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丹年心情很好,有铁丫一路护送路上也还算是平安无事,路上行了两天,在傍晚赶在城门关闭之前,丹年和铁丫进了京城。
沈立言和慧娘愁的头发都要白了,听丹年说了事情经过,慧娘反而不好再说她什么了,只握着丹年的手说:“以后出了这种事,回家让你爹去,你一个女孩子家,胆子也够大的了。”
丹年眼睛红红的点点头,她也是没办法,时间紧迫,就怕耽误了时间,赶不上告诉苏允轩。
苏允轩还没回朝,大房山的贼寇降服朝廷的消息就先传了回来,苏允轩的奏折也提前送了回来,白振繁勾结前去招安的副官,企图杀害大房山义士的罪行罪证确凿,两个副官也随后会被押解回京。
丹年原本对于白家如此轻易的就倒台抱有很大怀疑的,但她还是大大低估了这些大昭官员的能耐,皇上在朝堂上当众宣读了白家的“十宗罪。”原本一直对白家趋炎附势的官员,一夜之间仿佛纷纷换了副面孔,纷纷上书指贵白家的种种罪行。
许多尘封多年的往事也被挖掘出来了,有道是墙倒众人推,皇上又适合爆出了当年白家陷害残杀前太子的事情,御史言官纷纷口诛笔伐,白家已然失势了。
这当口上,谁都想对白家痛踩上一脚,撇清关系,恨不得告诉天下人自己同白家有不共戴天之仇,顺便向皇帝表一下忠心。
沈立言也意识到了如今是风云突变的时刻,沈家二房在京中的地位敏感,沈钰在西北,大有不服中央政府之意,沈家大房又同白家是亲家,皇上没有得到丹年,心中如同一根刺一般,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失败。齐衍修想趁这个时候顺便收拾了沈家二房也不是不可能。
沈立言一改往日闲散的生活,日日都往兵部点卯,就想打探下消息,丹年心里也有些焦虑,等苏允轩回来,丹年一家才算松了口气。
就在京城上层社会人心惶惶,生怕皇上脑子太好想起来自己曾巴结过白家之际,又有人密折告发白家私藏龙袍,前去抄家的人在白振繁的书房暗室里拨了出来。
齐衍修这次行动很快众人还没来及反应,圣旨终于下达了,公告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列数了白家的“十宗罪。”前几宗无非是不敬皇帝把持朝政,而最后两宗私造龙袍,有谋反的不臣之心,足以定了白家的死罪。
白府十六岁以上男丁全部处斩,剩下的男女老幼统统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丹年瞧着贴在巷子口的公告,沉沉的长叹了口气,原本阎阁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说败就败了,大伯父一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把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白家,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可惜篮子不结实。
慧娘也唏嘘不已,当年沈丹荷大婚之日,十里红妆,盛大的排场堪比帝后成婚,可谁想不过几年时间,人人羡慕的侯府夫人变成了阶下囚。
“孩子他爹,你能不能帮忙跑跑丹芸还怀着孩子,能不能求皇上开恩让她们留在京城照看孩子,几个妇道人家又能做什么,终归都是自家亲戚啊!”慧娘叹道。
丹年也了解慧娘的一片好心,当了母亲的人都看不得孩子受苦,不由得握了握慧娘的手也看向了父亲。
沈立言眉头紧锁,“这事很难办,基本不可能,皇上是下了狠心要斩草除根了。”
丹年低头想了想从内心来说,她对沈家两个堂姐还有着浓重的恨意巴不得她们赶快走人,但她们临走之前,她想弄明白一些事情。“我看减刑什么的,不太可能了,皇上恨白家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去找找苏允轩,看看能不能让他帮忙,我去牢里看看她们。”
丹年给苏允轩写了封信,请他帮忙让她进牢里探望下沈丹荷姐妹。在将军府门口,苏允轩接丹年上了马车,在马车里给丹年披上了一件大氅,个嘱道:“把脸盖严实,让人看到了不好。”
丹年点点头,想着树倒糊称散的白家,只感到人生反复无常。
苏允轩拉过丹年的手,将另一只镯子套上了丹年的手上,温言笑道:“回去的路上,偶然的机会碰到有人卖,就买回来了。”
丹年低着头摩挲着腕上的镯子,哪有那么碰巧的机会,肯定是苏允轩沿路打听,找来了卖马的那个汉子,又高价买回来的。
等到丹年拨着大氅带着几乎把脸全部遮住的帽子走进关押犯人的监牢时,白家的男人都已经在午门外殒命了。
丹年只可惜没见到白二公子最后一面,凭良心说,白二公子不是个坏人,他只是个被众人宠坏了的孩子,走上了弯路。
监牢里的情形让丹年颇为意外,两个人一间,还算干净整齐。齐衍修报了仇还要面子,没在这些小事上苛刻了白家的女人们。
沈丹芸挺着大肚子坐在床上,长发胡乱的用木棍绾了个发髻,脸色苍白,一双大眼睛毫无焦跑的盯着牢房里高高的窗台。
沈丹荷蜷缩在被窝里,她本来就瘦,现在更是消瘦的不成样子,风一吹就能刮走一般。
