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回过神来,干笑道:“丹年小姐这是做什么呢,搬出去了您和二奶奶住哪啊?二爷和阿钰少爷回来了,可是怎么跟他们交代啊?”
丹年想着能搬出去,心情甚好,也不和老郑多说,“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大伯母但凡考虑过如何向我父兄交代的事,就不会做出这等腌臜欺负人之事,平白让人瞧不起。你把我的话带给大伯母就行了,我跟我娘怎么样,不敢劳烦你们。”说罢摆摆手,便让老郑回去了。
老郑心情万分复杂的拿了钥匙走人,一边赶车一边摇头叹气,他每次来二爷家里就没有好事,整的他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回去跟大爷和大奶奶一说,肯定又是一通好骂。
老郑刚才不久,小石头和冯掌柜就赶着车到了,帮着她们把行李运上了马车,慧娘和丹年落了锁便上了马车,丹年撩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她住了足有一个月的房子,也只是叹了口气,放下帘子。
车厢对面,慧娘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丹年微微一笑,坐到慧娘那边,抱着慧娘的胳膊,头枕在慧娘肩膀上撒娇,慧娘安慰丹年道:“丹年你放心,你爹不在,娘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他们把你送给什么劳什么子的雍国公公子做妾的!”
丹年哑然失笑,可还是柔柔的说道:“娘,我当然相信了。我们一定得好好过着,等爹和哥哥回来。”靠在慧娘身上,听着慧娘有力的心跳声,丹年心里一阵阵安心,爹爹和哥哥平安了,只等他们回来了。
她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愿一家人平平安安,为此,她就算把命都搭上,也在所不惜。
京城另一头的沈大爷府中,沈立非觉得头都要有两个大了,一反平日里对外彬彬有礼的君子风度,摔了茶碗,铺了枣红富贵花开绒毯上一片茶渍水渍,犹自气咻咻的指着低头的沈大夫人和沈丹荷骂道:“你们,你们真是不长脑子!”
沈丹荷长这么大没被父亲这么训斥过,心中委屈的很,绞着手里的帕子不吭声,沈大夫人站在她旁边,母女就这么相扶持站着。
“相公,这事是妾身考虑不周,你莫要苛责荷儿。”半晌,沈大夫人艰难的挤出来一句话。
沈立非看了看为了这个家操劳多年的沈大夫人,叹了口气,冲沈大夫人摆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脸,“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辛苦你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我跟女儿说几句话。”
一句话听的沈大夫人欢喜异常,顿时什么委屈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沈大夫人握住沈丹荷的手,示意她不要顶撞父亲,便在丫鬟搀扶下心情甚好的回了自己院子。
剩下沈丹荷和父亲沈立非面面相对,沈立非看着漂亮娴静的女儿,脸上犹自带着不服气的表情,温和的问道,“丹荷,你可知道你错在了哪里?”
沈丹荷精致的小脸一扬,骄傲又倔强的说道:“女儿没有错!那沈丹年不过是个遮子的乡下丫头,莫说是今天给她个警告,就是我当众给她耳光,又能如何?我今天不镇住她,等日后到了国公府,她若生出什么不安分的想法,到时候只怕是个棘手的麻烦!”
沈立非不可知否的唔了一声,接着说道:“那还玉佩给白公子的事情呢?这事你连你娘都没告诉就擅自做了决定。”
说起白公子,沈丹荷粉嫩莹白的脸上就飞起一抹红晕,语气却依然倔强,硬生生的说道:“他是女儿未来的夫婿!女儿是他家未来的主母。”
沈立非清楚沈丹荷话里的含义,叹了口气,拍了拍沈丹荷的肩膀,“丹荷,爹爹知道,你性子高傲,人长的漂亮才气又高,还有人给你送了个"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说到这里,沈丹荷神色中抑制不住的阵阵欣喜骄傲。
沈立非将沈丹荷的表情尽收眼底,话锋一转,“你现在年轻,觉得京城第一才女是个多了不起的称号,觉得京城里的闺秀中也就只有你能配得上那白大公子。可等过了十几年你长大了,你就会发现,第一才女什么的,这些都是虚名,给你带不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甚至不如你有一个当权贵的远亲我们沈家是从你爷爷这辈才在京城扎根的,你爷爷考上了进士,靠着你奶奶家的关系补了京城的缺,可你奶奶家也绝算不上是豪门大家,我们除了一个在白家二房做主母的亲戚外,可以说是毫无根基。
我能走到今天这步,没有一天不是谨慎小心如履薄冰的,吃了多少苦绊了多少弯路,只有我自己知道。沈家能和白家结亲,那是我托了多少关系人情才保来的媒,但那白家精明的很,只是口头答应罢了,虽然说是京城里都知道你是白家定下来的媳妇,可没有婚书没有聘礼,若是白家反悔,你就是京城里百年来最大的笑话!”
