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秦玥随着凤琛一道出门。一路上,起码有四起不同的势力跟踪。他们大都远远地跟着,并不采取行动。
秦玥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毕竟昨晚龙禁卫才遭受了重创,今儿个出门能带的人手就少了很多。万一打起来,自己这方肯定要吃亏。
六月的右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剑鞘上,一双玲珑大眼不时四处张望,随时准备出手。
反倒是凤琛镇定得多,牵着秦玥的手在各个小摊位前晃悠。只要秦玥多看了两眼的东西,统统吩咐随行的侍卫买下。那情形活脱脱是父亲为讨女儿欢心所表现出的浓浓的溺爱。
随行的侍卫手里捧着琳琅满目的东西,心里直犯嘀咕:皇上对秦五小姐的喜爱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公主和二公主,难怪太后娘娘心里不高兴了……
虽然是做戏,可秦玥却觉得十分地别扭。
骨子里非常不愿意被凤琛这样的宠着。
一行人路过一处卦摊,正要再往前走,却被卦摊的主人叫住了:“大爷,小姐!”
二人一愣,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卦摊的主人是个年约半百的老者,面容清瘦,额角爬满了皱纹,穿着普通的青布衣衫,花白的胡须飘在身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看着凤琛和秦玥二人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以极低地声音道:“说句逾越的话,两位看起来不像是父女,倒像是情侣。老儿我摆摊算卦了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奇事,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
秦玥脸色蓦地大变,只觉心口“呯呯”跳得厉害。
这老儿到底是谁?怎会知道她的秘密?
凤琛脸色猛地一沉,“臭老儿莫要胡说,这是内人的亲侄女,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那老者捊了捊胡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严肃地问道:“爷相信前世今生、灵魂转世吗?”
凤琛下意识摇了摇头。
作为帝王,他信佛、信教,却不会相信这样的迷信之说。前世今生、灵魂转世,这太虚幻。也太遥不可及,远远超出了人类想象的范畴。
“爷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对你身边的这位小姑娘喜爱?仅仅是爱乌及乌,因为她是尊夫人的侄女吗?”
老者所说的每句话都是那样的咄咄逼人,让凤琛有一种心事被戳穿的恼怒。“死老儿,休要胡说——玥儿,我们走,这老东西满嘴胡言乱语,八成是个疯子!”一边说一边拽着秦玥快步离开卦摊。
此时秦玥的心好似十五只吊水桶,七上八下的。都说看相算卦是骗人的,可这老儿的话处处透着玄机,竟是将她的秘密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实在太骇人了!
凤琛,凤琛会怎么想?
秦玥忍不住偷眼去看凤琛的脸色。、
凤琛阴沉着一张脸。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在极力压抑心里的震憾。
卦摊老者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前世今生,灵魂转世!前世今生,灵魂转世……
一直不明白自己对玥儿是种什么样的情感,经他这一番点破,犹如醍醐灌顶。原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她当作了瑾儿!
凤琛忍不住侥幸地想,如果世上真有灵魂转世就好了……
秦玥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更多,这人自从当了皇帝之后。已经学会了隐藏情绪,比之当初老练了不少。
深秋的风有些微的凉。
凤琛自然地伸手替她捊了掙额前的发丝,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刚才发生的事,却都敏感地觉得周遭的气氛不一样了。
不多久街道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转眼间一匹骏马急驰而来。
待瞧清坐在马上的人儿时。秦玥差点惊呼出声。
居然是燕渊!
这小子这个时候跑来添什么乱?
凤琛也吃了一惊,这个时候,任何人的到来都有可能改变局势。再说燕渊本身就具有威胁性。
燕渊端坐在马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俩。
三人对视了片刻。
这家伙,笑得太贼了,秦玥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道:“你来这,老王妃知道吗?”
