秦宜宁那般去照顾她。
卞若菡咬着牙,给陆衡也夹了一筷子菜。
可陆衡手上动作一窒,就嫌恶的别开了眼,只当碟子里没有多出东西来。
卞若菡的脸一瞬涨的通红,是气的,也是羞的。
人忠顺亲王与王妃那般恩爱,陆衡却演戏都不愿意与她演,她堂姐可在上头看着呢,皇后娘娘也在场,陆衡这般不肯给她体面,让她往后在人前如何立足?
宴上的气氛因此而变得诡异起来。
皇后在首位,哪里会看不到这两对的动作?一边恩爱如初,一边却仿佛陌生人。这与她最初预想的场面大相径庭。她原本想着,陆衡就算记恨卞氏将他的事说出来,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在逄枭面前定然不能让自己丢了体面,自然会比照着做出亲密的举动来,这样让秦宜宁瞧着也能死心。
可谁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皇后愁的食不知味,事情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庄嫔背后必定会来找她,到时又要多费唇舌,真是腻味的慌。
想起当初在宫里,卞若菡就不停的找麻烦,曾经闹的圣上都龙颜震怒了。皇后对卞家的女儿印象也跟着跌落了谷底。
一餐素宴用罢,皇后吩咐上茶,众人吃了茶,逄枭便起身告辞了。
皇后笑道:“本宫已经让人去将王妃的行装整理妥当了。这些天陪着本宫吃斋念佛,王妃着实辛苦,回去之后好生休养着。”
“能够陪伴娘娘鸾驾是臣妇的荣幸,哪里谈得上辛苦?多谢娘娘的体恤之恩。”秦宜宁笑着行礼。
皇后摆摆手,示意她可以随着逄枭去了。
事情就这么完了?
卞若菡瞪圆了双眼,着急的看着庄嫔。
怎么皇后对待秦宜宁还是那般温柔可亲的态度,甚至不打不骂的,还赐了一餐饭才放她离开。
那她的冤屈又怎么办?她难道白与陆衡吵闹了那一场?
皇后如此做法,让卞若菡心里着实怒火中烧,不等逄枭与秦宜宁走远,卞若菡已经快步上前急切的叫了一声:“皇后娘娘!”
站在皇后身后的庄嫔心里咯噔一跳,赶紧给卞若菡使眼色。
皇后的做法就已经是一种明确的表态了,此时若聪明人,就该轻轻放下,不该再纠结此时事,卞若菡却忽然蹦了出来,她要做什么?难道她还想将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也扯掉?
庄嫔虽然气皇后不给卞家的女儿做主,却也能理解皇后不愿意搀和进桃色事件之中的心情,皇后不表态,她也能够压的下心里的想法。
可是卞若菡若是在皇后跟前一闹开,就等于将皇后逼上风口浪尖,逼迫她做抉择!
如此一来,即便今日皇后即便做了决定,在忠顺亲王面前她所作的决定对秦氏也必定造不成什么太大的伤害,但是反过来,他们在皇后心目之中的位置可真就一落千丈,往后恐怕在也找不到机会重新博得皇后的重视了。
庄嫔一瞬间心念电闪,忙笑着道:“忠义伯夫人想来也是想回去休息了?”
陆衡也不想让卞若菡丢人现眼,笑着道:“既如此,皇后娘娘,臣与拙荆也告辞了。娘娘为民祈福辛苦,今日也早些休息吧。”
皇后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去吧,去吧。”
陆衡就一把攥住了卞若菡的手腕,面上带笑,手上却使劲的将人往外拉。
卞若菡疼的脸一下就白了,却不想在秦宜宁的面前丢脸,就只能强迫自己忍耐着。她的心思都用在了忍痛和气愤上,又被陆衡拉扯着走出了屋子,就已失去了去找皇后评理的机会。
看着一行人都走远了,皇后终于放松了坐姿,摸了一把额头。
她一看到卞若菡出来,心就提到嗓子眼,幸而庄嫔和陆衡的反应都不慢,才没让卞若菡当场将此事说出来,否则她又该如何处置此事?
庄嫔知趣儿的没有多问,行礼道:“娘娘辛苦了,嫔妾不扰娘娘休息,嫔妾告退。”
皇后从鼻子里冷淡的哼出了一声算作回应。
这样的反应在平日里皇后是做不出的,今日也着实是让卞若菡气到了,在联想庄嫔的做法,堵着气才会如此。
庄嫔惊恐的心脏狂跳,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回去便想着怎么要给卞若菡传个话,这件事往后再不可提起。
而逄枭带着秦宜宁撑着伞来到马车旁边,冰糖和寄云已经将一切都预备停当,两人脸上都是轻松的笑容。
秦宜宁笑道:“回家了,这下就不愁认床了。”
逄枭扶着秦宜宁的手上车,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是愁认床,还是愁人床上的人?”
秦宜宁霞飞双颊,狠狠瞪了他一眼:“没个正经!这是在外头,你就胡说八道!”
逄枭受教的点点头,“那回去再说。”
秦宜宁脸上红透,不敢去看冰糖和寄云的表情,气哄哄的坐进了车里。
逄枭也上了车,紧挨着她坐下。
冰糖和寄云忍笑忍的脸都涨红了,两人都不打算去打扰王妃和王爷相处,便上了后头汤秀赶的一辆马车。
一行人缓缓的驶离别苑,直到马车远远地消失在雨幕之中,陆衡才面无表情的收回眼神,将车帘放下。
他的身边坐着正捂着脸呜呜哭泣的卞若菡,烦扰的他头都跟着疼起来。
“我已经说过了。”陆衡的声音温和,音量并不高。
卞若菡缓缓的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陆衡。
陆衡笑了笑,“我说过,这件事本就是你自己无中生有,不许你再闹。看来你是忘了。”
陆衡虽然在笑,可是卞若菡的眼中,他现在的笑容却阴冷的仿若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我,我……”卞若菡声音颤抖,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
陆衡道:“我说的话,你全当做耳旁风,你执意如此,往后我也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一句自求多福,就像宣告了卞若菡的死期一样。
她摇着头,本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可是出口的话却几乎是尖锐的气音,“你不能这样对我!”
“怎样?我怎样对你了?”陆衡微笑,转而将车窗推开一个缝隙去看倒退的街景。
湿冷的空气进入了马车之中,卞若菡打了个哆嗦。
她咬着牙,喃喃道:“为何会如此,明明是她勾引你,我明明抓到了她与人通奸,她还要杀了我灭口,为何你不肯相信我,为何皇后娘娘也不肯为我做主!”
陆衡闭上眼,“你无凭无据诬赖他人,反倒还有理了?我劝你安生一些吧。否则我是真的不介意再续弦一次。连你这样的破落户我都能忍受,随便续弦一个,许都比你要好的多。”
“你!”卞若菡泪水扑簌簌的掉,隔着眼泪狠狠的瞪陆衡。
陆衡却已将卞若菡的事放下了。
一个擅长作死的女人,并不能熄了他对财富和权力的欲望,宝藏就在眼前,偏生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好容易想到上疏圣上的办法,假以时日便能够光明正大的调查石材了,偏乌特金可汗要来,还要让他护送。
怎样才能转变这窘境呢?
秦宜宁回了家,好好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次日清早,秦宜宁起身时,逄枭都已去练了一趟拳回来。
两人一同用早饭,冰糖就快步进来道:“王爷,虎子有要紧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