看守犯人的狱率不耐烦的敲了敲牢房的栅栏,喝道:“大小沈氏,有人来探监了!”说完便走了。
两个人的目光同对看向了门口,丹年缓缓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牢房里的两个人。
“是你?”,沈丹荷冷笑道,原本暗淡无神采的脸看到丹年后一瞬间又斗志昂扬起来,舒展了身子,“你来做什么?来看我们有多凄惨的?”,
丹年摇摇头,沉声道:“我爹娘放心不下你们,让我来看看你们好不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丹荷怪笑一声,“好不好?沈丹年大小姐,县主,未来的尚书府少奶奶,你没长眼睛啊?我们被关押在这里还能好到哪里去?收起你那虚假的面具吧,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了,你犯不着跟我假惺惺了!。”
沈丹芸却流着泪,拖着大肚子艰难的走到概栏处,手臂穿过概栏,用力的握住了丹年的手,哀求道:“丹年,好妹妹,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把我弄出来,我想回家,我还挺着个大肚子,他们要赶我们去边疆做苦工,我会死在路上的!”,
丹年还未说话,沈丹荷暴怒的跳了起来,骂道:“不许求她!我们就是饿死了也不许求她!”
沈丹芸不理会沈丹荷,依日流着泪,苦苦拉着丹年哀求着,“好妹妹,我求你了,我不过是白家的小妾妖娘,白家犯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冤枉啊!只要我能回家,我给你当牛做马了,一辈子都伺候你!”
丹年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淡淡的说道:“二堂姐,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要恨就恨你父亲吧,是他亲手把你送进了白家,你已经是白家的一员了。皇上放过了你父亲,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沈丹芸抱着大肚子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哭起来,沈丹荷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嘲讽的说道:“看看,装的一脸悲天悯人的清高相,还不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丹年盯着沈丹荷,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大堂姐,白家策戈谋害沈泓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丹荷止住了笑,盯了丹年一眼,无所谓的说道:“知道,那又怎么样?”
丹年笑了笑,心中的悲愤怎么都不能停止,人命在他们眼里如同草芥一般,“怎么样?!他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不但是我哥哥的长子,我爹娘的长孙,也是你的侄子,你怎么就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家人去杀害他!”,
沈丹荷神经质的笑了起来,“他没错,可谁让他是西北王的儿子,他挡了我们的路,自然是要死的。”
丹年叹口气,她同沈丹荷完全讲不通道理,在沈丹荷眼里,只有自己才是最高高在上的,其余人只能顺从她,不然就是该死的。
“对,你说的没错,现在你们挡了别人的路,你们自然也该死。
杀人者人恒杀之,现在是报应的时候了,我一点都不可怜你……”丹年说道。
沈丹荷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丹年,“你得意什么?我不过是失败了,你以为将来你能得了好去?皇帝下一个对付的人就是苏家!你就是下一个我!”,
丹年看着沈丹荷笑了起来,“我怎么跟你一样?我就算是被逼到绝路上,都不会去害别人,也不会去踩着别人,你有今天,我一点都不意外。”,
丹年从大氅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里面装了些散碎银子和银票,隔着概栏放到了沈丹芸手中,又从手上褪下了那两只失而复得的镯子,塞到了沈丹芸手中,说道:“拿着路上用吧,也不枉我们亲戚一场。”那镯子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也该是还给他们的时候了。
沈丹荷气的发抖,丹年简直是在羞辱她,厉声的喝道:“你少在那里假惺惺了,给钱来羞辱我,我才不会要这乡下丫头的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