燕渊看着她道:“就是母亲让我来的。母亲很挂念你,专程让我来接你的。”
因着沈瑾的关系,凤琛对沈老王妃敬重有加。也因此,才没有追究燕渊的身份问题,可并不代表他会纵容燕渊继续犯事。
此次,两人都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敌意。
凤琛冷冷道:“有我在,玥儿的事无须你操心,她也不会跟你走。”
“这件事你做不了主,得由玥儿自己做决定。”
凤琛看向秦玥。
燕渊也看向秦玥。
秦玥谁也没看,淡淡道:“事已至此,即便我想回京,又能走得了么?同为大都子民,我们应该团结一致,共御外敌,而不是互相内讧,给真正的敌人可乘之机。”
燕渊和凤琛都是聪明人,也晓得在这大岳镇上外敌环伺。即便这样,他们也无法握手言和。毕竟,彼此心结已久,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和解的。
回到客栈,燕渊主动住进了秦玥旁边的那间屋子。
凤琛沉着脸,没有说话。
到得晚上,他悄然找了白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卦摊老者,仔细问着关于“前世今生,灵魂转世”的解释。
凤琛眸子里的光芒明亮璀璨,灼灼沁人心脾。
秦玥却是整夜地失眠。
她不敢去质问那个老者,害怕听到他说出真相。
此时的燕渊阴着脸,背着手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跟前站着苏寒和苏冰二人。
良久,才听他道:“想个法子,把那老头儿杀掉!”
苏冰道:“少主,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老头儿说的是真的?”
燕渊潋滟的眸子忽然迸出冷意:“没有可能!难道你俩也相信这种荒谬的事情?”
苏冰吓得不敢吭声了。
事实上,在皇上请了那老头儿进客栈的时候,他也派了苏冰去听墙角。
龙禁卫经过昨晚那一战,实力大减。也因此,苏冰轻而易举偷听到了皇上和那卦摊老者的对话,回来后就一五一十地禀了燕渊。
燕少主的反应太大,苏冰的心里也震惊至极。
他当然愿意相信那卦摊老者的话,如果秦五小姐真是沈少主的转世,那就太好了。可惜对于燕少主来说,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也难怪他要杀人灭口。
显然,皇上也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他派了最得力的几个侍卫尾随那卦摊老者出了客栈,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下手,可惜那老者也并非常人,竟然在几大高手的围堵下溜掉了。
皇上听了侍卫的回话,气得一拳捶在桌上,满脸懊恼的神情,“居然看走眼了,那老儿竟然是个高手!”
可惜眼下人手不足,即便要追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及。
燕渊没多久也得到苏冰的回话,心情越发糟糕。
天亮的时候,皇帝仪仗和随行的大部队终于浩浩荡荡地抵达大岳镇,住进了大岳镇的帝王行宫,随后就有诏令传出:二十九日的封禅大典如期举行。
各国使臣也纷纷到达大岳镇,前来向大都皇帝表示祝贺。
皇上热情地邀请他们观礼。
使臣们也都顺势住进了帝王行宫。
秦玥本想继续留在客栈,可是凤琛说什么也不肯,只得跟着一道搬进了行宫。
燕渊脸皮够厚,在凤琛杀死人的眼光下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
偏偏凤琛连反对他的借口都找不着。
因着皇帝的到来,大岳镇的局势立时变得紧张,不但行宫周围的防卫戒备森严,竟连进出镇口的关卡都防范得严密,对过往商旅行人也都进行了仔细的盘查,确认没什么疑虑才会放行。
即便这样的严防死守,也溜进了不少居心叵测之人。
凤七无疑是最惹眼的一个。
在帝京城外燕渊放了他一马,他便带着叶先生一起赶往云州。
正好与皇上的大部队同时到达大岳镇,住进了凤琛才刚搬离的“大岳客栈”。
屋子里,他与叶先生相对而坐。
“恩师,你再好好推算推算,龙脉之地到底在哪?这大岳山这么大,每个地方都找遍的话,太浪费时间了。”
叶先生沉吟了一阵,道:“最有可能,就在山顶的那片万丈悬崖下,可惜若非轻功绝佳之人,根本无法到达崖底。”
凤七皱了皱眉,“悬崖下,岂不就是南豫的地盘了?”
“嗯。听说南豫国内乱,这里面未必没有凤琛的手笔。他想控制南豫国,也许就是为了查探龙脉之地。”
凤七的神情不无懊恼,“唉,当年我们也是大意了,竟然不知道大岳山下还藏着这样的宝贝儿,不然怎样也要死守云州,岂能让凤琛轻易拿去?”
“当年的事,唉——阿殊,莫要怪我,我当年受困于家父遗言,不能出京襄助于你,终归是我对不住你!”
凤七忙道:“恩师说哪里话来。你对我的大恩,阿殊莫齿难忘!”
正在此时有蓝衣青年进来禀报:“禀王爷,刚得到消息,南豫国老皇帝驾崩,太子被杀,据说大将军和宰辅一力推举四皇子继位。”
两人都大吃一惊。
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