一句话仿佛是晴天霹雳般降到丹荷头上,沈丹荷被震的说不出话来,只讷讷道:“不会的,怎么会呢,除了我……”
沈立非有些心疼的看着女儿失态,摇摇头道:“除了你,除了你还有无数的贵胄的女儿等着嫁给白公子。
那白公子,从小就是众星捧月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就连那皇子都比不上白公子的地位。他那么骄傲的人,你这番动作,怎么让他不生气?”
沈丹荷嗫嚅道:“女儿只是见不得他跟别的女子……而且,跟谁也不能跟个乡下丫头,长的不如我又大字不识一个,这,这,简直是在羞辱女儿……”沈丹荷此时已经带上了哭腔。
沈立非拍了拍沈丹荷的肩膀,安慰道:“丹荷,你将来是要做过国公府主母的人,如何这点气量也没有,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白公子又是世子,将来有身份的贵妾不知几何。倘若你连个乡下丫头都不能容忍,如何管的了他将来的莺莺燕燕!你哥哥,唉,你哥哥又不成器,将来等爹爹不在了,你没个能靠得住的兄弟,再不贤惠大度,如何能在国公府站的住脚,这话你娘跟你说过了,我今天再给你提一遍,日后可不许再犯浑了。”
沈丹荷哭倒在沈立非怀里,“爹,我都知道,我都明白,哥哥是那样的,沈家就靠我了。可我就是心里不舒服,心里难受,我好喜欢白公子,从我见他第一眼我就喜欢他。我知道他们家跟我们家定了婚约后,我高兴的几晚上都没睡着,什么都不在乎了,我想全京城也只有我能配得上那天一般的白公子了。可我一想到有其他女人来跟我分享他,我心里就跟刀割一般的难受……”
沈立非无奈的拍了拍沈丹荷,沈丹荷再聪慧过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从小被他和夫人宠着,大家族的斗争对她来说,还太早太残酷了点。
“前天有人给爹爹送来了个厨子,听说是会拿花花瓣揉到面里做点心,又她吃又她看,等会你找你娘去吩咐厨子做些拿手的点心,明日里喧上去趟雍国公府,算是道个歉。”沈立非吩咐了下,沈丹荷抽泣着点点头。
沈立非见沈丹荷还在伤心抽泣,也有些烦躁了,见门口有管事站在那里,像是有事要报,摆摆手就让沈丹荷下去了。
他怎么就这么命苦,嫡子没出息,嫡女看着是个精明的,实际上还是没见识的女人。当年他要是能机遇再好一点,断不至于娶了于氏,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果然出来一帮败家孩子。
管事犹豫了半天,见沈大爷脸色阴晴不定,一时间也不敢进来触这个霉头,沈大爷见管事探头探脑,早就不耐烦了,骂道,“有什么事还不滚进来说!”
管事慌忙进了屋子,行了个礼就小声说道,“大爷,大奶奶派老郑去看丹年小姐,现在人已经回来了。”
“哦,怎么说?”沈大爷拿眼角去看管事。
管事牙一咬心一横,那老郑忒不厚道,和他说完后硬说自己肚子痛要赶紧去看大夫,就得得的跑了,把这么个烫手的差事给了他。
“回大爷,那二房一家,那二房一家搬走了……”管事不管不顾的把话说出来了,却是半天没得到答复,偷偷抬眼看了看大爷,大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吓得他赶紧双低下了头,
“你下去吧,搬走就搬走吧,等二弟回来再解释,都是一家亲亲戚,不会为了这种误会小事伤了和气的。”良久,沈大爷发话了,管事这才赶紧应了一声,躬身下去了。
沈大爷头痛的靠在榻上,一个两个都不给他省心,二弟的儿子女儿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菲那沈丹年真如同夫人丹荷说的那样不安分,年纪轻轻的就想勾搭白大公子,还真是件棘手的麻烦事。
比起沈家大宅的主人们各怀鬼胎心事重重,丹年这边可就开心多了,她和慧娘忙着收拾布置新家,虽然房子不是自己的,可怎么都觉得比寄人篱下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