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通透的人儿!
秦玥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扶了他坐起,又拿了迎枕给他垫背。
少年轻咳了两声,然后自报家门,“我叫阿渊。”
“阿渊?”秦玥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又说道:“难道就没有姓么?你比我大,我理应叫你一声‘大哥’——”
少年似乎有些尴尬,打断她的话道:“不必,叫我‘阿渊’就好。”
秦玥“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把小圆桌上的点心端过来,看着他一块一起地吃进肚子里。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美少年嚼东西的“咯吱”声。
眼看天快要亮了。
美少年阿渊吃饱喝足,慢慢从床上爬出来,将面巾重新罩在脸上,又整了整衣襟,从容地翻了院墙离去。
秦玥站在院子里目送他离开。
有了她的暗示,秦奋自然会想办法让他安然出府。
那颗夜明珠和锦帕却留了下来,阿渊说:“这是信物,将来总会用得上的。”
秦玥也不客气,正好收下它好好研究。
天大亮之后,秦玥照常先去江氏那里请安,一路上都有下人在议论昨晚府里进刺客的事儿,有点头脸的管事见了五小姐,除了行礼问安之外,还会多加几句关心的话。
秦玥笑着一一点头,往江氏住的文馨院走去。
江氏站在院子里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盼来了女儿,赶紧拥着进了里间,喋喋不休地说道:“听说进了贼,秦护卫拦着我,不让来,真正是急死人了。玥儿,院里没丢什么贵重的东西吧?”
还没等秦玥回话,江氏又自顾地问着吴嬷嬷,“嬷嬷,昨晚是谁值的夜?”
吴嬷嬷定了定神,走到江氏跟前跪下,“回三太太,正是老奴。贼子是翻墙进的院子,多亏了秦护卫赶到,贼子当即吓得落荒而逃,也不曾偷到东西。”
青樱也在一边帮腔道:“那过后小姐就睡不着了,吩咐奴婢去小厨房里做了什锦芙蓉糕来吃,吃了就更睡不着了,要奴婢陪着在院子里消食呢。”
这丫头,谎话编得越来越顺溜了。
秦玥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江氏是个好母亲,却始终把她当作一般孩童看待,关心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惜秦玥三世加起来,都有老太太那般的年纪了,怎么可能不会照顾自己?也亏得吴嬷嬷和青樱一心为她遮掩,才没有出大乱子。
吴嬷嬷是江氏最信任的婆子,她的话江氏自然是信的,听说女儿一夜没有睡好,满满的都是心疼,“嗯,既然这样,老太太那里就不去了,喝了肉粥赶紧回去补觉,不然身体哪里吃得消哇!”
秦玥笑眯眯地答应了。
正好,免得呆会儿又要应付老太太,还有大伯母二伯母她们。女人们唠嗑起来,没完没了,也挺让人无奈的。
接下来,秦玥又被逼着喝了一碗蛋羹,才被江氏放行。
回到皓月院阁后,秦玥找了秦奋过来说话,“查到他们的落脚点了没有?”
秦奋摇头,脸上有一丝沮丧,一丝的不甘,“没有,我亲自跟着他出的府,可惜拐过两条胡同之后,就不见了。他的反跟踪能力——很强!”
“也好,高手总是寂寞的,你一直遗憾没有对手。他的出现,不正好对了你的胃口么?”在秦家,也只有在秦奋和吴嬷嬷等人面前,秦玥才会显露真实的自已,跟他们平等对话。
秦奋闻言苦笑,“我真害怕有这样的敌人,还是做朋友的好。”
秦玥一怔,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朋友,他们算是朋友了么?
想着在静龙寺后山的初见,那家伙还恶狠狠地恐吓她不要把见过他的事情说出去,结果没多久自己就暴露在了人前,还在丹桂湖畔被人围攻,若不是她冒险相救,此刻说不定已经被抓去关在大理寺的天牢了。
只是,苏寒苏冰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看起来还关系匪浅的样子。
昨儿个晚上她问过好几次,那家伙都避而不答,末了直接挥手走之。
秦奋见她愣愣地发呆,不由轻咳一声。
秦玥这才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笑,“嗯,做朋友好。”
秦奋也笑笑,行礼出了皓月阁。
此时静宜院里,老太太正在发脾气,“我还没死呢?就什么事儿都瞒着我。我告诉你们,如果玥姐儿有个好歹,你们个个的都没有好日子过!”
底下几个媳妇儿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只有江氏在边上小声地劝着:“母亲别生气了,玥姐儿好着呢,这会儿正在补觉,晚点媳妇儿让她来给您请安——”
老太太仍是余怒未息,斜睨了段氏一眼,“老大媳妇儿,不是我要说你,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得让我这个老婆子知晓,和着玥姐儿不是你生的,你就不知道心疼——”
段氏心里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不敢当面顶撞老太太,只得拼命地忍着。
宋氏也不敢说话。
江氏心里直犯嘀咕,老太太也真是的,为了玥儿针对大嫂,这哪里在为玥儿撑腰,这妥妥地是在给三房拉仇恨哪。再说了,我这个当母亲的都不急了,您老人家又要闹哪样?
一边的戚氏更是噤若寒蝉。
老太太又接连数落了宋氏、江氏和戚氏,许是说得累了,喝了口茶润喉,又叫刘嬷嬷把戚氏送来的糕点分给大伙吃,还不忘交待刘嬷嬷拿了一份送去皓月阁。
皓月阁里,秦玥正在练字。
江氏让她回来补觉,秦玥却是睡意全无。这些天里发生了很多的事,她的心绪也有些不宁,便想要借助练字来平复心情。
刘嬷嬷进门的时候,秦玥的情绪正无处发泄。满屋子都是她练字丢弃的手稿,一团一团的,散落在地,好不狼藉。
秦玥还来不及收拾,吴嬷嬷就带了人进来。
秦玥不满地瞟了吴嬷嬷一眼。
吴嬷嬷苦着脸摇头。
刘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她哪里敢拦着。
秦玥也晓得是这个理儿,心里再不爽,也得陪着笑脸应对,忙将手里的狼毫笔搁在笔架上,在边上的铜盆里净了手,出来迎刘嬷嬷。
刘嬷嬷见了满屋子的纸团,吓了一跳。
秦玥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最近偷了懒,好些天没练了,写得不好……”